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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誰家,大概就是眼下這3個人當中了,但是這個高度已經太折磨人了,看臺上不少觀眾甚至不敢看,還有些人已經離場,去洗手間舒緩一下緊繃的精神,只希望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冠亞季軍已經有了定論。普通人連這點心理壓力都承受不了,場上的運動員,可是身臨其境要拼一個成績。 抗壓力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橫竿再一次升高,孫洋洋特別想對著那些裁判問問,能不能別一次性升高2厘米,都比到這個地步了,大家的體力全部接近耗盡,能不能一次升高1毫米? 1毫米也是進步??! 但這就是背越式跳高的殘酷規則,每次抬升不得低于2厘米,這已經是最低限度。如果是全能比賽當中的跳高項目,每次不得低于3厘米,必須要選出那個鐵人。 陳雙也再一次臣服于跳高項目的魔爪之下,他快要累死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只要場上還有人,誰也沒有資格喊退出,退出就是輸??墒侨绻@時候給他一把椅子,他一定老老實實地坐下,能不起來,就不起來。 偏偏這一次還是雨賽,體力被帶走太多。 等到裁判將跳高架安置好,必須繼續進行。3個人排成豎隊,由屈南開場。 2.26,比賽當中的高度新紀錄,能否超越,就在這一輪了。 屈南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超越,這是實話。他從來沒有跳過這么高,最高不過2.24,再往上,那就是哥哥的記錄了,和他沒有關系。頭頂上打了一個響雷,雨忽然變急了,屈南用賽服的下擺擦了擦臉,幾乎看不清楚腳下的路。 “加油,好好跳,你沒問題的?!标愲p本應排在他后幾步,但這時快步上前,抓了一把他手腕上的項圈。兩個看似手環一樣的東西,金屬搭扣相碰,叮當一聲,輕輕地響在雨水當中。 屈南點了點頭,和裁判宣布比賽可以開始后,站上了他的起跑位置。2.26,這對他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當他起步的一剎那,一陣風逆向而來,雨水撲在他的臉上。 左側助跑成為了他的優勢,但同時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困擾,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沉重,大腿肌rou提不起來。橡膠地面上積了不少水,盡管場地排水設備先進,仍舊攔不住積水的速度。當短釘鞋踏入水洼當中,就能踩出一片水花。 但現在這片水花,似乎成為了困住他的沼澤。 屈南的起跳仍舊保持著高度標準,肩部穩穩地過去了,緊接著,是他練習了成千上萬次的背弓。然后是緊實有力的臀部。跳高運動員必須很高,所以他們雙腿過竿的時間格外長,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一跳必過的時候,屈南的腳后跟和橫竿輕輕一觸。 掉下來的除了身體,還有竿子。 “成績無效?!辈门袉T舉起紅旗。記錄員在屈南選手的2.26輪成績下方填寫結果,X。 屈南從軟墊上起身,甩了甩頭發,像一條還沒找到回家的路的流浪狗。水滴順著發梢往外滴落,好像每個毛孔都在哭泣。他回到輪跳隊伍當中,和陳雙短暫對視,又看了看前方的查爾斯。 查爾斯正在活動肩頸關節,看樣子似乎勝券在握。但是屈南現在就是要賭一把,賭他最高成績目前只到2.25,他也跳不過去。如果大家都跳不過去,2.26輪作廢,所有人的成績重新拉回2.24,那可能就要重新賽。 無論怎么算,都是兩敗俱傷。 現在他只希望陳雙能跳過去,敲定2.26這輪有效。 陳雙完全沒想到,屈南沒跳過去??赡苁乔辖裉燧喬?,每次都是一次過。但盡管失敗,看臺上也沒有噓聲或倒喝彩,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高度太難為人了。 下面一個,就是自己。 “陳雙?!辈门性诓贿h處確定信息,“上一輪使用免跳權,所以本輪你僅有一次試跳機會,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陳雙剛一點頭,頭頂的雨勢加急,他苦笑了一下,看吧,自己就是和雨有脫不開的關系。 雨勢確實急了。 頭頂剛才的云彩還有一些青白,現在變成了烏壓壓的黑沉,仿佛馬上就要掉下來。陳雙站在雨當中,猶如站在回憶里,回想起自己曾經被雨擊敗的無數次。 疤瘌臉……疤瘌臉……那聲音,就像今天頭頂的云,像是要把他壓死。哪怕自己再怎么裝兇,裝成惡棍,那些人都能看出來自己的內里還是一個不敢抬頭的人。 現在,他要把頭抬起來,哪怕跳不過去,他也要讓那些傻逼,清清楚楚地看清楚,自己這張臉! 雨變大就變大吧,下雨只說明一件事,今天這是自己的主場。 張妮一邊瘋狂拍攝,一邊關注大屏幕的動向?!拔铱?,他要干什么!” 唐譽聽到之后抬起頭看,只見大屏幕里的陳雙正用雙手往后鋝頭發,借著雨水將發絲打濕變得柔軟,露出了整張臉。 一大片胎記出現在左太陽xue,當頭發完全向后時,暴露的何止是他微微下垂的眼、漂亮的五官、倔強的嘴唇,還有深入發根的顏色。那片顏色很大,完全扒住他的左半頭皮膚,像是一塊漂亮的石頭上,長了一塊苔蘚。 陳雙將頭發背了過去,整張臉露出來之后,比之剛才,多了幾分桀驁不馴的不良。但他的眼睛是下垂的,在張妮的眼里,充其量是奶兇。 陸水看著大屏幕里意氣風發的哥哥,不知不覺間,淚水流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