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 第30節
陸潯掂了掂手,將人往他懷里靠得更緊,沈沅伏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身上不似常人寒涼的溫度,有點害怕,身子輕輕顫了下。 動作雖輕,可還是抱著她的陸潯捕捉到。 陸潯沒什么表情道“嫂嫂有話不如直說,像昨晚直言維護陸家多好?!?/br> 這是一道送命題,沈沅答不得。 “我說了王爺會生氣,生氣了又把我一個人扔下不管,還喜歡打我,我才不要說?!?/br> 她小聲嘀嘀咕咕,被陸潯皺眉問她在說什么時,沈沅又彎唇朝他笑,兀自說得自己可憐巴巴,說完見他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憑借優勢在陸潯的側臉上迅速親了一口。 臉側溫軟迅疾,卻遲遲未歇,已經到了一樓的膳廳,陸潯抱她去了案后的太師椅。一樓風大,雖關了窗子又生上地龍,但終究比不得九樓的溫暖。陸潯尋了見外衣披到她身上,又抬手給她系好衣扣,捋平衣角的褶皺。 案上擺的飯食甚是豐盛,各色皆有,且還都是沈沅愛吃的,她看著就已味蕾大開,本是不怎么餓的肚子又變得饑腸轆轆。礙于陸潯在這,她還沒好意思先動筷。直到陸潯拿筷時,沈沅迫不及待地先夾了一箸自己愛吃的爆炒雞丁。 用完飯又是陸潯將她抱了回去。 “后午尋個時候,我派人送嫂嫂回陸府?!标憹⑺诺介嚼?,給她掩了被子。 沈沅聽后眼睛一亮,她終于可以回去了。而陸潯看到她乍亮的眼冷嗤了聲,沒再搭理她就要往出走,又被她軟軟的小手拉住衣袖,陸潯眼看搭在自己闊袖的白皙柔荑,她纖細的兩個指尖勾著他的衣角,柔柔軟軟帶了點小心的大膽。陸潯默了一瞬,覺得自己下次要穿件束袖過來。 “剛用完飯,要活動活動消食?!彼曇糨p輕的,眸子里還有方才的光亮。 陸潯掃了眼她光亮的眸子,呵笑一聲,抬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慢慢將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白皙柔軟的手推了下去,“馬上就能回去了,嫂嫂還是別添亂子,免得腿傷加重還要勉為其難在這再待上一夜?!?/br> 沈沅眼見他轉身走了幾步至立籠前,推開門出了去。 … 后午沈沅被陸潯安排人送回了陸府。 陸嘉禾已找了她幾次,都被環素以睡著的理由婉拒,但也總不好一直睡下去,終于見夫人回來,環素才放下心。 又見到沈沅腿上的傷,環素“呀”了聲,忙忙活活地上前,“夫人這是怎么弄的,這么不小心,看著可慎人哩,可要不要緊?” 沈沅含笑安撫她,“就摔了一跤,太醫看過了,不打緊,你別這么緊張?!?/br> 環素按照沈沅給的方子又去叫人熬藥,吩咐小廚房做飯,服侍沈沅沐浴后,忙活完又近了夜里。 想到夫人又一夜不見,此時在七郎君那了,環素心里擔心,但見夫人疲憊的面色又不舍得問,只想夫人好好休息,別再勞累得病了身子。環素悄悄掩好被角,退了出去到外面守夜。 近些日子令人煩心的事實多,第二天陸嘉禾來尋她的時候,沈沅便找了個由頭將小姑娘安撫了叫她回去安心,別東想西想。陸嘉禾走了,沈沅在屋里吃她做的龍須糖,軟糯松甜,好吃得緊,一塊接著一塊,不知不覺就沒了好多。 過了小半月后陸潯都沒有動靜,沈沅幾近懷疑他對自己徹底失去興趣時,又發生一件事。 彼時沈沅正坐在屋里繡荷包,環素從門外進來,沈沅見她喜悅的面色料想是有什么好事,又想不出有什么好事。 環素手拿信筒遞過去,“夫人,大公子尋到了!” 阿兄找到了? 沈沅聽后亦是一喜,忙打開信紙,但見到上面的字跡后,她臉上的喜悅又一點一點消失。 沈莘失蹤是沈沅告訴環素的,環素亦并不知曉這件事是陸潯派人暗中給她遞的信,她以為是沈家。