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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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了?” 他沒穿上衣,寬肩窄腰,不過分鍛煉身體的肌rou線條很賞心悅目,從身后嚴絲合縫地貼上來,手臂親昵地環過孟聽枝的腰。 她整個背上都是熱的。 那熱度像燒到腦子里了,根本拿不準自己能用什么身份問。如果是普通的校園戀愛,男朋友身上沾了別的女人香水,那能大吵特吵,周游就是因為這個跟前男友干脆說了拜拜。 可她跟程濯不是。 都已經那么親密了,但親密就只是親密,遠沒有知根知底,心意相通那么深刻具體,親密,僅僅是一條需要用自知去維護的安全線。 壓抑的憋屈,幾乎要在夢醒后把她吞沒。 “不是……”她犯難地措辭,企圖用一種尋常的口吻問:“她是誰???跟你關系很好嗎?” 程濯用眉梢蹭了蹭她的臉。 她洗漱過,無妝,臉蛋干凈又柔軟,觸感很好。 她垂頭的動作,讓后頸的小巧秀雋的骨頭凸出來,泠泠似玉石,瘦得讓人生憐。 程濯興由心起的低下頭,細密地吻了吻,薄唇干燥guntang,未醒透的嗓子沙啞磁性地喃著。 “不知道,誰啊,我之后去問問?!?/br> 之后程濯洗漱,孟聽枝去陽臺上抖開襯衫,用衣架撐起,理好皺褶,掛在陽光下。 這是采風的倒數第二天。 暑假期間,學校并不強制她們回去,返校自愿填表。 周游此行無艷遇,急著回去蹲施杰,抱著平板寫了一個是,又用胳膊肘戳戳孟聽枝。 “枝枝你回嗎?你是不是要跟程公子一塊?他什么時候走?” 孟聽枝走神過頭,跟沒聽到似的,她沒談過戀愛,這會憋不住要問周游戀愛經驗。 “周游,你說如果男人敷衍你,是不是就不要太計較了?” 周游初戀談得也跟玩似的,想了想,很有大小姐性子地說:“我是可以不計較啊,但我為啥要要一個敷衍我的男人?我缺男人?” 孟聽枝嘆氣,后悔問她了。 要問那趟云安之行,孟聽枝最大的收獲是什么,她大概會說,是對程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這個人竟然真的不撒謊。 他說不知道是真的,他說去問問也是真的。 自愿表格上孟聽枝最終填了否。 周游的話可能有道理,但對她而言毫無參考價值,誰會缺男人呢?她又不是沒有人追,只是除了程濯她再也沒對任何人動過心。 下午酒店大廳動靜很大,萬向輪的聲音密密匝匝,一大波學生拖著行李箱離開。 孟聽枝這兩天跑景點有點累,弄完學校布置的采風報告,回房間補了一覺。 一直睡到天擦黑。 醒來的時候,昏黃暮色透過窗戶充斥整個房間,奶油似的橘光鋪在床尾,床頭手機嗡嗡震動。 她迷迷糊糊接起程濯的電話。 程濯問她睡夠了沒有,吃飯了沒有,同學走了沒有。 孟聽枝坐在床鋪上一一作答。 “晚上帶你出來玩?!?/br> 那是離云安主鎮區三十多公里的云城,高樓霓虹,讓剛剛脫離古鎮飛檐紅燈的孟聽枝怔怔看著車窗外,有種古今穿梭的不真實。 程濯不在車上,來接她的是個本地司機。 目的地是一個會所,門臉不同,跟柏莘會所又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不真實感在她踩上會所地毯時還在延續。 門廳迎她的服務生,領著路帶她往樓上走。 包廂門還沒開,孟聽枝就聽見多個女人的笑鬧聲。 那種,只有在男人面前女人才會故意表現出來的巧笑倩兮。 門侍推開門后,伸手請她進去。 她眼里立刻浮起提前準備好的忍辱負重,她甚至在想那個早上是不是自己太放肆了,有些后悔耍什么小聰明,她有什么資格介意? 彼此心知肚明的曖昧,他幾時說過她是可以隨便吃醋的女朋友? 可是,所以呢? 她逾了舒適線,他就真要拿點事出來敲打她一下?甚至要她當面看,瞧她受不受得??? 那種百轉千回里,憂心忡忡,懊悔深深。 