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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訴說著艱辛,眼眶漸漸紅了。 她一向如此,遇到點兒事兒就容易哭哭啼啼,或許是因著美貌的緣故,只要哭幾聲,就有男人為她出力,偏偏絕大多數男人都吃這一套。 有的女人哭哭啼啼,是做樣子,但朱氏不是,她的柔弱是真心實意地柔弱。容易受傷,容易敏感。 遇到事情,總會先關注自身,忽視別人。 可她又并非懦弱之人,遇到事情了,哪怕哭哭啼啼,也會咬牙去做。 楊惠惠悄悄吸了口氣,熟練安慰道:“沒關系的,等熬過去了,就好了?!?/br> “我也是這么想的?!敝焓夏门磷硬亮瞬裂劬?,繼續她的話題。 楊惠惠已經習慣她如此,想,或許等她把事情解決了,就會有空去想孫子生父的事兒。 “那……惠惠……”朱氏猶猶豫豫地望著她,目光期盼。 楊惠惠提醒道:“娘親,你只是個妾,伯府也有真正的女主人,不該你承擔的,不要攬到自個兒身上?!?/br> 朱氏低頭,可憐巴巴的。 她很少、很少和楊惠惠吵架,可她又經常不改變自己的想法,就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神態,望著楊惠惠。 哀求:“惠惠,他是爹,伯府是你家,你父親能特意把我接回去,我不能對不起他?!?/br> 偏偏楊惠惠無法拒絕她的哀求。 深吸一口氣,楊惠惠道:“行吧,我剛得了一些金子,給你好了?!?/br> 朱氏開心地笑起來,那笑容純真明媚,像個孩子一樣,“謝謝你,惠惠!” 都快四十的人了,心性卻依舊天真。 楊惠惠無奈嘆氣,有什么辦法,她是自己的娘親。 “等我一會兒?!睏罨莼萑酉乱痪湓?,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找到自己藏金子的衣柜,一層層地將衣服揭開,抱出最底下的紅木匣子。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打開蓋子看一眼里面的金子。 金燦燦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楊惠惠慌忙蓋上,再看下去,她估計會舍不得給出去。 抱著匣子走到庭院,把匣子遞給朱氏,“娘,你收好,省著點兒用?!?/br> 朱氏打開蓋子,眼睛睜大,倒抽一口氣,“這……這么多!” 又狐疑地問楊惠惠,“你哪來這么多金子?” 楊惠惠笑著道:“我有我的來路,你拿去用就是?!?/br> 以前楊惠惠出去和男人周旋,朱氏是知曉的,聞言臉色微妙了一瞬,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話也沒說,抱起匣子往外走。 “我送你?!睏罨莼菡f,跟在朱氏身后默默前行。 朱氏沒有拒絕。 望著朱氏的背影,楊惠惠忽然感覺十分孤獨。 她其實希望她能問問蟲蟲生父的事,追問金子來路,并嚴厲警告她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可她知道娘親著急用錢,在為家里的事煩心,自己那些小問題,微不足道。 非要纏著她,質問她為何不經常來,為何不關心,為何不管她……也太不像樣。 朱氏已經快走到存酒屋,馬上就要出酒坊。 “等等?!币坏狼遒穆曇艚凶∷?。 朱氏和楊惠惠一同轉頭。 景峰從狗房方向大步走過來,面色嚴肅地看了朱氏一眼,問楊惠惠:“你為何要把我給你的金子給他人?” 朱氏呆愣。 楊惠惠臉色微微僵硬,咬著唇道:“你不是給我了嗎?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br> 男人的眸子幽深無比,像是壓抑著怒氣,他轉頭看向朱氏,“當年惠惠那么小,就要出去賺錢養你,如今還要讓她養你么?” 朱氏被他說得臉色一白,“我……” 楊惠惠急道:“景峰!” “有些話,當初在通州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以前你體弱多病,無法養家,惠惠那么小的孩子出去掙錢,得多困難!”景峰沒理楊惠惠,繼續對朱氏道,“如今你已經回到伯府,她自己在外艱難求生,為何還得找她拿錢呢?” 朱氏臉色雪白,辯解道:“以前我身體弱,沒法賺錢,不是我不想賺。如今我也不想拿錢的,可沒辦法……” “好一個沒辦法?!本胺遄I諷地扯了扯嘴角,“因為生病,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不出去,讓年幼的女兒出門賺錢,女兒還不能怪你,因為你在生病,做不了事??烧娴淖霾涣藛??我看未必?!?/br> 朱氏臉色越來越白,楊惠惠急忙拉住景峰的衣袖,“你在胡說些什么!走開!你走!” 景峰紋絲不動,繼續道:“若有心做,哪里賺不了錢?你說你只能彈琵琶,難不成惠惠生來就能歌善舞,能做生意?你以不會謀生、生病為由,心安理得地享受惠惠的照顧,惠惠還不能怪你。她受了委屈和磨難,只能自己扛?!?/br> “如今你的沒辦法,當真是沒辦法嗎?你不過一個伯府姨娘,即便要維持伯府體面,用得著你出頭?” 朱氏的眼眶漸漸紅了,晶瑩的淚水流出,“你不懂……” “我不想懂!”景峰冷酷無情地打斷她的話,“若你不是惠惠的生母,我不會這么客氣。明明自己廢物,卻要做出一副被逼迫的模樣,明明自己想要當女主人,卻要惠惠付錢,還說沒有辦法?!?/br> “惠惠為了你回到京城,你很久不來看她,也沒法讓她回到伯府家,見個面都要偷偷摸摸,像話嗎?你好意思向她伸手討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