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就快結束的時候，曹園起身說先去忙了，沈亭北看了他一眼，立馬放下了手里的熱毛巾跟了上去。

    葉濤一個沒抓住，就被沈亭北溜了。

    他轉頭沖著葉濤做了個只是聊聊的手勢后，就上前一步跟上曹園攀談起來。

    曹園笑著轉頭看他，沈博士和葉先生的關系真不錯。

    沈亭北也微笑：我們是挺要好的。

    您跟過來，是需要什么東西嗎？

    不需要什么，曹先生你把大家照顧得很好。沈亭北和他客氣著。

    曹園到酒店前臺拿了一份文件，發現沈亭北還跟在他身邊左顧右盼。

    他頓了一下，沈博士？

    沈亭北笑瞇了眼，我就是好奇曹先生每天在忙什么。

    曹園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他立馬接下了沈亭北的話茬，那要不然沈博士跟我一起忙活一天吧。

    好啊。

    沈亭北應下了曹園后，就開始跟他跑起了酒店的事宜。

    從清掃房間的安排，到后勤毛巾的消毒，所有的事情，曹園全都要親自過問。

    我喜歡什么事情都在我掌控之中的感覺。

    曹園邊查閱著表格，邊和沈亭北說著。

    沈亭北點了點頭，跟著曹園進了電梯。

    但曹先生，現在您已經完成了所有數據的清點，我看時間也才十點多。那平時這個時候您在干什么呢？

    曹園笑了一聲，伸出手指在電梯的面板空白處按了一下。

    隨即，他按過的面板空白處，突然多出了一個新的按鈕，閃著幽暗的藍光。

    沈亭北神色驚訝。

    曹園還是那副儒雅的樣子。

    沈博士既然要看看我是怎么忙活的，我自然是不好糊弄您?，F在請您賞光，跟著我去看看我的收藏品。

    沈亭北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轉頭看向了還在微笑的曹園，牙床有些發麻。

    沈博士，你在緊張嗎？

    不至于。沈亭北也學著他的樣子淡定地轉回了頭。隱隱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小腿上一直綁著的匕首還在后，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他還是大意了。

    本以為曹園不會這么堂而皇之地就對他動手，但他顯然低估了曹園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演員的承受能力。

    電梯一直下降著，都到2樓了，還在往下，仿佛就這樣一直下沉，能到地獄一般。

    沈亭北沒說話，曹園卻哼起了歌。

    是一首童謠

    小娃娃，照鏡子。

    鏡子里面有爸爸，鏡子里面有娃娃。

    鏡子高高掛，娃娃笑哈哈。

    曹園醇厚的男聲塞滿了整個電梯，纏繞著沈亭北，就像一條已經瞄準好獵物的毒蛇一般，已經緩緩地繞上了他的腳踝，隨時會往上、隨時會纏繞、隨時會要命。

    但沈亭北并未驚慌，甚至神色都未變。

    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和懊惱自己大意以外，沈亭北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他神色淡淡：兒歌嗎？

    曹園也輕輕點頭。

    我比較好奇前一天曹先生講的前妻女兒的故事，是不是真實發生的，沈亭北轉頭看他，畢竟您這么大個明星，要真是隱婚生子了，應該早就被扒出來了。

    曹園挑眉，也和沈亭北對上了視線。

    沈博士還是如此敏銳，電梯在這個時候叮了一聲，我能問問沈博士是如何發現我在說謊的嗎？

    電梯的門已經打開了，展現在沈亭北面前的是一間和白日玻璃房一樣的房間。里面的布景，就和葉濤描述的一模一樣。

    而正對著沈亭北的房間中央掛rou架上，掛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元燈，和昏迷過去的陶樂樂。

    曹園邁著長腿，走出了電梯，站在門口回頭沖著沈亭北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博士，要來參觀參觀我的實驗室嗎？

    沈亭北抬眸看了看已經完全被停下的電梯，微不可見地深呼吸了一口后，緩緩踏出了電梯。

    他知道，在進入這個空間的第一瞬間，他也成為了曹園的實驗品。

    原來葉濤當年是這個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太晚了，我反思我自己。

    所以廢話不多說，留言發紅包！

    第71章 鏡花水月（12）

    沈亭北進入了曹園的地下樂園。

    當身臨其境在這個地方后,沈亭北發現有些地方和葉濤說的有出入。

    在最引人注目的旋轉掛rou架后面，極簡的木質長條桌子上，一排一排地還擺著許多小女孩兒樣子的布玩偶。

    是最普通的那種玩偶。

    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戴著一個橙黃色的帽子，有兩條大大的麻花辮。淘寶搜索可以出來一大片的水平。

