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已經晚了。

    兩人身上的死人斑幾乎遍布了全身，且淤青變成了烏黑的斑點，像是氧化的香蕉一般，老皺漆黑。

    陡然，李東的臉上變得煞白，像是被涂上了一層厚厚的粉底。緊跟著，李悅的臉上也變成了這種顏色。

    李玲清呆呆地站在了原地，渾身顫抖地說道：像、像是給死人上妝了一樣

    沈亭北腦子飛快運轉著，他覺得自己的膽子在這短短的三天內有了長足的膨脹。

    他壯著膽子向前一步，試探地摸了摸李東的胳膊，發現他身上不僅是溫度低，而且出現了僵化。

    確實和死人一樣了。

    李悅想使勁兒發出聲音，但卻只能從喉中發出如同通風管道一樣的赫赫聲。

    葉濤站在原地，看到李東的嘴角扯出了一個不正常的弧度之后，迅速喝道：不對勁，先退出辦公室！

    沈亭北還站在原地沒反應過來，葉濤皺眉，直接從他身后把人攔腰鎖住，一把帶出了門外。

    李東和李悅的臉已經變成了和夜晚那些怪物一樣的小丑面具，原來那些根本不是面具，就是他們的臉頰變化而來。而且仔細看看，李東和李悅的小丑臉還不一樣！

    與此同時，兩人的脖子也開始變得細長，李悅喉嚨里發出的赫赫聲也變成了和夜晚小丑人一樣的尖嘯。兩人的四肢都開始膨脹。

    終于，兩人身上的繩子被崩斷樣貌也變成了夜晚的怪物，渾身開始源源不斷地向外冒著血。

    其余五人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連喘氣都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這是眾人第一次在白日見到小丑人。

    辦公室里面充滿了血腥味，李玲清沒忍住，噦了一聲，辦公室里的兩人似有感應，將巨大的小丑臉對準了門口。

    黑洞洞的眼眶里空洞無物，慘白的臉上掛著正常人扯不出來的笑容，鮮艷的綠眼影和紅得滴血的腮紅都昭示著，這兩人已經不再是李東和李悅了。

    葉濤當機立斷，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兩把錘子，頭也沒回地對著身后的人說道：沈亭北，你帶著人先下樓想辦法。

    沈亭北沒有猶豫，彎腰背起行動最不靈活的孫大爺，帶著兩個女人一路狂奔到樓下，等到他準備帶著孫大爺出樓的時候，李玲清才在身后帶著哭腔說道：不能出樓！出樓了我們沒辦法喘氣！

    樓上葉濤對付著怪物，一打二隨時有可能撐不??；樓下眾人根本無法離開辦公樓。

    沈亭北焦急地站在原地，腦子飛速地運轉起來。

    第7章

    突然，沈亭北腦中靈光一現，他把孫大爺放在了門口，迅速問李玲清道：小醫院里面有醫用氧氣瓶嗎？

    李玲清也迅速反應過來，點點頭說道：昨晚我翻找的時候看到過藍色的大瓶子，應該會有小瓶氧氣。

    沈亭北點頭，然后迅速跑出了辦公樓，利落地騎上了自行車趕往小醫院。

    他一路狂踩，腳踏板和鏈條都快要摩擦生火了，他終于再次拿著小氧氣瓶趕回辦公樓。

    剛進樓就聽見樓上巨大的動靜，尖嘯聲仿佛能把人的天靈蓋掀開。

    沈亭北立馬把自己帶回來的氧氣瓶塞到了李玲清手里，我上去幫忙，如果我和葉濤撐不住了，你們倆先帶著孫老爺子出去。賭一把，可能在別的樓你們也能自由呼吸?？傊綍r候隨機應變。

    李玲清和羅藝沉著點頭，沈亭北抄起了樓前的木棍，快速向三樓跑去。

    越靠近三樓，樓道里的血腥味就越發沖鼻，沈亭北踏上三樓的樓梯口時，葉濤已經打趴了一個，還有一個使勁兒揮舞著雙臂，想要把他抓起來。

    李東和李悅是白天化成小丑人的，自然不怕光線，甚至行動都比夜晚的小丑人靈活了許多。

    沈亭北舉著木棍，準備加入葉濤去幫忙，卻只聽葉濤疑惑地嗯？了一聲，然后踩著墻壁，一腳蹬上了小丑人的腿上后，一躍而起，直接騎到了小丑人的脖子上。

    動作輕松干脆，毫不拖泥帶水。

    沈亭北舉著棍子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武力值當前，他舉著個棍子倒像是打call的

