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赤裸簡陋的樓梯扯平后從高處延展下來,仰頭一看竟然還看不到頭。 沈亭北頓了一下。 申岳有些不好意思:我們肯定不能走員工通道,只能爬這個 沈亭北擺擺手示意沒事,跟著申岳就上了樓。 消防樓梯很長,沈亭北和申岳爬了好一會兒才到頂。 沈亭北回頭看了看,發現兩人應該爬了兩層到三層的距離。 申岳弓著身子轉頭看著沈亭北,壓低聲音囑咐道:一會兒上去之后,一定要壓低身子,不能讓里面的人看見我們。 沈亭北點頭。 申岳先爬上去后,直接平趴在地上。 沈亭北有樣學樣,上去之后也趴了下來。 陽臺上還有一扇雙開玻璃門,里面的人似乎正在爭吵。 系統怎么會失靈?什么叫顯示不出來孩子們每天看到的景象了? 每個顯示屏上都是雪花本來開始只有一中是這樣的,但是一中的孩子們被遣散回家后,現在感染到每個孩子身上了。 什么??? 整個小鎮的系統都失靈了 沈亭北悄悄抬起了腦袋,順著玻璃門看過去,發現門內是一個巨大的藍色光柱,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小窗口,而小窗口上現在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雪花。 在門后不遠處有一個升降平臺,上面站著幾個正在手忙腳亂寫代碼的人,還有一個年紀稍長的,站在一邊唾沫亂飛,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申岳趴在他身邊,小聲驚嘆:系統竟然全失靈了。 是因為大家都有恐懼情緒了吧。沈亭北也壓低聲音。 申岳轉臉驚訝地看著沈亭北,你竟然這么快就想到了 沈亭北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申岳抓著他跑時,他就想到了。 在假設申岳說的都是實話的情況下,那么他們從現實世界進來的人就是這個系統算法里的意外。 或者換個通俗易懂的說法,他們是這個系統里的bug。 而他們這些bug,不僅不被系統算法所包含,甚至還是逆程序。 也就是說,他們能做到的事情,鎮上的小孩兒是無法做到的。 他們能做到的,是將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情緒具象化。 那么反過來推證,小鎮里的小孩兒,是沒有恐懼情緒的。 從沈亭北出校后可以明顯感覺到,小鎮里每個人都對未成年人格外緊張,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 而且在政府大樓里,竟然就這么堂皇地出現了一個監控所有小孩兒每天看到畫面的系統,還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他們。 確實,這個系統每天反饋小孩兒能見到的所有景象,然后通過精密的算法讓孩子們在最大程度上躲過現實中的各種危險。 但越自己想這個系統,就越讓人覺得難受和冷汗直冒。 這到底是怎樣的美夢成真? 因為不知道害怕的情緒,所以在看到吊扇飛下來割掉自己同伴的腦袋時候,延遲了好久才后知后覺發生了什么;因為不明白起火能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在涌向cao場的時候,還能和自己身邊的同學打鬧嬉笑;因為缺乏恐懼的情緒,所以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行為會在日后得到報應,他們只享受當下的刺激和快樂,在欺負同學中找到存在和充實。 所以,為什么要做這個系統? 僅僅是為了保護小孩兒? 申岳小聲在他耳邊解釋道:因為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小鎮是沒有小孩兒出生的。 為什么? 申岳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是聽我爸跟我說的。 沈亭北擰緊了雙眉,覺得這個小鎮的線索撲朔迷離。 先是能把他們的恐懼具象化,然后又是每個小孩兒身上的監視系統,現在又多出了小鎮很長時間內沒有小孩兒出生。 這么多線索,究竟哪一條會指向最終的出口? 沈亭北正想著,房間內的談話聲突然小了很多,他抬眼一看,玻璃門里面的人似乎都被召集去開會了,屋內一片寂靜。 申岳對他招了招手,他們都走了,咱們進去。 沈亭北和申岳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后,就推門進了室內。 進去之后,沈亭北才發現室內是一個展臺式的空曠辦公室,升降機旁有不少站立型的大型計算機。 有點兒現代科幻的意思。 但沈亭北卻笑不出來。 放在孩子身上的監控系統,哪怕打著再美好的名義,都讓人覺得汗毛倒立。 