    但本來很治愈的玩偶被放在了這個環境下,數量又如此之多，達到了兩三百有余后，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沈亭北很快把視線從那些娃娃上移開了。

    曹園進入了地下室后，就像完全摘下了自己那層人皮一樣，絲毫不再掩飾身上的變態氣質。

    他哼著歌,從荷包里面拿出了手機，摘下了墻上掛著的褐黃色皮制圍裙，系好后一臉微笑地看向了沈亭北。

    像一個優雅的主廚,專業的劊子手。

    您的冷靜讓我十分欣賞,不過，請您把手機和我一樣放在這里，好嗎？

    沈亭北沒有掙扎,態度坦然地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放到了曹園指著的桌上。

    手機沒有信號,發不出任何消息也收不到任何消息，沈亭北在剛剛已經確認過了這一點。

    沈博士，您真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曹園沒頭沒腦地贊嘆道，過人的智慧,勾人的外貌還有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這樣冷靜的態度。您就是上天給人類最大的恩賜。

    曹園話音落下，沈亭北胃中卻翻涌出了一陣惡氣，逼得他只想嘔吐。

    曾幾何時，他也對著葉濤說過這樣的話,夸他是上天的杰作，是最美的人體，用一種冰冷又狂熱的語氣，將自己和他、和所有人分離，仿佛自己就高人一等，是凌駕于眾生之上一般。

    對，那種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他人生命的優越感。

    你的優越感很奇怪，沈亭北冷靜地看著曹園，掌控他人的生命就這么讓你覺得優越？

    沈亭北不知道是在質問自己，還是在質問曹園。

    曹園笑了一聲，攤開雙臂，微微仰頭閉上了眼睛，我并未掌控他們的生命，我只是讓他們的生命在我的手下變得更加美麗。

    通過剝奪他的生命？

    不，是讓他們改頭換面。

    曹園睜開了雙眼，笑得一臉純良無害，如同他在影視劇里那個老實專一的好男人一般。

    沈亭北不準備和他拖延時間了，他冷靜地拿起桌邊的白布，走到了旋轉的掛rou架旁。

    元燈其實早就注意到沈亭北了，但是他渾身都沒力氣，連抬手都困難。

    沈亭北拿著白布朝他走過來，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從天耳降的神一般。

    曹園面無表情地倚在長桌邊看著沈亭北的動作。

    沈亭北先拿白布裹住了元燈赤.裸的身體，再把他從掛rou架上接了下來。

    元燈腹部上有個大口子，雖然被粗大的手術線簡單地處理過，但是沈亭北這一番動作后，那口子里又滲出了不少血珠。

    沈亭北沒時間查看，又去把陶樂樂包著白布從掛rou架上救了下來。

    她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昏迷過去了而已。

    沈亭北動作的時候，曹園一直倚在長桌邊沒說話，甚至點起了一根煙吞云吐霧起來，神情怡然自得。

    你覺得你能把他們救出去？曹園輕輕笑了一聲。

    沈亭北沒有搭理他，他蹲在元燈身邊檢查著他腹部的傷口。

    結果并不理想，傷口狀況非常糟糕，必須要盡快出去。

    沈亭北伸出手輕輕按了按元燈的肩膀，他想給他一點勇氣的力量。

    但元燈卻還是像喪失了所有的生氣一般，癱軟在長桌旁，眼神飄忽地看著天花板，視線沒有焦點。

    曹園緩緩從沈亭北身后踱步而來，他越過了沈亭北走向了掛rou架上的復制金水。

    羅藝被復制出來是個意外，她并不美，不能被我收藏。但是金水我很喜歡，她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我很愛她。

    曹園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癡迷瘋狂。

    他轉頭看向了沈亭北，所以，其實我下一個目標并不是你，我親愛的沈博士。但既然命運安排了這樣的意外，我們一定要抓住才行。

    沈亭北依舊蹲在元燈身邊。

    把世間所有的美都收集起來，做成永遠不會消失的娃娃，將她們擺在這里，讓所有的游人觀賞、把玩、羨慕。

    沈亭北想起了第一天見曹園時，韓元和和他攀談的時候提到過，曹園在現實世界里有一個很大的實體店面，就開在京城，里面都是他收集的娃娃。

    曹園看著沈亭北的神情，已經知曉了他在想什么，于是點了點頭：沒錯，我現實世界里的那個娃娃屋里，也有我引以為傲的收藏品。

    沈亭北深深地擰起了雙眉。

    沒有人會懷疑一個曝光度如此之大的明星會做壞事，這就是燈下黑，曹園十分得意，你在電梯里面問我上回說的干女兒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只能回答你，是真也是假。

