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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學?”陳泰放下手里的東西,認真起來,“為什么?家里有什么困難還是準備出國?” 他見過的退學情況大多都是這兩種,前者的話學校一般都可以幫忙把人留下,還有特困生獎學金和相關措施,每個月按時給飯卡補飯費,在資助學生的同時保護學生的自尊心。但是后者的話一般就留不住了。 “沒困難,也不出國?!标愲p看著自己的鞋尖,“我覺得學體育不適合我,首體大也不適合我。當時報考學校腦子一熱……我準備復讀?!?/br> “腦子一熱?”這話放在普通學生身上,陳泰信,擱在一個體育生身上,誰信誰白活了。要想考體院,除了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還需要極大的忍耐力,不止是文化課,還需要經歷體考。單單是一個體育考試就攔下了不少人,這絕對不可能是腦子一熱就考錯大學的決定。 “練哪個項目的?”陳泰看他的身型。 “跳……跳高隊的?!标愲p說,躲著陳泰的注視,怕他一言不合把自己拎回訓練場,“我想退學……” “再好好考慮考慮吧?!标愄┮幌聦⑺芙^了,“我知道,大學的訓練方式和高中不一樣,很多人不一定能馬上適應。你要是覺得累,我和你們總教練黃俊說一下,讓你休息一周,強度適應之后再歸隊?!?/br> 陳雙還想再說什么,剛好看見黃俊從另外一個辦公室出來,嚇得他趕緊撤退。第一次退學申請失敗,陳雙一改剛才的跑速,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一對兒學生情侶從他身邊走過,兩個人穿著情侶衫。陳雙看著他們五指交叉的拉手方式,羨慕地追看了好幾秒。雖然他們的長相沒有陶文昌和俞雅那么出挑,是最最普通的大學情侶,可是那股要好的勁兒,真是能甜死人了。 要是自己也有個對象,自己和他也穿情侶裝,趁沒人的時候,也拉著手在校園里走走。陳雙眼饞地看著他們,幻想自己要是談戀愛會什么樣。 一定會好好陪著他,絕對不冷暴力,用盡全力地保護他,像保護四水那樣,絕對不讓他傷心或者被人欺負。還要騎著小摩托帶他出去兜風,帶他出去玩兒,帶他去自己經常偷偷藏起來的秘密基地。 一起吃棉花糖,在狂熱的夏天里下沉,喝冰啤酒,商量著騎自行車去看銀河的夢話。 會一起過夏天,一起過好多好多個熱鬧的夏天……不過這一切美好的幻想,全部在陳雙想起自己的臉之后消停了。 有那東西在自己臉上,這輩子都活不開心,算了,不想了。陳雙以前也覺得自己談了戀愛之后一定會幸福,一定會抓住那束照亮自己亂七八糟生活的光,結果…… “陳雙!”身后一聲怒吼。 陳雙愣了一秒,連頭都不回,拔腿就跑。 “你他媽跑哪兒去!”陶文昌找他半天了,可算逮著,絕不放手,一把薅住了陳雙的領口將人摁住,“你讓我省省心行不行?又想逃練?” “你松手!”陳雙掙扎,肩膀頂著,往陶文昌的身上撞,撞開之后繼續再跑。陶文昌也不好惹,以前在高中時候叱咤風云,進了大學就是跳高隊的種子選手,一直以來被人捧著,沒遇上過陳雙這么擰巴的。 陳雙還是要跑,都答應四水了,今天必須早回去。劉海兒亂動之間露出他的青紫左眼眶,獨眼熊貓似的,在陶文昌手里掙扎。 “跟我回去訓練!”陶文昌一把將他胳膊反擰,“考體院了又不練,你以為運動員那么好當是不是!” “我沒想當!”陳雙甩開他,發狠地沖著陶文昌的方向喊,卻不是沖著這個人喊,“我后悔了行不行?你們是不是有病啊,除了讓我訓練就是讓我訓練!運動員又怎么了?你們很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憑什么那么牛逼???” 這下,輪到陶文昌愣了。 也不是愣了,而是煩了,燥了,好久不出現的勁兒又回來了,讓他特別想要收拾人。 “小子,你給我把嘴放干凈些,真以為我不揍你是吧?”陶文昌一把揪滿陳雙的領口,陳雙怕他看自己臉,猛推一把,沒推開,兩個人上身完全靜態扭打成一起,誰也拆不開誰的胳膊,最后還是陶文昌指著陳雙的鼻子說話:“欠收拾是不是?教練讓我帶你訓練,沒讓我忍著你犯傻逼!今天你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訓練場上,我……” “怎么了?校園內禁止打架?!币粋€聲音,出現在兩個人的右側。 陳雙和陶文昌一起轉過頭,半扭著身體,看見屈南站在那里。一瞧見他,陶文昌就先松開手了,知道陳雙今天一定跑不了。 因為,屈南這哥們兒比自己還要難纏呢。 “沒打架,訓他兩句?!彼f,又把陳雙拽到邊上來,“他不想練了,天天想著退學。教練說他再逃練就記處分?!?/br> 陳雙瞬間瞪大了眼睛,記處分?還有這種好事?處分多了是不是直接勸退??? “退學?”屈南往前走了兩步,每一步,都特別特別得輕,仿佛腳下是一整地的落葉,出了聲就要嚇跑什么,“昌子,你先去訓練場吧,一會兒我把他帶過去?!?/br> “我不去!”陳雙猛地抽回胳膊,抬步就往反方向走。一條胳膊伸出來,攔住他的去路,他恨恨地看向屈南,像心里計較著什么,想要掄拳頭。 “你先跟我走,我教你逃練?!鼻系穆曇暨^來了,仍舊是檸檬味道的止汗劑,像空氣清新劑,沖進陳雙翻滾的熱血里,他聲音很小,很小很小的,甚至比上課時候還要小聲,偏偏只給陳雙聽見,“逃練的方法多得是,我教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