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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陶文昌吃驚地站起來,“咱們被陳雙給騙了?” “是,他又把咱們給騙了?!鼻献聛?,打開手機,“那如果是這樣……照片里躲在柜子里的人,不是陸水,而是陳雙……畫了圈圈的火柴人一直都是陳雙。是陸水替他挨了打,所以陸水才慢慢變成不愛說話,變成了一個瘋子。我猜錯了,我以為是陳雙替弟弟挨了揍??墒恰瓰槭裁茨??” “你不會是想太多了吧?”陶文昌只覺得不可思議,扭臉一看,差點兒被自己女朋友的樣子嚇著,“我說你也太瘦了吧?又入戲了?” “我現在時時刻刻可以入戲?!庇嵫判÷暤卣f。 “演神經病就這么高興???”陶文昌順手捏了捏女朋友的鼻子,“冷不冷?” “不冷,我穿的少是體驗饑寒交迫的感覺呢?!庇嵫诺南伦齑絻龅冒l紫,“我這個角色可是特別復雜的性格,很難找到感覺?!?/br> 陶文昌才不管那套,誰的媳婦誰心疼,脫了衣服給俞雅披上?!盀槭裁窗??導演有病吧?” “導演對我挺照顧的?!庇嵫盼亲?,“因為這個女作家小時候被他爸給那個了,后來精神就一直不正常,長大后她的初稿又被男朋友抄襲了,男朋友拿著她的作品獲了獎,她直接就瘋了,對冷暖人情一概不知??墒俏铱傆X得自己沒找到感覺?!?/br> “你說什么?”屈南猛地抬起頭,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里盤旋。 他沒等俞雅回答,又重新點開手機。剛剛那張大火柴人帶著小火柴人看電視的圖畫引起了他的全部關注,現在再看,里面透露出無限的恐怖和陰冷。 隱秘之處,一層一層扒開揭露。 看電視的時候,大火柴人的一只手,是放在小火柴人的腿上的。 再翻到下一張,大火柴人抬起胳膊,像是要打小火柴人,現在再看,不像是要打了,倒是更像……要抱它。 小火柴人沒有圓圈。 “是陸水!”屈南忽然說出來,手機掉在了地上,“陸水是外面的那個!” “四水……開門!”陳雙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用力地砸向門板??墒撬M肺里的氣仿佛吐不出來了,要把他生生憋死。 拳頭上的紅腫已經出了血,可是沒有用,他出不去。小時候他躲在柜子里,是弟弟去陪著爸爸看電視,是弟弟去找爸爸要兩個人的生活費。他不讓自己去,他不讓自己去。甚至有一次,爸爸帶著自己去泡澡,他主動替換了自己。 都因為自己膽小,都因為自己膽小。 “開門,開門!”陳雙不敢去想,只能再一次砸向門,想要離開這個房間。這個房間和柜子是自己的安全屋,真正離不開的人是自己。自己才是那個累贅,是自己拴住了弟弟的命運。外人看是自己在保護他,實際上是他一直在保護自己。 cao場上,陶文昌只剩下一件短袖,他按住了屈南:“你先別急,這事……不一定是你分析的這樣吧?要真有這么可怕,為什么陳雙不告訴你?” 屈南搖搖頭,給陳雙打了兩次電話,都沒有人接。 “因為這種事,說出來的人很少。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猥褻都用暴力掩飾過去了?!闭痼@當中的俞雅說,“我為了這個角色做了很多資料,受到家長性暴力的孩子很少有人愿意開口,有時候就連警察都問不出來,所以很難立案。這是他們從小受到的枷鎖,一旦需要面對,他們的存在感就要崩塌了。這是連警察和心理專家都問不出來的事,如果是真的,他們不會說。更何況……男性受害者的數量不低于女性,可是愿意承認的人,寥寥無幾。說比不說還要痛苦?!?/br> “所以陸水瘋了,陳雙長大之后,變成了弟弟小時候的樣子,用弟弟保護自己的極端方式去處理問題?!碧瘴牟靼琢?,“他們各自變成了對方小時候的樣子,變成了鏡面人格,去承擔對方的痛苦?!?/br> “真正離不開那個家的人,應該也是陳雙?!鼻线@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細節,“陸水害怕的時候會發作,他從睡眠中驚醒,應該是害怕陳智明在睡覺時候對哥哥做什么??墒撬诔鲎夥坷锸强梢运摹嬲龔匾刮疵叩娜恕?/br> “是陳雙!”陶文昌驚呼。 屈南點了點頭?!爸徊贿^,咱們都以為他是擔心陸水所以才睡不著……不行,我得去找他!” “咦,昌子,你包里怎么這么多棒棒糖???”俞雅打開了陶文昌的運動包,里面滿滿當當塞了幾十根。 “什么?”陶文昌一看,“肯定是陸水干的,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給我的,每次見面都要給我塞糖?!?/br> “糖?”屈南沖過來一看,思索幾秒后又把書包放下,再一次打通了一個電話。 這一次,接電話的人是顧風。 “找我什么事?”顧風還在游泳館里。 “我問你,陸水有病你知道么?”屈南開門見山,“你們平時怎么交流?” “知道,他從小就有病。交流?他只是交流障礙,可以說話?!鳖欙L回答。 這下,屈南心里最大的疑團被坐實,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樣掛掉了電話,看向了陶文昌?!瓣懰豺_了我們?!?/br> “???”陶文昌擰起眉頭。 “他沒事,他根本就沒事,他能說話!”屈南手心發麻,“他只是交流有障礙,但是根本沒有精神病……他裝了好幾年的精神病,寧愿不再開口,也要讓所有人覺得他有病。他在學校發作是假的,當著鄰居的面發作是假的,他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連陳雙都相信了!他太聰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