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聽起來怪委屈。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顧盛又開始像個逼逼機一樣說個不停，纏得俞諶心煩。

    俞諶無言地看向天花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讓他進來。

    他遲早有天得把顧盛這嘴給堵??！

    兩人分著被子睡覺，顧盛把自己被子裹緊些挨著俞諶。夜里漆黑，顧盛睜著眼睛盯著俞諶后腦勺。

    他想起上次薅余諶頭發時柔軟的觸感，而且還帶著清香，顧盛認識的男生很少有這種香味，比如何求梓就沒有。

    顧盛胳膊肘隔著被子戳他一下：睡了嗎？

    寂靜的黑暗里，沒有一點聲音。

    顧盛撐起身子過去看他，被俞諶突然睜開的眼睛逗笑：這要是何求梓在這，冷不丁被嚇得叫出聲。

    顧盛又說：你別后腦勺對我??！他伸手想把俞諶睡覺的姿勢掰過來，手還沒伸著就被打了一下。

    睡覺。

    顧盛沒再鬧，閉上眼把身子跟俞諶挨得緊緊的，就像在抱著他一樣。

    次日清晨何求梓看見顧盛和俞諶從同一輛車上出來，神情只震驚一秒隨后恢復鎮定，他已經習慣了。

    何求梓指了指那家關門的店鋪說：羊蝎子今天關門了，去吃老火鍋，反正就在前面幾家，不遠。

    一行人往前面走著，這時一對男女從旁邊路過，女人風姿綽約，留著性感的大波浪卷，面容艷麗精致。她挽著身旁男人的手腕，唇畔稍彎。

    俞諶驟然頓住。

    顧盛見他停住腳步，詢問道：怎么了？

    本來一開始都還開心聊著天，俞諶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冷然，手都是冰的。

    那是一種顧盛從沒見過的表情，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俞諶直挺挺轉過身，瞇起眼睛朝方才那對男女走去。

    第22章

    俞諶冷著眼，黑發隨意地搭在光潔的額前，他寒著臉，一腳就朝男人的后背踹下去，沒省一點力氣。

    男人被踹得打了個趔趄，勉強穩住身影，倒是女人一臉怒火正欲發作，結果回頭看見俞諶的臉詫異出聲：小諶？

    俞諶歪著腦袋，手里揣在褲袋里，將顧盛的漫不經心學出三分精髓：怎么？很意外？

    顧盛瞧見被踹的男人直起身，臉色不怎么好看，他一個上前擋在余諶面前。顧盛身高接近一米九，比男人還高半個腦袋，使得俞諶像被濃重的陰影給籠罩住，密不透風。

    俞諶將眼前的顧盛輕輕拉到一邊，看向俞蘇葉眼眸平靜如水，仿佛先前的行為都與他無關。

    我說過別讓我看見你們兩個在一起，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還沒等她出聲，俞諶伸手扯著顧盛的衣服淡淡說了句:走吧。

    一路上俞諶都很安靜，何求梓努力地發揮本色在活躍氣氛，等三人開始點餐時，俞諶還是一言不發地翻著菜單。

    何求梓在菜單上打勾，抬起頭問：剛才那人和你什么關系??？何求梓此刻仿佛十分看不懂顧盛眼色。

    俞諶倒是無所謂，言簡意賅：女我媽，男小三。

    正在喝水的何求梓差點一口嗆住，他咳嗽幾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服務員端著熱氣騰騰的鴛鴦鍋上來，白霧繚繞緩緩向上，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服務員推著車走過來將菜擺上桌。

