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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點亮的符篆成為唯一的光源,幽幽照見兩人心緒。景桓緩緩開口。 原來神魔大戰前夕,修仙界誕生了與十二上古神獸同源的莫測存在,名喚曰“虛”。他來歷為謎,嗜血成性,可令汪洋平山河,給六界帶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其標志就是,擅用黑色靈力。 由于破壞力驚人,虛被六界合力擊殺于蝕月之眼,并從修仙界歷史記載中抹去。 然而這一次擊殺未能讓虛徹底湮滅,他的身體與神識分離,神識被一直默默追隨他的鬼修寧回挽救,逃離蝕月之眼的血霧在時間長河里則凝出實體。 虛的神識被寧回輾轉隱匿,最終藏于玄天宗鎮妖塔下十層。血霧凝出的實體汲取天地靈氣,逐漸長成有手有腳的男孩,被寧回找到后帶至玄天宗。 鬼修寧回,就是輾轉奪舍多世后的觀星老祖。 “在被帶入玄天宗之前,我沒有具體的記憶,只偶爾會想起那片容我長大的密林里,常年縈繞著檀木香氣?!?/br> 景桓定定望著秦飛飛,“你身后石柱上的黑色靈火里,就藏有虛的神識。我若起毀滅之心,神識會與他同步,讓出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景桓,衣錦還鄉,為虛的回歸準備軀殼。飛飛,我不過是隨虛的軀體,意外生出的一縷神識而已?!?/br> 他不是什么瑤光星君,不是什么天之驕子。當虛的神識最終占據軀體,他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秦飛飛一時間怔楞,她想過景桓身份特殊,想過他或許有奇怪的能力,獨獨沒想到,他是天地間借由虛的軀體,自然生出的一縷神識。 景桓說完他的身世,仿佛泄盡全身的力氣般仰靠上石壁。原本深邃凌厲的丹鳳眸中,眼神死灰一片。 從他自寧回口中得知自己是個“什么東西”起,一切變得沒有意義。他對修為的孜孜以求,不過是這具身體為了迎接真正的主人所做的努力;本以為凡修與妖沒有結果,身世揭曉,原來他才是與飛飛注定不會有結果的那個。 他所癡迷的一切,皆為虛無。 符篆熄滅,黑暗與寂靜重新回歸,如初生之前,消亡之后。 新的符篆點燃,兩人的面龐重新被照亮。 “嘿!”秦飛飛隨景桓一起背倚石壁,肩并肩靠著,“重新認識下,我叫秦飛飛,也是一縷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具身體里的神識?!彼皖^扯了扯嘴角,分明吐露的實話,卻像在說笑。 收起笑容,她抬頭望著熒熒符篆深吸一口氣,“凡人身軀,百年后成枯骨,誰又不是一縷神識呢?我記得你說過的話,感受過你的情緒,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軀殼?!?/br> 在她眼中,景桓有許多模樣:黑蓮花、自以為是、總也沒有好臉色,然而同時也慷慨、自律、答應過的事極少失諾。他生動且用力地活出屬于自己的痕跡。 他和她一樣,都是活生生的自我意識,誰都不是身體的奴隸。 默默不語的景桓聞言身子僵在原處,狹長的丹鳳眼沉郁蒼涼,在點燃的符篆照耀下,仿佛有情緒在眸中跳躍。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對我很是嫌棄?!?/br> “沒有嫌棄?!本盎阜裾J。第一次見面,她擔心他著涼,給他尋來干草;擔心他受赤焱蛛所襲,去而復返,他沒有嫌棄,只是……好奇。 到后來為色相所惑,心中漸生占有之欲,他想要那笑起來澄澈明亮,燦爛清朗的人只屬于自己。她的在意,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讓他如飲瓊漿。 她是他的渴望,是他遙不可及的歸途。怎么可能嫌棄? “真的沒有嗎?”秦飛飛歪頭湊到他面前,笑意盈盈,雙瞳剪水,是他喜歡極了的模樣。 搖頭。從來沒有。 她低下頭淺淺笑開,那就好?!熬盎浮矣屑孪胝埬銕兔??!?/br> 秦飛飛接下來的話無異于平地起驚雷。 原來不止滄瀾城的溫綺玉是慾蠱,飛飛也是。如今寧回以她性命要挾,讓她歸還融合了陽元的靈力? 景桓直視她的眼睛,自虐般試圖從中分辨出任何為難、乃至厭惡的情緒。沒有,秦飛飛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就跟分析一道食材要怎樣處理才更能凸顯本源的味道一樣。 所以飛飛之所以知曉他純陽之身,緣是體質的原因?沒有所謂的蓄謀已久,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只是剛好出現在那里,而她恰巧清楚,如此而已。 她剛才說要如何歸還靈力?助她融合陽元后…… 秦飛飛強迫自己“從容”、“坦然”地將前因后果說出來。既然避免不了陷入更復雜的紛亂,只能想辦法從其它方面調節,比如第一次是她“幫”景桓,這次,可否當成景桓幫她? 見景桓遲遲不語,她眨眨眼,壓低聲音如同耳語,“可以嗎?” 景桓抬起眼眸深望,聲音低沉,“如何助你融合陽元?” 這便是同意了。秦飛飛輕舒一口氣,挪到景桓對面拉起他的手掌覆上丹田,“感受到這里的靈力沒有?打散它?!?/br> 僅憑溫綺玉當初的只言片語并不能推測出更細節的東西,唯有一試。至于會發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秦飛飛手心溫軟,捂上手背的力道不輕也不重。景桓只稍稍朝她的丹田探入,便能感受到熟悉的靈力,一體同源,完美契合。 抬起頭對上她那雙清亮的眸子,景桓迅速挪開眼神。在鎖妖鏈束縛下動用靈力會激起反噬,然而身體的疼痛不及心痛千萬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