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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這邊請?!?/br> 蘇曄舒的面色不大好,來時是微紅,現在透出了些蒼白,行步都有幾分虛浮。 “不必了,我跟在小廝出去就行,”蘇曄舒往后看了一眼,沈辭南跟在他身后,二人視線剛好相觸,“我答應了將軍的兩個條件,希望將軍日后能夠信守諾言?!?/br> 沈辭南頷首:“自然?!?/br> 直到蘇曄舒走遠,沈辭南這才抬腳進了書房。 聞舉不解,跟在他身后,順手關上了書房的門。 “將軍……”聞舉欲言又止。 “成了?!鄙蜣o南明白他想問什么,回答道。 聞舉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了口:“將軍是如何知道,國公有叛亂之心?” 沈辭南走到書案房,取了那只新置的象牙透雕毛筆,在手里慢條斯理轉著。聞舉直到,這是將軍思考問題時,無意識的小動作。 如何能夠知道國公會叛亂?因為前一世就是國公趁亂結黨營私,意圖禍亂朝綱。有人臨陣脫逃,透露給了北梁皇帝,這才引得皇帝龍顏大怒,遷怒于人,下旨賜死蘇菱。 上一世的腥風血雨席卷而來,沈辭南的漆眸復又冷了下來。 他自然不會告訴聞舉這是上一世發生過的。他說了,聞舉也多半不會相信。 沈辭南的目光落在博山爐上,開口道。 “龍涎有異香,世人迷戀的不止是香氣,更是其后的權力。一朝登高,難免會被俗塵所擾?!?/br> 聞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將軍向國公提出了哪兩個條件?” 沈辭南微不可察搖了搖頭,只是沾了墨,開始斟酌寫何字。 “屬下失禮,”聞舉后知后覺逾矩,懊悔地行了一禮,“將軍先忙,屬下先行告退?!?/br> 沈辭南點了點頭:“退下吧?!?/br> 書房中安靜極了,一如前一世,他每次歸府之后,府中每個角落都是冷清清的,從沒有熱鬧過。 沈辭南揮筆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字—— 攻守 方才與蘇曄舒,在書房約定的兩點。 朝中一臂之力,承認他的將軍之位;府內體恤幺女,接受他的女婿身份。 前為攻,后為守。 “難道樂意有朝一日,將鮮血奪來的土地拱手相讓?” 蘇曄舒的一句話猶在耳畔,沈辭南盯著宣紙入了神。 他何嘗不想一生為國而戰,投身沙場,絕無二心。甚至前一世,直到那一片從不曾照向他的白月光消逝,他都一直如此天真地堅守著自己心中的原則。 可是他等來的是什么呢? 是將士被屠,是糧草被扣,是朝臣嘲諷,是皇帝懷疑,是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慘死宮中。 他為之血戰了半輩子的男人,流連在花叢中的登徒子,高高在上的北梁皇帝,懷中抱著新的來的女人,同他說,朕的平寧將軍,即使沒有兵馬,也一定可以給朕打一場漂亮的勝仗,是不是? 于是他領著殘兵,假裝戰死沙場,實則投靠早已百般邀請的南隋。 愚忠,還不如不忠。 落個千秋罪名,有何不可? 史書,從來都是勝者的一面之詞。 他為國為民的忠心,早已隨著她,一起埋葬了。 后來踏雪而歸,血洗京都,他不后悔,再來一次,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皇室給她陪葬?不夠,還遠遠不夠。他要的是整個京都城,那些在她死時呼好痛飲,對她的生死不聞不問的同城之人,該死,統統該死。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為窗邊的他描了溫柔的邊。 冬日的陽光,觸手有些暖意,卻獨獨照不進他一片冰涼的心里。 只有尋梅而來的白月光,能夠照進他的心底,稍許給他一些安慰。 最后,就連月光都走失了。她徘徊逡巡,迷失在了回家的路上,也忘了還有人在等著她。 而他,一直等待,帶著日復一日的希望,日復一日的絕望,等著那個迷路的小姑娘,帶著一身的霜雪歸來。 書房有一方軟榻,是聞舉放置的,為了讓他能夠隨時休息。 沈辭南不是那種好逸惡勞之人,戰場之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早已習慣。所以前一世從未在上面休息過。 只有這一次,遲來的這一世,他走向了軟榻,躺在上面,抱著雙膝,將自己縮成一團。 在朦朧之中,他做了一個夢。 關于二人的初遇。 作者有話要說: 小沈辭南和小蘇菱終于要來啦?。ù晔帧?/br> 第16章 舊夢 夢里的臨安城,似乎總是落雪的。 臨安其實很少落雪,沈辭南彼時尚小,除了臨安城,他也沒在別處待過。聽吃茶的人提起,北方似乎經常落雪,只是北方是哪里呢?那時的沈辭南不得而知。 漫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昔日熟悉的臨安城中落了一層雪,陌生了些。 瑞雪兆豐年,在鮮少落雪的臨安城中尤其,街道上有不少孩童穿著逢年過節的新衣,噔噔噔一路,你追我趕跑過去。 沈辭南還穿著前幾年的舊衣,少年的身子竄得快,從前合身的冬衣如今已經縮短了一截,冷風刮過,吹過裸露之處,直直鉆了進來。實在冷,他搓了搓自己凍得發紅發僵的手,湊近嘴邊,呼出一口熱氣。 走在街上,分明身邊嬉鬧跑過的都是同齡人,他的目光卻不曾偏開分毫。母親同他說過,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子漢,他已經長大了,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這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