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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卑z沉默著,有些滄桑地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沈棲棠捧著剛買的烤紅薯,掰了半塊給她,“晚點再進去?!?/br> “可是現在來的都是些親眷,都是自己人,進去才不會覺得難堪???再遲一點,府上其他的故友都到了,到時候再去,盡顯得你像個外人似的——” 阿憐說著,突然明白過來。 這家伙,該不會就是故意要表明“外人”的身份吧? 她一張清秀的小臉頓時皺得像沈棲棠手里的紅薯皮,“夫人這幾日都格外好說話,你可別故意在今天惹她?!?/br> “我惹她老人家做什么?我還要命呢?!鄙驐妮p嗤了一聲,笑,“都是一家人,血脈相連的,晚點去也不會成了什么‘外人’。不過是親眷里有幾個嘴碎的,說話不好聽,去早了她們絮叨起來反而惹娘心煩?!?/br> 大好的日子,何必招這晦氣。 “她們自己也都是要臉的,曉得家丑不可外揚,等外客來了,自然就都閉嘴了?!彼紤械卮蛄藗€哈欠,抬頭望了眼天色,忖度著時辰,嬉皮笑臉的,“說起來,我忘了準備壽禮,趁現在去挑一件,回來正好趕得上?!?/br> 阿憐一愣,不解,“可是侯爺一早就把東西送到了???” “他送他的,我總不能空著手去?!?/br> 時辰尚早,街邊的珠寶行卻都已經開門許久了,只是店里還冷清。 沈棲棠挑挑揀揀,左右都不滿意。 良久,她的視線停在了一支珠釵上。 各色的珠子配在一起,雖然華麗,但對于老夫人而言,卻過于輕浮了。 阿憐搖頭,“你若是給夫人送這個,她一定打死你?!?/br> “沒說要送給她?!鄙驐亩嗽斨殁O,問那伙計,“這釵子是店里自己做的?” “不是,是前不久掌柜的從外頭收來的。珠玉貴重,工藝也精致,便留下了?!被镉嫷故莻€實誠的人,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道,“似乎是從當鋪里收來的,有些客人擔心它來路不明,晦氣,都沒敢要。姑娘若是不嫌棄,便宜收了便是?!?/br> “……你們家掌柜的,知道你偷偷說這大實話么?” “可不敢讓他老人家知道!小的這也是不敢做昧良心的生意,姑娘可千萬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小伙計雖這么說著,卻還嬉皮笑臉的,插科打諢,都頗有一套。 沈棲棠笑了笑,漫不經心,“都有什么人看上過這個,那般疑神疑鬼的?” “您別說,瞧上的人可不少。不過大多都是些年輕姑娘,小的認不全。倒是前一陣子,有一位六扇門的大人也看上過,也和您問了一樣的話,不過最后問了價錢就走了?!?/br> “價錢?” “不貴,五百兩!” “……” 沈棲棠心累。 先前從宮里弄來的那點錢,她已經揮霍得差不多了。 還要買壽禮,便宜了也說不過去。 短時間里,確實買不起。 “五百兩的話,以六扇門里尋常捕快的俸祿,是有點兒難?!卑z小聲嘀咕著,又端詳了一眼那發釵,搖頭,“好看是好看,但到底還是欠穩重了?!?/br> 沈棲棠忖了忖,“那位六扇門的大人問話時,你是怎么答的?” “已經有幾個月了,記不大清,應該也差不多……”小伙計撓頭,回憶了半晌,一拍腦門,“對了,在他之前,還有梁王府家那位小爺也看過這個,不過他什么也沒說,活像見了鬼似的,當場就跑了,連帶來的姑娘都拋下了!” 他說著,還咕噥,“那時梁王府還沒著火呢,那位小爺也是風光無限的,身邊帶的是相思亭的花魁娘子。結果他就跑了,把花魁娘子氣得夠嗆……” 又是小紈绔與六扇門的某一位捕快? 可,若這一枚珠釵也與憑月相關的話…… 她盯著發釵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個特殊的印記,心情復雜。 雖然印記被有意劃花了,但無論是這個,還是發釵的工藝,都與她被當做尋芳居花魁擄進宮里時,所見到的首飾如出一轍。 “姑娘?”小伙計試探著喊了她一聲。 沈棲棠回神,將那簪子交還給伙計,笑吟吟的,“包起來,送到——?!?/br> 她略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姜不苦那間小庭院。 回頭再把錢還給她! …… 沈棲棠最后挑了一支樸實無華的木簪,自己往簪子上刻了些平安長壽的圖紋,指腹蘸了些許調配好的安神香露,涂抹在簪身上。 阿憐摸了摸木簪上的百歲松紋樣,驚嘆,“嚯,你這刀工,也不比不苦jiejie差嘛?” “她是仵作,下刀干脆利落,穩準狠缺一不可的?!鄙驐碾S手將那上百兩的木簪包進了一塊簡陋的紅布里頭。 珠寶行送的那個盒子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阿憐一噎,都不知道該說她點什么。 午宴差不多快要開席,沈棲棠才慢悠悠地晃進了沈府,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席末,沒打算驚動任何人。 然而沈夫人何等眼尖,滿面春風地向阿憐招了招手。 小姑娘歡騰地從席后穿了過去。 眾人都坐著,除了往返布菜的家仆,就屬她最惹眼。 沈棲棠心有點兒發涼。 果然,只聽堂上沈夫人數落了一句,“那兔崽子還沒來?耍小性子也該有個收斂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