    蝦滑！蝦滑！這里的蝦滑一絕，rou質緊嫩，先干它！何求梓動作極快，一勺一勺挖著下鍋。

    顧盛坐在外側，拿過俞諶的杯筷洗漱一遍遞給他。

    謝謝。俞諶手機震動一聲，屏幕一亮是俞蘇葉發來的消息，他將手機倒蓋在桌上，開始下菜。

    顧盛發現俞諶只顧著下菜，于是拿出漏勺將蝦rou、牛rou、羊rou一并勺出放在俞諶碗里。

    俞諶動作一頓，眼神飄向顧盛，仿佛在問你在干什么？

    顧盛晃了晃筷子，同樣用眼神示意：給你盛菜。

    何求梓用公筷撈了幾下，只剩下零星幾塊rou片，他無語：不是吧，顧盛，你見色忘友。

    俞諶輕輕咬了片羊rou，不知是辛辣過重還是被何求梓口無遮攔的嘴刺激到，一下子辣味入喉忍不住咳嗽。

    俞諶越咳嗽越覺得辣味更甚，他伸手拿過旁邊的水杯仰頭一悶，緩解喉嚨里的痛楚。

    顧盛眸子注視俞諶上下滾動的喉結，線條流暢的頸脖，他注意到俞諶眼角被嗆出淚光，手心里莫名癢癢。

    顧盛伸手欲拿杯水，突然發現原本放水杯的位置一空。他視線一轉望向俞諶干凈的手指攥的水杯，面色一熱點了點余諶手里的水杯：這杯水，我的。

    過了幾秒，顧盛又補上一句：我喝過的。

    俞諶手指一僵，差點沒把手里的水杯給扔出去。還好光線昏暗不太明亮，巧妙地遮住俞諶燙紅的臉頰。俞諶手指冰涼，假裝托著下頷將冰涼的手掌上敷在臉頰上。

    他臉色鎮靜將自己未動過的水杯賠他：都是男的，介意什么。他話是這么說，可是還是覺得周遭氣氛微妙。

    何求梓打斷這詭異的氛圍，扯著嗓子問：你們兩個，是不是在談戀愛？

    俞諶迷惑：？這是什么迷惑發言。

    顧盛心情略好，心里暗自給何求梓點了一個贊。他倒是想，可是想歸想，他要是真做了和俞諶的情誼也就到此為止。

    三人吃著菜，談論著閑事，有何求梓在氣氛始終熱鬧的很，笑意連連。

    月假的時間一晃而逝，學生紛紛表示假期太短，就跟沒放一樣，上晚自習時一片鬧騰，怨聲載道，班主任來了才穩住場安靜下來。

    星期一第二節 課剛下，俞諶正要趴在桌子上休息，就看見袁老師從門口進來告訴俞諶有人在保安室等他。

    俞諶沒想到時隔兩天還能在見到俞蘇葉。

    她依舊妝容精致，挎著刻著名牌logo的黑包，看起來優雅大方宛如貴婦。

    俞蘇葉看俞諶到了，笑著喊了句小諶，她覺得屋內有人說話不方便，便對著俞諶說：我們出去談話。

    俞諶點點頭。

    俞蘇葉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她目光柔和地從俞諶臉上滑過，表情動容：小諶，你瘦了。

    俞諶一臉冷靜盯著她：你的開場白總是一成不變。

    俞蘇葉面色閃過難堪，抓起俞諶沒有溫度的手，開門見山：小諶，mama這次來時找你說正事的。

    俞諶靜靜聽她說。

    mama給你找了一所好學校，后天就可以轉過去，比胤水不知道強多少倍，你聽mama話好嗎？

    俞諶褐色的眼眸涼涼地望向她，把握住他的手給拽開，語氣平淡：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俞蘇葉正要解釋，俞諶不具有起伏的聲音在一旁傳來：我已經來胤水快兩個月，當時你怎么不談轉學？還是說你現在才知道，并且覺得你的兒子待在這所學校丟臉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讓我轉出去？

