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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雙手,一如既往的纖細修長,沒有一點傷口。五指屈伸間,似乎有暗紅色的火苗在跳動。 一偏頭,看到身旁熟悉的身影,小聲喚他,“歡歌?” 少年身量已成,長手長腳的,趴在床邊腳踏上,其實有些委屈。但他睡得很熟,無疆都沒能夠吵醒他。 不知夢到了什么,歡歌濃密的睫毛快速抖動兩下,眉心也忽然皺起來。 “做什么噩夢呢?”無疆輕輕碰他烏黑濃密的睫毛,又用兩指向外推他的眉心,末了又輕輕刮了一下他挺直的鼻梁。 這回終于把歡歌給折騰醒了,瞬間坐得筆直,“小殿下這是做什么……” 無疆完全沒有被抓現行的羞惱,烏黑的眸子有著亮晶晶的碎光,“小師兄這臉長得真是天妒人怨的好看啊?!?/br> 歡歌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么,最后又什么都說不出來,手足無措地起身給小殿下倒了杯水。 “這是隔夜的涼水?” “??!我去給小殿下換熱水?!睔g歌終于抓到個機會就想出去緩緩。 沒想到無疆阻止了他,握著杯子的手輕輕晃了晃,溫熱的水汽氤氳。 “小殿下的靈脈恢復了?” 無疆點點頭,“剛醒來便發現了,這是怎么回事?我射箭之后發生了什么?” 于是歡歌從“長了熊心豹子膽”開始講起,到“好好算帳”結束。然后指著小桌上的一沓寫滿了小字的紙道:“師傅說,先罰抄百遍《靜心錄》收收心,其余的帳等他把則晏抓回來了再算?!?/br> “看來這回闖的禍不小?!睙o疆干笑兩聲,屈指一彈,一簇小火苗躥到了桌上,《靜心錄》連同紙張全燒了個干干凈凈,幸好那小桌是玉質的,“哎呀,靈脈剛恢復,沒控制好?!?/br> 歡歌:“……” 你方才溫茶水的時候,倒是剛剛好入口的熱度。 “《靜心錄》就這么一本,眼下既然沒了,那就不抄了吧?!?/br> 歡歌哭笑不得道:“殿下靈脈重塑沉睡了好些天,我已經抄完了,加上你的份?!?/br> “啊——”無疆懊悔地捂著臉,這才注意到腕上的手鏈只剩下了綠腰古琴所化的那一條,“阿爹說他只是去抓叛逃的則晏?” “是啊?!?/br> 無疆手指摩挲著烏木手鏈上的紋路,“可他拿走了我的鳳凰火種,那么就一定會去找大哥?!?/br> 殘月封印之地的誅心之言猶在耳邊,直到現在小殿下泛著死氣的面容和血跡斑駁的手指,都會讓歡歌從夢中驚醒,成為了他內心最深的夢魘。 他斟酌再三,還是問道:“殿下還相信大少嗎?還是不愿意讓師傅去找他嗎?” 一陣微風卷著早春花的香氣,穿過木窗時,吹動了上面俏皮的剪紙,發出沙沙的聲音。那是她和大哥玩鬧著貼上的。殿內還掛著一串他從凡界廟中求來的平安扣,被風一吹,叮叮當當地發出聲響。 整個寢殿到處都是大哥留下的痕跡,夢中大哥溫柔的笑意不停地出現,無疆久久不能言語。 歡歌等不來答復,就在他要放棄之時,小殿下突然湊近了看他,柔軟的黑色長發擦過他的手指。 “小師兄,要不要喝酒?” 歡歌:“???” 這是什么神展開? 歡歌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小殿下拐帶到高大的圖南樹上,手上拿著一個白瓷做的壇子,盛滿了晶瑩透亮的酒液。 “從前我身體不好,大哥…他們管得嚴,都不讓我沾一點酒?!睙o疆舉著另一壇與他碰了一下,“這是玉冰醉,太簇哥——哦,你不認識,他是大哥的副將。從前總是同我說酒香滿盞不惜醉,他最愛的就是玉冰醉!我從他那里偷了幾壇,喝起來,可不許浪費了!” 無疆率先喝了一大口,結果被嗆得臉都紅了,咳得差點從樹上栽下去,“原來酒是辣的?!?/br> “酒自然是辣的,而且太涼了,少喝點?!睔g歌趕緊拉住她,“殿下耗空精血,身體沒那么容易恢復?!?/br> 無疆打了個響指,掌心托起一團暗紅色的火苗,緩緩貼近玉冰醉,很快溫熱的酒液散發出醇厚馥郁的香氣。 “這不是很簡單?”她一壇一壇酒暖過去,圖南樹的枝椏粗壯,夠他們放好些酒,結果還沒到最后一壇,自己先熄了火。 歡歌偷笑了一下,“業火確實好用,但實在耗費靈力?!?/br> “小師兄靈力那么深厚,借我就好了?!?/br> 歡歌拿著溫熱的酒與她一碰, “好,借一輩子!” 無疆笑的時候,總是眼睛先彎起來,然后嘴角上揚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白借,我送你個東西?!?/br> 說著拿出銅鈴在他面前晃了晃,微微彎下腰,彈琴的手指纖細修長又溫暖柔軟,靈活地打了個結,碎音鈴穩穩地掛在了他的腰上。 歡歌略微低頭就能看到少女柔軟的發頂還有白皙修長的脖頸,臉上慢慢爬上紅暈,只好“哐哐哐”直接喝下一壇子玉冰醉作掩飾。 “殿下?”歡歌剛放下空壇子,抬眼就發現眼前的人緋紅著一張臉,眼神有些迷離,“你喝醉了?” “胡說!我才沒有!”無疆說著舉起酒壇,結果都送不到嘴邊,酒液撒了滿樹。 歡歌:“……” 就那么一口,就喝醉了? “你之前問我,還相不相信大哥對吧?”無疆忽然說道,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那是我大哥——一手教我琴棋書畫,一手教我仁義禮智,阿爹阿娘都沒他用心!我為什么不相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