而沈沅清楚其中一切,她手拿的這張信紙也是陸潯用了沈家信物,仿照父親自己寫的。 陸潯此舉又要做什么。 … 青霄送來新君合適的名單,陸潯在案上一個一個地看,眉眼專注,修長的指骨拂過那一張張摘記,多了些冷泊的意味。 這些人在他手中是棋子,亦是他用來殺人最好的工具。若是要從這些人挑出個共同之處,便是他們祖上幾籍都與當今皇室沾親帶故,大魏這個天下,只有他們坐得,若不是他們來坐,怎么親手毀掉自己祖上打下的江山呢? 皇室的血脈可不能亂吶! 陸潯看完這些人隨手挑了幾張拿出來,剩下的被他扔到一處,要等他閑下再親自動手處置。 他歇歇眼,就見九重閣樓下停了一輛熟悉的馬車。陸潯沒多少意外,早就猜到她會來這,畢竟有求于他,畢竟他尚且有利用價值。 他看到她下了馬車,腿并沒好利索,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避開了岑福的攙扶,直入了正門。她走得急,到門檻時還險些絆了一跤。 陸潯轉過身,望著寢室內置于中央的華美鳥籠,慢悠悠撥弄兩下拇指的扳指,想到她上臺階小臉皺起,極為費力的模樣,嘴角扯了扯,終究是抬步走了出去。 第40章 暗思 和煦的風拂面而過,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湖面水波迤邐而行。沈沅穿過長亭湖, 小步往里走,她腿傷還沒好利索,走幾步就要歇一歇。進了九重閣樓里, 剛邁上一臺階,就見面前人影緩步而近, 她抬眼。 陸潯立于她一階之上, 他本就高, 如今比她還多了一個臺階, 自然就更高了。 他睥睨著沈沅, 白玉扳指慢悠悠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風拂動過,繾綣兩人緊貼的衣袂。 半晌, 陸潯抬手,修長的指骨捏住她的下巴, 指腹在她細嫩白皙的臉蛋上磨了磨,見她欲要開口, 他先行用干凈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嘴, “讓我猜猜,嫂嫂這次來要什么?!?/br> “你長兄剛被尋回不久, 中箭昏迷不醒,邊關貧瘠, 荒無人煙,亦沒個好去處落腳,也沒有好郎中醫治,而恰巧, 當年我曾在那里停留過些時日,手段甚多?!?/br> 他一字一字冷冰冰地開口,將沈沅來時的感激和滿心的歡喜澆滅了。 沈沅低下眼,望著他修長的指骨發怔,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那王爺答應嗎?” “答應啊?!标憹∈栈厥?,去拍她這幾日明顯消瘦下去的臉,“嫂嫂親自來求,為什么不答應?!?/br> 沈沅聽他諷刺的話,袖中的手慢慢攥緊了。 她為什么要來呢? 因為陸潯給她寫信長兄已尋回,又多此一舉地添上重傷昏迷未醒,她才多心陸潯是想要她來親自求,可她人都來了,他為什么還要這么羞辱她。 沈沅的眼眶濕了,但她不想在這個大jian臣面前哭,她壓下眼底濕意,做全最后的臉面,福身,“多謝王爺?!?/br> 說完也沒再看他,便走了。 陸潯依舊立在第二個臺階上,凝視她慢慢遠去的背影,眼前情境轉變,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陸家馬場她給他送完符紙離開去找陸晉的模樣。 陸潯撇開眼,望向昏暗下的天,暮色四合時,光影暗淡,他便立于一明一暗之間,站得那樣久。 沒過一會兒,將要遠去的身影停住,她又跑了回來。 明明腿傷未愈,還像有什么要事似的,跑的那樣快,一步兩步三步… “我今夜不想走了?!彼驹谒媲?,跑得快了,呼吸有點急促,小臉紅撲撲的,小口小口的喘息就好像一片羽毛,輕輕地撥動在他心上。 四目而視,陸潯已啟了唇,她好似怕他還回說出什么惡劣的話語,邁上臺階柔軟的身子就撲到他胸口,“王爺不想我留下嗎?” 