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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主動承認,楊惠惠松了口氣。 這男人今天不管說不說出真相,都得惹一身sao,反正當時只有她和他兩人,他欺負她,她必然要往他身上死潑臟水,叫他辯解不過來。 “奴婢分明聽到你說過,世子爺若不是得陛下和鞏公公看中,誰會奉承他,還說世子爺年紀輕輕,又無一官半職,一副了不起的模樣,你好歹是個從六品的官兒,世子爺憑什么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訓斥你?!睏罨莼莸?,“劉大人,這些話奴婢都記著呢?!?/br> 剛才雪瑩親自證實楊惠惠是侯府新買的丫鬟,換言之,楊惠惠不可能知道劉多岙是個從六品的官兒,也不可能知道世子爺得陛下和鞏公公看中。這番話,極有可能是劉多岙說的! 眾人看待劉多岙的表情,變得十分震驚。 劉多岙冷汗涔涔,渾身顫抖。 坐在太師椅里的景峰微微靠著椅背,聽聞楊惠惠的話并沒生氣,反而笑著道:“劉大人說得沒錯,陳某無一官半職,不過區區侯府世子,未承恩襲爵,劉大人是從六品的官兒,算起來,比本世子要高貴不少。本世子該向劉大人行禮才對?!?/br> 他臉上浮現笑意,說到后面自個兒扶著椅子站起身,作勢朝劉多岙行禮。 面色灰白的劉多岙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世子爺,是小的一時糊涂??!饒了小的吧!” 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樣讓楊惠惠很驚訝,這位多岙兄其實沒說錯,世子爺又未襲爵,也無官職,多岙兄有必要如此害怕么? “我的事兒就不談啦,你說得那些話都很正確,沒必要道歉?!本胺迳焓謱⑺銎饋?,態度溫和,“咱們現在談你被狗咬的事兒,既然你親口承認陷害婢女,惹怒我的狗,總得道個歉再走吧?!?/br> 這是趕人的意思了,再蠢的人也知道該識相道歉。 劉多岙臉色灰敗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傷口疼痛,走到楊惠惠跟前,掙扎片刻,低頭道:“對不起?!?/br> 堂堂一六品官兒,當著眾人面朝一個低賤婢女道歉,無異于被當眾扇耳光。劉多岙眼里滿是屈辱。 可世子爺出面,他也無可奈何。 聽到他的道歉,看到他傷痕累累的模樣,楊惠惠終于出了心頭一口惡氣。 她笑了笑,說:“劉大人,以后言行舉止,得注意呀?!?/br> 劉多岙抿緊唇,氣得眼睛冒火,似乎想罵兩句,卻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就想離開。 還未走到門口,景峰又道:“劉大人請稍等?!?/br> 語調客客氣氣。 劉多岙回頭。 景峰溫和笑:“等我的狗來了,你道個歉再走?!?/br> ……什么意思? 讓他向狗道歉? 懂他言語的意思,劉多岙渾身顫抖,臉色煞白。 楊惠惠在旁邊倒吸一口涼氣,又發作了!景峰這瘋子的性格,一旦發作,折騰起人來,不死也得扒層皮! 怕殃及池魚,楊惠惠趕緊縮到雪瑩身邊,逃離景峰的視線。 片刻后竹青牽著一臉蠢樣的楊寶寶進清月閣,傻狗搖著尾巴在屋子里轉來轉去,沖它爹娘撒歡兒,可惜它娘裝著不認識它,它爹看都沒看它一眼。 “劉大人,我的狗來了?!本胺逄嵝?。 劉多岙臉皮顫抖。 竹青客氣地說:“劉大人,道個歉吧?!?/br> 他的臉上帶著恭敬的微笑。 清月閣內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 劉多岙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幾乎踉蹌著走到楊寶寶跟前,緩緩低頭,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對不起?!?/br> 眾人神情各異。 楊惠惠想,逼著人當眾向狗道歉,實在侮辱至極,此事……也就景峰能干出來。 劉多岙道完歉,腳步踉蹌地走出清月閣,剛跨出門檻,便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看來被氣出了內傷。 雪瑩面無表情上前吩咐小廝,“送劉大人出府?!?/br> 一副怕他倒地賴上侯府的模樣。 小廝上前扶住劉多岙,動作粗魯地將他拖出清月閣。 “我累了,下去休息一會兒,你們繼續玩兒?!本胺逭酒鹕?,揉揉眉心,布滿蝴蝶的袍子綴下,質地柔軟清涼。 然后他在眾人恭敬的眼神中,慢慢走出清月閣,消失在走廊。 見他走了,楊惠惠長松口氣,以為事情了結。 還沒高興片刻,松香走過來低聲道:“惠惠姑娘,世子爺叫你過去?!?/br> 不是吧? 楊惠惠叫苦連天,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極不情愿地跟著松香出了清月閣,轉到一處四周長著楠竹的廂房。 楠竹葉子細小可愛,午后的陽光下,竹竿晃動間相互撞擊,發出輕輕的脆響。 好一派寧謐之景。 如果屋里不是住著一尊瘟神,楊惠惠很樂意留在這種精致又安靜的屋子里。 磨蹭片刻,在松香的催促下,楊惠惠咬牙推門而入。 房間不大,只有一部羅漢床靠著窗,一張桌子,幾個紅木凳子,布置卻很華貴舒適。羅漢床上的刺繡栩栩如生,里面的棉絮鼓鼓囊囊,若人躺在上面睡覺,定然軟綿綿的十分安逸。 此時,景峰便躺在羅漢床上,柔順的黑發鋪滿床頭,華麗衣袍散開,衣角從床沿滑落,幾乎要墜到下方的腳榻上。 他閉著眼睛,臉色蒼白透明,仿佛一碰就碎的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