    俞蘇葉別過目光不說話。

    讓我想想你當時在干什么？在忙著和小三一起

    俞蘇葉皺起眉頭：俞諶，別用這個稱呼。

    俞諶換了個姿勢，胸腔像被人用濕透的抹布給堵得嚴實，他忍不住冷嘲熱諷：那叫什么？

    他話鋒一轉：今天不會也是他送你來的吧，說不定車還在外面

    我和他已經辦理結婚手續。這句話將俞諶殺得片甲不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表情更是錯愕到極致，俞諶眼神直挺挺地鎖住俞蘇葉，似乎想將她釘死在這。

    小諶，我是女人，有些事挺不過來，需要一個依靠。

    俞諶手都在抖：我有阻止你找別人嗎？我說過，你和誰結婚都成，就他不行！

    又是一陣無聲壓抑的沉默。

    半晌，俞諶氣急反笑：我爸死了！我還沒有！

    不過也是，我爸死前你都敢做這些惡心事，現在他死了，你又怕什么了？真是一對狗男女！他話音剛落，便挨了響亮的一巴掌。

    俞諶神色更冷，他譏笑一聲：你還是去照顧小三的孩子，少來惡心我！

    俞蘇葉打完便開始后悔，手指正要觸碰俞諶的臉，俞諶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另一個人拉到一邊。

    顧盛一臉兇樣，卻沒有說那種你再打他，別怪我動手打女人之類的話，他懶得看俞蘇葉一眼更不屑于言語，只是牽著俞諶的手從俞蘇葉面前冷冷走過。

    走到半路俞諶甩開顧盛：誰叫你跟著我的？

    顧盛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把自己往好處說：我當時擔心你。

    俞諶閉了閉眼，將情緒壓抑下去，就聽見顧盛說：其實我情況跟你差不多，之前我爸要跟一個男人結婚，所以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其實我不反對同。顧盛拉著他到cao場上坐著。

    可是我爸他騙婚，他把我媽當做一個生育機器，沒過幾年我媽得抑郁癥死亡。顧盛的聲音很淡很輕，說出的話卻十分沉重。

    一時之間，俞諶不知誰該安撫誰。

    他望向顧盛的腦袋，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舉動，伸手摸了摸。頭發很短很刺，在手掌心有點扎手。

    顧盛笑笑一把拽起俞諶的手：怎么總感覺你在薅狗頭。

    顧盛笑起來的弧度很好看，白凈的牙齒露出來，俞諶很少仔細盯著別人的牙齒看，再這么認真一看發現顧盛有顆小虎牙，就是不大明顯。

    俞諶想伸手戳一下又忍住，兩人躺在草坪上望向藍色干凈的天空，白云悠哉移動。

    俞諶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俞蘇葉向來是愛自己比愛別人多。他當初是怎么想要靠成績差來引起她的注意？

    傅童考差回家會被他媽打一頓。

    他那時是有多么羨慕來著，俞諶也忘記了。

    其實俞蘇葉也是關心過他的，高一第一次考出百名榜，她不就回來住了半個月嗎？可能是這點讓俞諶慢慢嘗到甜頭，后來他習慣性考差甚至成為一名差生。他一直想讓他mama多關心他一點，心思多花在他身上一點。