    葉濤騎在小丑人的脖子上，想看清楚那人脖子上的東西，但卻因為小丑人不斷掙扎，他連個大概都看不清。

    他擰眉，抬手握拳，一拳直接砸在了小丑人的天靈蓋上。

    吼

    一聲巨大的嚎叫后，小丑人應聲而倒，葉濤翻身落地，手里拿著一個帶血的卡片。

    他疑惑地看著卡片上的內容，沈亭北也收好了棍子走到了他身邊。

    葉濤把卡片遞給了沈亭北，轉身又去了最先倒下的小丑人身邊，從她脖子里也掏出了一張一樣的帶血卡片。

    沈亭北擰眉看著卡片上的內容，和神色同樣凝重的葉濤對視了一眼，兩人沉默了許久后，葉濤率先開口：先下樓和其余人匯合。他們又要化成黑水了。

    沈亭北回神一看，果然李東和李悅變成的兩個小丑人四肢開始了融化，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惡臭和腥味。

    兩人下樓的腳步加快了一些。

    樓梯上，沈亭北偏頭看了眼身邊的葉濤，思忖片刻問道：你為什么待業在家？

    葉濤腳步頓了頓，神色略微復雜地看了一眼沈亭北后，淡淡說道：就是待業在家了。

    沈亭北看著葉濤的背影，深深皺起了眉頭。

    從昨天翻墻到今天這個利落的身手，怎么會只是待業在家？

    而且，他為什么看我的時候神情這么復雜？

    兩人下了樓后，樓下焦急等待的三人臉色瞬間放松了下來。

    孫大爺問道：李東那兩個怪物呢？

    又化成黑水了。葉濤看見幾人手里拿的氧氣瓶，明白了沈亭北剛剛給大家制定的出逃方案。

    但在討論這個之前，葉濤和沈亭北拿出了兩張卡片。

    李玲清驚呼一聲：這、這不是第一天晚上在我們口袋里，指示我們去找你的卡片嗎？

    沈亭北和葉濤手上的卡片是李東和李悅身上的，被血打濕了不少地方，現在拿在手里都有些粘膩了。

    兩人卡片上的內容不再是貼著沈亭北照片的挑釁宣言，而是完全不一樣的內容。

    李東卡片上，正面是白底黑字，寫著KTV老板。背面是黑底白字，寫著殺人犯。

    李悅卡片上，正面是白底黑字的女大學生，背面則是黑底白字的mama桑。

    眾人看著沈亭北和葉濤手里的卡片，沒有一個人說話，都沉默著。

    這張卡片上的內容，似乎就是在說他們人前和人后截然不同的身份。

    難不成，真的和李東說的一樣，這里抓來的都是背地里面有臟事的人？

    李玲清慌亂地抓了抓自己的胳膊，她的汗就和瀑布一樣，從額頭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葉濤此時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卡片，他的卡片正面還是印著沈亭北的照片，但是卡片背后卻出現了新的內容。

    葉濤趕緊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眾人，眾人也紛紛拿出了自己的卡片。

    沈亭北沒有卡片，只能偏頭看著葉濤的。

    入住小鎮倒計時三天開啟，葉濤皺眉念著自己卡片背后的內容，請各位準居民做好準備。

    孫大爺也跟著念道：如果不想入住本鎮，還請各位準居民在三日之內離開本鎮。否則時間開啟后，各位就無法再離開光明鎮。

    李玲清也顫顫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卡片，想要離開小鎮，請找到正確的地方懺悔自己的罪過。

    羅藝皺眉看著自己的卡片：沈亭北會帶你們找到正確的地方。他是你們之中唯一無罪、純凈之人。

    一瞬之間，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沈亭北身上。

    沈亭北一臉匪夷所思，顯然也和他們一樣在狀況外。

    不過，這最后一句話倒是比原先那句似是而非的找到我好了很多，至少現在眾人都知道，沈亭北不是幕后之人，只是和他們一樣，也被幕后之人選中了而已。

    葉濤垂眸思索片刻，分析道：這應該是在提示我們出鎮的方法。懺悔自己的罪？看來出鎮的方法確定不是找到時間循環的原因。我們方向錯了。

    孫老爺子也奇怪，把卡片又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疑惑問道：昨天我還看了這卡片一天，都沒有出現這些小字。

    應該是李東和李悅的變化觸發的，羅藝看著自己卡片上寫的關于沈亭北的話語，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沈亭北，你自己怎么看？

    沈亭北腦中迅速閃過了這幾日在小鎮上發生的一切，最終落在了第一日他去過的墓園里。

    他記得，那個墓園里有個小教堂，當時他還奇怪，為什么看起來這么中式的小鎮里面會出現這么一個不倫不類的西式教堂。

    沈亭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能做懺悔的，應該就只有那個地方。而且墓園后是小鎮被濃霧包裹的邊緣，出口或許在那里。

    眾人此時都不自覺地看向了葉濤，顯然，經過這些天的經歷，他已經成為了團隊的主心骨。

    葉濤看向了李玲清腳邊的氧氣瓶，半晌后說道：我先去試試別的樓里我們能不能自由呼吸，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趕到墓園去找出口。