    我有一個干女兒，但是我沒有前妻。她太美了，我要永久將她收藏。

    沈亭北看著眼前微笑儒雅的男人，上下牙微不可見地碰撞了一下。

    曹園拿起了掛rou架旁的割rou刀，叼起了點燃的煙，看著沈亭北，沈博士，我手法很快，你不會太疼。

    沈亭北一直蹲在地上，抬眸看著曹園，并早早摸到了自己小腿上的匕首。

    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曹園，他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沈亭北追著曹園去后，葉濤就轉頭看向了金水。

    金水輕笑了一聲，葉先生這么看著我，是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嗎？

    曹園在哪個房間？

    金水頓了一下，隨即挑眉站起身，走吧，我直接帶葉先生上去。

    葉濤看了眼沒有收到沈亭北回復的手機，站起身來跟在了金水的身后。

    金水和他一起進了電梯，門關上后，她笑了一聲，葉先生是在和沈博士對曹園玩兒什么調虎離山的計劃嗎？

    不是。葉濤顯然因為沈亭北的突然出招有些惱火，現在語氣里都帶著冰碴子。

    金水倒是不介意，她勾起唇角看著電梯不斷上升的數字，沒再說什么。

    金水有曹園房間的房卡，直接帶著葉濤進了曹園的房間。

    葉濤檢查著曹園的房間，金水點了一支煙倚在門邊說道：第一晚在曹園房間過夜的時候我就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

    葉濤看了她一眼，你找什么？

    金水頓了頓，隨即十分坦然道：我現在正在猶豫要不要對你撒謊。

    勸你最好不要。葉濤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金水。

    真可怕。金水感嘆。

    她說完從自己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張卡片，然后遞給了葉濤。

    這是我進鎮前收到的，除了那塊鏡子以外的其余東西，金水神情有些哀傷，似乎在懷念什么，上面鏡花水月四個字對于別人來說可能是一個成語，但是對于我來說，是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

    葉濤擰眉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趕時間，用最簡單的話說。

    金水剛剛醞釀出來的傷感氣氛，被葉濤一句無情的話打得蕩然無存，她好氣又好笑：葉先生，在您這里，除了沈博士還有其余人的存在嗎？

    葉濤看著她，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金水做了個認輸的手勢，說道：我還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作家，他寫了一本書，叫《鏡花水月》。雖然當時我只看了手稿，但這本書里的內容讓我十分驚詫。那個男人非常有魅力，是我的初戀，我第一個愛上的人，也是最后一個。

    葉濤再次強調了一遍用簡單的話說之后，問道：那本書里講了什么？

    金水看著面前毫無表情的葉濤，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在面試什么事業單位。

    她繼續說道：一個科學家利用自己的知識創造出了時間機器，并且順利改變未來的故事。

    金水話音未落，葉濤心中就已經卷起了驚濤駭浪

    這和沈亭北正在做的事情何其相似！

    那個作家叫什么？哪里人？多大年紀？葉濤連連發問。

    金水哭笑不得，葉先生，您現在非常失態。

    多大，哪里人，叫什么。葉濤再次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金水無奈地嘆了口氣，盡管知道葉濤可能在著急沈博士的處境，但他現在也太不紳士了。

    他已經死了。金水眉眼間多了幾分懷念和無奈，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成為戈壁灘上的一堆枯石了。

    葉濤擰眉：手稿呢？

    沒找到。

    葉濤抿唇，站在曹園的房間內反應了一會兒后，對著金水說道：可能還需要你幫忙仔細回憶一下這個人以及他的手稿內容，十分重要，說不定是能讓我們從這個循環小鎮里出去的重要線索。

    金水怔愣：循環小鎮？羅藝解釋的時候沒說這個。

    進了小鎮之后，想要主動退出除非自殺，小鎮是不會讓進來的人隨意退出。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是小鎮主動不想再讓你進來，但你是小鎮邀請進來的，這個小鎮沒出意外順利出去了的話，下個小鎮你還會跟著我們一起進來。

    金水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所以，把你現在能想到的關于那個人的一切信息，事無巨細地全部寫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金水：葉濤這樣的直男能追到沈博士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