    可是后來他轉學，到所謂的垃圾中學，他mama也只是打了一個電話。俞諶似乎現在才醒悟過來，自己的一切行徑都是多么不值并且可笑。

    俞諶的目光隨著云朵浮動，顧盛側過頭來看他：在想什么？

    俞諶翹起嘴角，心情突然一下子放松，他也轉過頭去看顧盛：我在想，以后要好好考試，七百分保底。他突然不想再為那么一丁點的關愛繼續作踐自己。

    顧盛雙眼微微瞪大，湊近腦袋抵在俞諶額頭上，也沒發燒??！

    大白天的，做什么夢呢！

    第23章

    上午顧盛剛打完球回來，臉頰上都還淌著汗，順著線條蜿蜒而下打濕衣袖。

    他一坐到位置上，俞諶能聞到顧盛身上的汗味，并不強烈并且味道很淡。

    顧盛彎下腰往自己抽屜一看，摸索幾下找出一個空的衛生紙袋，頭往俞諶一抬，還沒說話就被一包紙巾砸中腦袋。

    謝謝??！還真有默契。

    俞諶繼續拿起筆在剛買的字帖上一筆一劃寫著，顧盛湊過來還差幾厘米就要貼著俞諶臉頰。

    俞諶被顧盛身上源源不斷的熱氣熏得腦袋有點暈，他把筆往桌上一拍：離我遠點。

    味道重。

    顧盛掀起衣服往鼻尖嗅了嗅，沒有多大味道??！露出一小截賁張有力的小腹，線條清晰還往下流著汗。

    俞諶沉默地收回視線，心臟卻撲通如擂鼓，他寫字的手一頓，眼睛盯著字帖上被臨摹的一個黑字，有些出神。

    你聞聞！顧盛手撐著桌角身體往前一傾，將自己的衣服捧到俞諶跟前，哪有你說的那么重！

    俞諶受不了顧盛離他這么近，伸手想要把他推開，卻沒料到手下接觸的不是衣料而是溫熱的肌膚。

    俞諶怔忡幾秒隨后詫異一抬頭，看見自己的手嚴嚴實實碰觸到顧盛緊實的小腹。

    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打完球的熱度，俞諶掌心微微濕，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傳來輕輕的一聲笑。

    俞諶，你好色??！顧盛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鉆進他的耳內，弄得俞諶手掌跟觸電一樣趕緊收回。

    別發sao。俞諶眉頭緊了一秒又恢復平常的模樣。

    顧盛樂不可支。

    下節課是體育課，班主任抱著書從教室內進來時，班上幾個男同學開始鬼嚎，正當袁老師準備宣布這節課改物理課時，外面傳出一聲響亮的口哨聲。

    眾人皆是歡騰雀躍。

    體育老師脖頸掛著口哨，又拿起吹了一下：全部到cao場上集合。他說完又去跟袁老師解釋說這節課要做測試，下節課再讓給他。

    袁老師點點頭又把講臺上的書拾起，轉身去了教室。

    老宋牛逼！下面有人高呼一聲。

    宋老師笑著說了句：趕緊去集合。

    正值六月，外面天氣晴空萬里，白云遮擋住烈日，為正在cao場上跑步的學生適當減少酷熱。

    俞諶跟老師說明自己情況，宋老師也表示理解讓他在一旁陰涼處坐著。俞諶目光落在跑道上的人影，身姿健挺速度宛若一陣風，等路過俞諶跟前時笑著朝他擺擺手。

    男生跑兩千米，女生一千米。

    俞諶替顧盛數著圈，等到顧盛再一次路過時俞諶瞧見他臉上豆粒般大的汗，不停地往下滴落。

    頭發間都浸著汗，薄薄的衣服貼緊后背濕濡一大片，rou色的肌膚隱約可見。

    顧盛才跑了三圈，還剩兩圈來者。俞諶望著顧盛的影子在風中跑動，想著等會跑完肯定會渴，于是將替顧盛拿著的帽子戴在頭上，轉身去了趟超市。

    顧盛又跑完一圈，盯著原本俞諶坐的位置現在已經沒了人影。

    不看你盛哥跑步！又跑去哪兒瞎溜達！顧盛幾乎是咬著牙齒腹誹。

    顧盛邊跑著眼睛往四處瞟，一個沒留心差點被球鞋上松開的鞋帶給絆倒。

    俞諶買了瓶冰的礦泉水和咖啡，腳剛踏出門一步，映入眼簾的是騎著藍色單車的顧盛，他一只腳踩在地上穩住車身，另一只踏在腳踏上。

    從俞諶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顧盛的側臉，金黃色的陽光斑駁地灑下，他的頭發絲在光的照耀下顏色略顯。偶爾有微風拂過，發絲淺淺浮動，顧盛冷峻硬朗的面孔在此刻看起來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