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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說點別的,卻又再次被賀言搞得分神,看著賀言的短袖:“怎么穿這么少就過來,這幾天降溫?!?/br> 賀言還發著呆,又被崔遠洵按著坐下,拿了毯子披著,思路也變得很混亂。 “怎么遠離?”崔遠洵居然還沖他笑了笑,“我明天也要去的。主角演不上,起碼要演個警察吧?!?/br> 賀言繼續愣愣地看著崔遠洵,很難想象面對一個空白劇本,都有傻X還想著要去試角色。他不應該說崔遠洵腦子被驢踢過,應該去研究一下崔遠洵腦子里是不是住著頭驢。 但崔遠洵又半蹲下來,平視著賀言。斜上方的燈光打下來,正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射出派拉蒙光。 “之前跟你說何羽鞍不會拍,是我消息誤報了?!贝捱h洵聲音放低,卻很有不容拒絕的力度,“這次陪你一起去,好嗎?” 賀言裹在毯子下的小指,極微弱地跳了一下。這似乎是什么生理反應,完全無法用任何戲劇模擬。 賀言又想起那個詛咒來。 準確地說,他其實已經當成了習慣。在崔遠洵這里,他本來也編不出什么謊話來了。 或許跟崔遠洵一起去,也是可以的。在這個外力的施壓下,他的確可以把那些無法言說的事情,終于傾瀉出去。 所以,仿佛在等了快要一個世紀的長度之后,賀言說:“好,那一起去?!?/br> “不要讓我離你遠點?!贝捱h洵又這么強調著,他也不知道賀言聽不聽得出來,“不過我可以再買幾次送給別人嗎?反正都暴露了?!?/br> 姜鑫、表弟、家里人,或許加上杜別舟,算起來要送的也有那么幾個。雖然大白嗓不適合走專業歌手路線,但唱功并不差,也不走調,唱抒情歌,是挺好聽的。 “……不可以?。?!我把三塊錢還你,不要再買了?。。。?!” 第68章 賀言有時候會覺得,某些童年回憶是自己的幻覺,照理說,幾歲的小孩是不可能記得那些的,更何況他遇到了一個不靠譜的爹和有著輕度智障的媽,連說話都沒學會,只會磕磕絆絆重復一些短語,哪里會記得那么多的細節。 但有時候,賀言在化妝間、休息室或者房車這些密閉空間里,突然會抽一下鼻子,抬起手聞聞。李深會問他怎么了,他說,總覺得有種味道。 “那種餿了發臭的拖把,在這里拖過一遍的味道,你不覺得嗎?”賀言這么問李深。 李深聞不出來,更覺得不可能:“現在都是用拖地機了,誰還用那種拖把啊?!?/br> 想想也是,這種場所,怎么會有那種味道。 有這種味道的,是郊區馬路邊上的自建房,人跡罕至,適合在逃亡的路上歇腳,或者充當嗨房。 犯罪分子也會有兄弟,雖然很大可能是另一個街溜子和犯罪分子,為那個人提供的暫居處就是這種地方,房間里是發臭的拖把味,和隔壁燒著錫紙的煙霧混在一起,隔壁的人吸毒吸得吐了,嘔吐物的味道又混了進來。 這就是賀言總覺得圍繞在周圍的味道,洗了澡噴了香水也沒用。 崔遠洵聞過這種味道嗎?崔遠洵演那些為了錢謀生存的底層人時,賀言在邊上看著會覺得有些滑稽。他知道這種下水道的味道滲入毛孔的感覺嗎?他會想,永遠也不要回到那個時候嗎? 毯子有一股暖融融的味道,帶著崔遠洵的氣息。干凈的須后水、酒店自帶的沐浴露、十幾塊錢的牙膏,都是很便宜的東西,綜合在一起,變得昂貴但好聞??赡苁撬肋h也買不起的。 還有一種味道。 賀言坐在何羽鞍的面前,說:“主人公的記憶里,他的母親總是坐在床上,這個女人生了四個孩子,有三個都被那個畜生賣掉了。她肚子上都是裂紋,有時候稍微動作慢一點,就會尿失禁,那個房間里,就還會再多一種味道?!?/br> 何羽鞍這幾天愈發瘦了,眼窩凹陷下去,靜靜聽著,并沒有插話。 “那不是電影,不是故事,不是什么狗屁戲劇沖突,就是很惡心的味道,怎么都忘不掉。你去電視臺調走了一期法制節目的錄影,你去法院查了卷宗,你還去福利院讓人打聽過隱私,你以為就知道全部了嗎?他想把這一切都忘了,去做個正常人。但是這個警察跑出來,追著不放,想要拉著他回到過去?!?/br> 這并不是謊話。 如果不是想忘了一切,他沒有必要付出這么多。在這么長的時間里,在哪兒都活得很好,找不到任何的黑點,沒有任何的娛樂愛好。 但同時,從衣服到鞋帽全都有品牌送上門,沐浴在粉絲的簇擁里,錄一首不怎么好聽的歌都有人買單,最大的煩惱是未來可能會過氣。這樣輕浮而愉快的生活,突然就無法再繼續下去。 …… “一個演員的心里,應該有深淵,但他更應該平衡住自己,不要掉下去?!焙斡鸢敖K于開口,接的卻是好多天以前,他曾經跟賀言說過的話。 這種時候,他居然想的還是演戲。 “我的確去你說的那些地方找過資料,但,起點不是那里?!焙斡鸢疤鹗?,把眼鏡摘下來,沒有任何阻隔地看著賀言,“最開始想找的,不是你,而是在監獄里的那個犯人。去的時候,監獄的人告訴我,這么多年來,除了我,只有一個人來問過他。我看到了,訪客登記記錄上面那個名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