陸潯看向院內枯黃的落葉,生于枝干,又慢慢從枝干上凋零,飄飄落落,與秋風戲耍纏綿,緩緩落于墻角的暗影。 他低眼看懷中乖順的人,過會兒抬手慢條斯理地捋順她的烏鴉鴉的長發,“嫂嫂這么重,讓我勉為其難地抱你到九樓總得給點報酬才行?!?/br> … 沈沅小臉微紅,半倚靠在陸潯的懷里,看他慢慢將青白玉螺紋扳指戴回指骨上,上面還泛著盈盈的水潤光澤。 然后,她又看到陸潯抬手,薄唇貼上了未干的白玉扳指。 她臉一紅,竟不敢看他了。 “我阿兄的事,多謝王爺?!鄙蜚溟_口打破詭異又尷尬的氣氛。 陸潯瞥她一眼,動作輕緩拿帕子擦干水漬,又將她里褲穿好,最后抬手撫平她衣裙的褶皺。清理利索了,他才抱她起身,“當作是嫂嫂養玉的報酬?!?/br> 他的語氣太過平淡,淡到沈沅分不清他話里的意思。是真的當做報酬,還是另有他意呢?沈沅迷茫了。 他總是這樣叫人難猜。 沈沅去拉他的衣角,動作不敢太大,陸潯垂眼看她,沈沅試探地貼他衣袖,軟下聲開口,“來時我還沒有沐浴?!?/br> 陸潯眼里已經沒有方才平淡的和顏悅色了,頗有深意地道“所以,除了沈莘一事,嫂嫂還想換什么?!?/br> 沈沅一愣,才明白自己方才的話是讓他誤會了。她是真的要沐浴,今日塵土大,衣裳都刮了灰。但陸潯沒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出了鳥籠。 她呆呆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有點委屈,又有點奇怪的感覺。 她今日來特地換上了新裁的齊胸長裙,湖藍水玉的顏色,外罩桃粉薄紗,披帛是淺淺的素色,裙擺在榻邊迤邐,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 陸潯坐于長案后,拿案邊的書卷來看,沒再看籠里精致的金絲雀一眼。 沈沅坐在籠內的榻里看他,過一會兒從榻上跳下來。九連鎖開著,沈沅心里悅了下,悄悄打開了籠子。 陸潯批了會兒奏折,耳邊已然聽到她那里的動靜,是沒心思去管。 不一會兒,人就偷偷跑到他面前,陸潯剛放下批閱完的折子,懷里就多了軟乎乎的一團。 沈沅貼靠在他胸口,小腦袋緊緊挨著他的脖頸,一動不動。 陸潯不耐煩地打她屁谷,“嫂嫂礙著我處理公事了?!?/br> “腿軟,走不動?!鄙蜚湓谒麘牙飺u頭,耍賴般地整個人都黏著他。 陸潯沒揭穿她的謊話,“嫂嫂若是真的寂寞難耐,青樓小宦多的是,我去給嫂嫂尋一個來?!?/br> “好呀!”沈沅蹭著他開口,“王爺挑的人我自然放心?!?/br> 陸潯不語了,沈沅笑了兩聲,慢慢又貼靠過去。 輕輕地碰上了他的唇。 溫軟壓過他的薄唇,仿若一片羽毛在上面輕輕掃過。 他垂眼便能看清她的雪亮的眸子,沁著絲絲縷縷得逞般的笑意。 下一刻,陸潯抬手抱住了她的腰。 不徐不疾的吻,猶如山間松月,純粹剔透,坦坦蕩蕩,無一絲遮掩??捎趾孟駷踉坪蟮牡?,羞羞澀澀,不知躲藏了多久。 他的唇很涼,整個人都是冰冷的,不同于正常人的體溫,沈沅一直都知道。 在看見他之前的放肆也都在他的底線之上,雖沒相處多久,這人的脾性也難以捉摸,令人猜不透,但沈沅還是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縱容放肆,不論出于何種緣由,沈沅都是欣喜的,至少目前為止,他對她不是厭倦。 沈沅試探地伸出軟嫩的舌尖,抵住他泛涼的薄唇。 綿長的吻溫柔而多情。 直到踩過臺階絨毯的腳步聲響起,陸潯才將她放開。 動靜小,沈沅并沒聽到,平日她也幾乎看不到有人上來,自然不明白陸潯為何突然放開她。 她眨巴著一雙含情美眸看他,溫柔又無辜。 粉嫩的唇瓣要比平時紅艷,泛著瑩潤的水光,如雨打的櫻桃甜蜜帶著誘人的蠱惑,臉頰生出小片的緋紅,猶如朝霞。 “怎么了?”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