他走到了一個計算機前,打開了程序面板就開始檢查。 申岳站在他身邊,驚訝問道:你會編程? 會一點。 沈亭北頭都沒抬,一目十行地看著代碼。 申岳就靠在升降機的欄桿邊,玩著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摸出來的一支筆,戳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道:我感覺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覺得我爸爸mama好像也被什么系統偷看著。 沈亭北頓了一下,視線從計算機顯示器上移到了申岳臉上。 什么意思? 申岳有些困擾地撓撓腦袋:可能是我比較敏感,反正我覺得我爸媽有時候一些舉動也非常奇怪你繼續看吧,我就是看到這個光柱隨口一說,因為原來一直沒人相信我說的話嘛 沈亭北抿唇,想了想繼續檢查起了程序。 申岳用筆敲著下巴,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巨大光柱,神色平靜。 沈亭北粗略地檢查了一遍程序后,并沒有發現不對,他轉頭準備詳細問問申岳爸媽的事情時,樓下突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是研究人員回來了。 兩人再次躲回了逃生樓梯平臺上。 沈亭北看著他,小聲說道:你說的你爸媽舉動奇怪,具體指什么? 他們有時候吃飯會說一些很奇怪的話,就像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一樣。 沈亭北垂眸思索著。 申岳小聲建議道:我們回去吧,這里他們也會隨時檢查的,要是一會兒發現我們在這里,肯定不好解釋。而且學校放假了,你也該回家了,要不然小心你的系統給你家長發消息。 沈亭北挺想告訴他,他在這個小鎮沒有家,更別提給家長發消息了。 但最終,話到嘴邊也只變成了一句好。 沈亭北一個人往學校走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這回進入小鎮的人數似乎還沒達到十三個。 算上他和葉濤、羅藝、韓元和以及高謙這五個老成員以外,姜悅、劉爍、周倩榮、錢嶸、武慧慧、陳淵這些人加起來也才十一個人,是還有兩個從現實世界里面來的人他們還沒找到嗎? 沈亭北邊走邊想,很快就回了學校門口。 還沒進去,就先看到了一輛輛救護車從學校大門口開了出來。 沈亭北頓了一下,心上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加快了自己進學校的腳步,剛跑到教學樓門口,就看到了大刀金馬坐在教學樓臺階上抽煙的葉濤。 沈亭北腳步慢了下來,他站在階梯下,看著逆光的葉濤,呼吸都慢了下來。 葉濤叼著煙,飄忽的眼神在沈亭北出現后有了定點,他靜靜地看著階梯下迎著光而來的沈亭北。 怎么了? 我殺了陳淵。 傍晚風過,沈亭北莫名覺得自己聽見了峽谷里的回蕩的蕭蕭風聲。 葉濤逆著光,沈亭北看不見他的神情。 韓元和背著高謙,羅藝在身后幫忙扶著。三人邁著沉重的步子,從葉濤身后走來。 沈亭北緩緩走上了階梯,沖著韓元和他們擺了擺手,然后坐到了葉濤身邊。 葉濤身上蓋著濃郁的血腥氣味,沈亭北甫一坐下,就被撲了滿鼻。 他偏頭,看到了葉濤臉頰上已經干涸結塊的血跡。 沈亭北從荷包里面掏出了一張紙巾,遞給了葉濤。 葉濤指間夾著煙,看到面前的白紙,動作頓了頓。 我殺了人。葉濤擰頭看著沈亭北,眼神冰冷無光。 我剛剛聽到了。 沈亭北把自己手里的紙又往葉濤面前遞了遞。 葉濤接過了沈亭北手上的紙,按熄了煙頭,擦起了自己臉上的血跡。 只剩下我們五個了? 嗯。 如果進鎮的還是十三人的話,那現在還有兩個人沒找到。沈亭北說道,我剛剛去政府大樓里面看過,確實有個系統,編碼也很簡單,就是最基礎的監視系統。 葉濤沒說話。 沈亭北奇怪地看了一眼葉濤:你怎么回事?你這個職業,殺個人要緩這么久嗎?和我一起想辦法啊,快。 葉濤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我倒是不需要,但是高謙他們 我們也不需要! 韓元和背著高謙走了上來,幾人坐到了沈亭北和葉濤下面的階梯。 我們剛剛就是沒反應過來,被葉哥你帥爆了!韓元和一如既往地嘰嘰喳喳著。 葉濤擦臉的動作都遲緩了起來。 高謙也虛弱地點頭:主要是原先知道葉哥你強,但剛剛是第一次見葉哥你動真格,挺嚇人的。 羅藝也跟著說道:而且陳淵殺了那么多進鎮的新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總之,葉哥我們永遠挺你! 葉濤頓了頓,再次緩緩擦起臉來,他有些僵硬地扯開了話題。 按照我們的一貫思維,遵守游戲規則才是蠢人會做的事情。