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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之凄厲,之響亮,一下子把他的酒給叫醒了。 景峰低頭,發現自己腳邊坐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團子,穿著開襠褲,臉圓身短,胳膊腿兒跟玉做的似的。 嚎啕大哭的臉,仔細看竟然很可愛。 “娘!娘!哇哇哇——!”小團子嗷嗷大哭。 景峰驚得后退一步,左右張望,發現路上的行人投來目光。 景峰皺眉道:“不是我的孩子?!?/br> 其中一人指責,“我剛剛看到你把他撞倒了!” 頓時,譴責的視線從四面八方盯來。 景峰:“……” 酒徹底醒了。 團子依舊大哭著叫娘。 景峰渾身僵硬,抿著唇,濃眉緊皺,第一次遇到這么小的孩子碰瓷,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竹青見狀,趕緊為主子分憂,彎腰問小團子,“你娘親在哪兒啊,叔叔帶你去找娘親好不好?” “喂,你想干什么?”一名正義的婦人走到兩人身前,警惕道,“今天除非孩子她娘出現,誰也不能帶走孩子?!?/br> 竹青解釋:“我們不是人牙子……” “你說不是就不是啦!拐子們都說自己不是拐子!” “我們真不是……”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景峰唇抿得更緊,他想,為什么要為一個冒出來的野孩子浪費時間?受人譴責?明明是這孩子不長眼自個兒撞上來,現在居然還賴上他了? 小孩子哭鬧的聲音尖銳如刀,他眉頭皺得死緊,真不知道那么小的身軀,怎的發出的聲音如此響亮? 而且哭得不停歇的,吵得人腦仁疼。 景峰不喜吵鬧,自然不喜歡吵鬧的孩子。別人喜歡小孩子,會產生愛護幼崽的沖動,然而他從沒對這種軟趴趴的幼崽產生過任何喜愛之情,只覺得他們吵鬧。 望著地上大哭的小孩,景峰目光漸漸冷凝,彎腰盯著小孩威脅:“不準哭!再哭把你扔出去!” 他的氣息冰冷而嚴厲,小孩子被嚇到,瞬間停住哭聲。 景峰滿意地站起身。 可緊接著—— “哇哇哇——!”更高亢的哭聲從小團子嘴里飆出,景峰被他震得差點兒升天。 “你這人咋這樣呢?”正義大嬸氣道,“有你這樣對小孩的?” 景峰面色鐵青,正待發火。 “蟲蟲!”焦急的呼喚傳來,“蟲蟲,你在哪兒!蟲蟲!” 聽到那個聲音,景峰身體僵住,霍然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覺得,會不會是酒喝多了,產生了幻覺。 “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這么高,很白,很可愛,穿著一身藍衣服……有沒有見過?” 人群外圍,一名包著頭巾的青衣女子一邊問一邊比劃,神情焦急。 景峰很高,鶴立雞群,掠過十幾個腦袋,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有,前面有個孩子,被人欺負了!”有人回答,指著前面的包圍圈道,“那是你兒子嗎?快去看看吧?!?/br> “誰欺負我兒子?!”女人一下子暴怒,如同被激怒的母獸,張牙舞爪地往人群沖來。 人群讓出一條通道。 女子轟隆隆地沖進包圍圈,“蟲蟲!” 孩子依舊在哭。 女子誰也不看,眼睛只盯著地上的小孩,快步跑到孩子身邊抱起他,“蟲蟲!你在這兒!沒事了啊,娘親在這兒,沒事了……” 孩子的哭聲漸小,抽抽噎噎的。 女人這才放下心,怒氣沖沖地環顧四周,“是誰欺負我兒子?” “我?!?/br> 一道沙啞的聲音說。 女子抬頭。 與景峰四目相對。 第56章 翠花,來壺酒 有一瞬間, 人群吵雜,議論聲模糊含混。 好像所有人忽然離得很遠,唯一站在楊惠惠面前的, 只有那個身穿白衣,俊美絕倫的男人。 將近四年的時間, 他幾乎沒有變化。 不, 有的。 比如氣色比以前紅潤, 神態卻比以前頹廢。衣服松松掛在身上,懶得好好打理,頭發也束得隨意, 完全沒有貴公子的精雕細琢,充斥著流浪漢的放蕩不羈。 乍然見到他,楊惠惠內心忽然升起微妙的、難以言喻的情感,像是胸口同時放入了冰泉和火山,一邊冰天雪地,一邊巖漿guntang。 楊惠惠眨眨眼,忽然憤怒地靠近他,瞪著眼睛道:“你誰啊你!這么大個人欺負小孩,像話嗎?” 她用鄙視的眼神上下打量景峰, 挑著眉毛斜眼道:“喲喲喲,瞧這位爺的穿著, 估計是個有錢人家吧。嘖嘖,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就可以欺負小孩子啦!” 抱著孩子圍著景峰轉一圈, 大聲嚷嚷道:“告訴你,這兒是京城!天子腳下!不管你是誰,欺男霸女都會被抓到牢里!” 邊說著邊問周圍的人, “是不是???” “是!”眾人賞臉回答。 楊惠惠將孩子放地上,先看臉,再打開衣服檢查身體,然后驚叫,“啊呀!肚子青啦!天啊,俺兒子肚子青啦!大家快來看??!” “哪兒,我瞅瞅!”正義大嬸趕緊湊過來,發現蟲蟲肚子上的確有道青色的痕跡,驚呼道,“天!這怕不是受了內傷!” 那痕跡是之前蟲蟲調皮搗蛋弄的。 楊惠惠抱著孩子頓時嚎啕,“我的兒??!你命咋這么苦??!我劉翠花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俺該咋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