也難過忐忑地想著,她和程濯可能也就到此為止了吧,本就山南水北的兩個人,能再遇都不容易,一點緣分怎么經得起折騰。 她繃住嘴角最后一點體面笑容。 走進去。 燈光昏昧,沙發就坐著三個男人,程濯,賀孝崢,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云安的徐格。 程濯第一個看到她,沒說話,轉頭跟身邊的徐格挑了挑眉說:“猜得準不準?” 徐格看著孟聽枝的表情,驚服于程濯的預測,翻出皮夾的十張紙鈔遞出去,奉上大拇指:“濯哥哥牛批!” 孟聽枝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現在自己處在什么一個位置上。 程濯走過來,把那十張鈔卷一卷,厚厚一疊塞到她軟軟手里。 “剛贏的,贏了就是你的?!?/br> 她懵懂地望著,還來不及問他們打了什么賭,就被程濯推了一下。 “不知道你在我衣服上聞到什么味道,去聞聞,把人逮出來罰三杯,害我們枝枝一大早爬起來洗衣服?!?/br> 微微踉蹌一步,孟聽枝站穩回頭。 他從來都是喊全名,孟聽枝這三個字,總被他喊得有種逗弄感。 頭一次聽他喊自己枝枝。 我們枝枝,寵得人心酥。 孟聽枝一時回不過神來,眨著長睫,糯糯說:“我……也不記得了?!?/br> 他浸在光里,修長白皙的拇指與食指松松捏著杯子,無名指揉著眉梢,笑聲里透著一股子縱容,“那完蛋,衣服白洗了,氣也白生了?!?/br> 孟聽枝抿著唇,一汪才經歷忐忑的心海仿佛被灌滿了糖水,盈實甜蜜,太熨慰了。 包廂里其他人都在看著,程濯是什么態度,他們瞧得清清楚楚。 徐格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替孟聽枝打聽,問誰???誰惹孟聽枝生氣了? 靠社交吃飯的交際花們開起玩笑都比尋常人會,當即笑著打趣說,“我看孟小姐不像生氣,倒像是吃醋了?!?/br> “是吧,我也覺得是吃醋?!?/br> 一個兩個都這么說,孟聽枝急壞了,往程濯身邊走,忙說著:“我,我沒有!” “我們枝枝說沒有就是沒有,”程濯順著她說,說完湊近她,“我聞聞醋味酸不酸?” 沒在會所久待,他們逛回了云安。 古鎮夜晚還是日復一日的熱鬧,孟聽枝在這兒待了十天,這樣的燈火和喧囂幾乎是復制。 小攤上買走一只香包,客人走后不久,店主就會補一只一模一樣的上來。 跟程濯牽手走在鬧市里,孟聽枝心頭有一股久久不能消弭的熱。 她腦子里一遍遍回想剛剛在會所的場景,依舊震驚于她隨口一句話,他都會放在心上。 路過一家水果店。 夏天水果不易存,迎面夜風有種甜腐的香,燈源冷白,程濯側過臉,眼神幾乎洞穿她一路的沉默。 “想問什么?” 孟聽枝先一愣,然后慢慢搖頭,露出一個溫溫軟軟的笑,“沒?!?/br> 旁邊有裝貨的拉車經過,程濯攬了她一把她才沒有被撞到,“怎么都不看路?” 孟聽枝望著他說:“我光顧著看你了,我一直都在看你?!?/br> 千山萬水,時隔經年,無幾分敢言道。 她已經很知足了。 離開云安那天也下了雨,路面潮濕,有點暑氣將退的降溫趨勢。 孟聽枝和程濯坐飛機回的蘇城。 車子停在小廣場,推開門就是文人銅像。 他應該是很多年沒有來這里了,目光看向遠處古老又熟悉的秀山亭,轉回來,話音里都有了一點驚訝和感慨:“你家住這一帶?” 孟聽枝從司機手里接過箱子,也朝秀山亭看去。 他們有著相似的回憶,但回憶重疊的部分卻少之又少。 甚至他一點也不記得了。 山水跋涉,這個人是怎么兜兜轉轉在出現在她的世界里的,如今想來都有些如夢似幻。 孟聽枝重新拉開車門。 程濯朝目光松散地四周看,以為她落了什么東西。 一轉頭,兩人唇角相觸。 她停了兩秒,正要將這個告別吻結束,后腦忽然掌住一股力,將她不容反抗地朝他壓去。 被他深深吻過,才松開。 “占便宜要這樣才夠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