他進鎮前就收到了包裹,自然會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殺掉和自己不一樣的,在另一種程度上滿足游戲條件又能破壞規則,也是一種辦法。 臺階下的高謙、韓元和和羅藝聽得一愣一愣的。 沈亭北也不適地皺了皺眉:他是真覺得這是一場游戲? 沒人回答,但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沈亭北嘆了口氣,開始講起來剛剛在政府大樓里的事情,末尾,他加上了申岳對自己父母的懷疑。 我覺得申岳是在提醒我們,這個小鎮里每個人都是被監控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我們的卡片上寫的是美夢成真?這樣的小鎮究竟是誰的美夢成真了? 羅藝摸了摸自己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沈亭北一臉困惑:我開始一直覺得是自己的美夢在小鎮成真了。有和善的同學和良好的上學氛圍,這些確實是我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心結。但是現在看起來并不是這樣,我的美夢里,可沒有監視別人這一項。 葉濤繼續補充:還有人數的問題,如果真的還有兩個人沒找到的話,這兩個人身上會不會有突破口? 眾人陷入了沉默。 高謙虛弱地說道:現在一中出了這么大的亂子,如果外面還有我們的人沒有找到組織,這會兒也該知道進學校來找我們了。 韓元和在旁邊點頭。 沈亭北看了看高謙的傷勢,決定讓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 學?,F在自己也是一片混亂,不少學生沒回去也沒怎么管。也算是給他們幾個現實世界進來的人行了便利。 現在女生只剩羅藝一個人了,幾人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女生宿舍。 羅藝卻擺了擺手,沒事,陳淵都死了,不會有什么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羅藝:我背上插滿了旗子! (跪下) 本來以為周末沒事,所以能快樂日萬,但是學校突然來了很多通知,收材料浪費了很多時間 (我的榜單也沒了,我哭得好大聲) 明天多補3k,對不起! (再次重重跪下) 第54章 美夢成真(10) 羅藝的宿舍在女生樓的四層的最里面一間,離四層中間的浴室有些遠。 宿舍樓里還剩了一些據說是住在遠處的學生,她們在宿舍里玩鬧著。羅藝從走廊外走過,偏頭看了一眼。 這小鎮還挺周全,連住得遠學生回不去這種邏輯細節都滴水不漏。 她推開了自己宿舍門,開始準備起了洗澡的東西。 羅藝宿舍只有她一個人留下了,這會兒邊收拾干脆邊肆無忌憚地唱起歌來。 宿舍里屬于她的柜子里都是她最近在現實世界里面會用的東西,雖然剛打開的時候挺膈應,但用了一兩天,她也不得不承認十分順手。 收拾好了洗澡用的東西,羅藝端著盆就去了浴室。 將身上沾滿污跡的衣服丟進盆里,羅藝擰開了水龍頭。 熱流從頭頂一直澆到腳底,羅藝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閉上眼睛開始洗頭,可剛剛涂上洗發水,她就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了隔間的玻璃板。 空無一物。 順著水流沖下的洗發水流進了眼里,羅藝被澀了一下,趕緊閉上了雙眼。 她匆匆沖干凈了自己的頭發,就關掉了水龍頭,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了玻璃板。 依舊空無一物。 羅藝抿唇,她低下了頭,瞬間再次猛然抬起。 依舊什么都沒有。 她抬頭看著玻璃板,緩緩瞇起了眼睛。 是她想多了嗎? 羅藝再次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澡,而這回,她感覺那道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消失了。 從浴室出來,羅藝端著盆回宿舍。 走到中央,她若有所感地回頭看了看,走廊上什么都沒有,旁邊還有人的宿舍傳來了女生們的大聲談笑。 不遠處的浴室里還咕嚕咕嚕地響著洗澡水涌進地漏的聲音。 她甚至還能聽到樓下姑娘們的尖叫聲。 走廊沒人,但是那道粘在她身上的視線又出現了。 如同黑暗角落里滋生的粘稠物體,冰冷滑膩,還泛著不懷好意的寒光。 羅藝擰眉,轉回了頭,再次緩緩走動了起來。 推開宿舍的門,羅藝迅速放下了手里的盆,沖到床鋪邊,抄起自己枕頭下的匕首就握在了手上。 她屏息凝神,攥著匕首等待了半晌,但是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