    我跟你一起。沈亭北又多給葉濤拿了幾個小氧氣瓶。

    小醫院里面的氧氣瓶是登山用的那種，對上濾嘴就可以用。葉濤手里先拿了一個，然后和沈亭北一起踏出了辦公樓。

    甫一踏出辦公樓，葉濤就覺得呼吸有些發緊，他沒有立即吸氧，而是先撐了一會兒，然后才開始有節奏地給自己輸送氧氣。

    沈亭北跟在他身邊，有些緊張，也不敢走太快。

    葉濤用掉了一整罐氧氣后，終于和沈亭北來到了辦公樓旁另一座樓門口，看起來是某個銀行的辦公樓。

    兩人趕緊進去，沈亭北一臉緊張地看著葉濤：怎么樣？

    葉濤拿開了手里的氧氣瓶，試著在屋內呼吸了一下后，面色沉沉地搖了搖頭。

    沈亭北也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先回去吧。

    又消耗了一瓶氧氣后，兩人回到了辦公樓里，剩下的三人都滿懷希望地看著葉濤。葉濤丟掉了用光的氧氣瓶，搖了搖頭，不行，白天還是不能出去。

    李玲清長長嘆了口氣，又抓了抓自己的腿。

    孫老爺子也低著頭沒說話。

    葉濤看了眼李玲清后說道：三樓不能休息了。我和沈亭北去上面把吃的和用的拿下來，稍等。

    眾人點頭。

    上樓時候，葉濤拉住了沈亭北，壓低聲音說道：李玲清有毒癮，估計快發作了。上去之后，我把繩子洗干凈后你幫我圍到我腰間。一會兒她毒癮發作了也能應對，不會傷害到她。

    葉濤和沈亭北離得極近，溫熱的氣息撲在了沈亭北臉上，他甚至都聞到了昨日自己給他帶來的剃須水味道。

    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散在了兩人中間，沈亭北條件反射一般一蹦老遠，然后意識到自己好像反應太大了，隨即正色點頭：好的。

    離葉濤遠了一些后，他才覺得腦子清明了些，于是立即問道：你怎么看出來李玲清有毒癮的？

    葉濤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沈亭北的反應，半晌后才繼續上樓，幽幽說道：關節疼痛，常打哈欠，虛汗很多，而且出現了渾身瘙癢難耐的情況，癮君子典型癥狀。

    沈亭北跟在葉濤身后，又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然后他就想起了三人卡片之后的話。

    懺悔沈亭北皺著眉頭跟在葉濤身后收拾，小聲嘟囔著，李東是殺人犯，李悅是mama桑，李玲清有毒癮

    他抬頭看著不遠處拿東西洗繩子的葉濤，眼底滑過一絲疑惑和探究。

    那葉濤呢？

    還有羅藝和孫老爺子，他們又是因為什么？

    第8章

    葉濤和沈亭北手里拿著滿滿的東西下了樓，眾人先圍在一起吃了點兒東西。

    有了昨天的相處，以及今天卡片上的內容，其余三人現在對沈亭北的戒心小了很多。甚至孫老爺子還幫他分析起了他可能的身份。

    我看小沈你的腦子很活，昨天在電廠又懂很多知識，說不定是個電工。

    孫老爺子不愧是做校長的，明明是幫別人分析，但話說出來，聽著就像是在給他蓋章。

    沈亭北尬笑兩聲，配合著老爺子。

    而知道沈亭北現實生活身份的葉濤卻一句話都沒說，吃完了面包后就站起身，去了一樓其余的辦公室拖了幾個沙發出來。

    就都在大廳休息吧，葉濤淡淡說道，晚上我們直接去墓園。

    沈亭北突然想起來電廠還沒去，我先去一趟電廠。

    葉濤點頭，讓他注意安全。沈亭北喝了口水，轉身就出去了。

    到了電廠后，沈亭北驚喜地發現門是打開的。他趕緊把車放到了門口，徑直跑到了廠內。

    機組的蓋子已經蓋緊了，看來修理過的成效也會被保留。那現在只需要去控制室按下開關就好了。

    沈亭北跑到了控制室，也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按鈕里面，順利找到了總開關。

    他大力地拉下腰桿后，只聽得一陣滴滴聲后，水電廠內部傳出了巨大的轟鳴聲有了！

    控制室內部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沈亭北展露了這些天的第一個笑容。

    晚上就不用帶著電筒提心吊膽了。

    沈亭北回到了辦公樓，站在外面就看到樓里亮起了燈，甚至飲水機都開始工作起來。

    孫老爺子直說辛苦了。

    沈亭北被孫老爺子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紅得都能滴血。

    他坐下喝水休息的時候，接收到了葉濤的目光，順著他指示的方向看過去

    李玲清已經相當不對勁了。

    她臉上一片慘白，豆大的汗滴從額頭落下，嘴唇像是不受控地抖動著。雙手在胳膊和腿上抓來抓去，七分褲下的小腿都被抓出了血痕來。

    羅藝坐在她身邊，擰起了眉，也不動神色地看向了葉濤和沈亭北。

    葉濤的手緩緩摸上了自己腰間，沈亭北也直起了身子，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