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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猩紅的眸子給她造成的沖擊極大,站起身來,仍有一種被人盯著的錯覺。那種如芒在刺的感覺,還摻了幾分熟悉感。 她將珍珠耳飾放回到木盒中,仔細回憶了一番那細長的巷子,確實是門神巷梁知府舊宅那里??刺焐?,應是剛剛入夜,可江阿姝被殺害時血液必然濺得到處都是,那日江嬸子去巷子內找人時,卻并未說起有看見血??梢娊㈡⒎钱斎沼龊?。 這般想著她便覺渾身冰涼,若并非當日遇害,那不是表明江阿姝被人抓了后仍處在那巷子的某個角落……卻無人尋著。 再聯想到昨夜收來的那具腿部骨折的尸骨,也許那是江阿姝? 衛常恩心里起了一絲寒意,她打定主意,一會去老錢那將玉珠子拿來也碰觸下,確認下死者身份。 歇了會,平復了會心緒,她起身去找老錢。 老錢正在蒸骨驗尸,見衛常恩來,怕熏著她,沒讓她進門,只在門口回話。聽說又有四具尸骨將運送回縣衙,老錢也沒什么著惱的神色,只問她怎么了。 衛常恩便說要那顆玉珠子。老錢自是拿來給了她,又叮囑她莫要摔碎了。 她拿了玉珠子又回了庫房邊的小書房,坐在案桌前,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后,伸出食指去碰觸那仍舊臟污的玉珠子。 出乎意料的是,玉珠子毫無反應,并未將她帶到過去。 衛常恩有些疑惑,又將那玉珠子整顆拈了起來對著門外日光細細觀察,依然沒有任何意識回溯的兆頭。 她擱下玉珠子,猛然間就回過了神。這玉珠子既不是死者的,那極有可能屬于兇手。 念及此,腳底便竄上了一股麻意。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雙猩紅瘋狂的眼,如影隨形地跟著她、盯著她。 衛常恩匆忙走到了門外,沐浴到了初暑堪堪炙熱的日頭下,才覺渾身暖和起來。 晌午時分,丁牧野和三柳并幾個衙役將四具尸骨送回了縣衙,徑直送到了老錢的驗尸房里去。 “這四具尸骨,我只認得腿骨,好似少了一節?!倍∧烈坝行├?,一屁|股坐倒在太師椅上,對著一旁的衛常恩道,“所以塘河邊發現的尸骨,統共五人?!?/br> 衛常恩點點頭,凝神片刻才道:“腿折的那具,大抵是江阿姝?!?/br> 丁牧野嗖地挺直了身子,見她這般肯定,便猜她是碰了江阿姝的什么東西,臉上就有些忐忑起來:“可見著什么害怕的?” 衛常恩眼前就又浮現出了那雙眸子。她微白了臉搖了搖頭。 知縣大人見她臉色不好,顯然認為她在強撐,他起身將她拉到太師椅上坐好,又遣開了大堂里候著的衙役,鄭重地叮囑她:“娘子,我懷疑這些尸骨,以及旁的失蹤人口,許是一人所為。包括……我娘親?!?/br> 衛常恩脊背一僵,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丁牧野又道:“自曉得娘子的本事,我就知道你怕是也見過我娘臨死前的景象……便是我今日回想我娘的樣子,也覺得一如十二年前那般難以忍受?!?/br> 衛常恩動了動嘴皮,有心想安慰幾句,丁牧野好似看明白她的想法,只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我不是不許你碰遺物,而是希望你覺得需要碰觸的時候,我能在場陪你?!?/br> 先前聽他講過類似的話,以為是他輕浮的玩笑,這會見他神色鄭重,衛常恩下意識問了句:“為何?” 丁牧野便把案桌上拿帕子包的物什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已經發黑的細銀鐲子,上頭綴著三個小鈴鐺。鐲身與鈴鐺皆被泥沙吸附,只在拴著鈴鐺的圓扣上能瞧出一點銀色。 “這是張家村那阿梅的遺物?”衛常恩吃了一驚,“是同尸骨一道的?” 丁牧野點頭:“曾在張家村聽你說起過這個。尋常人家的銀鐲,多半只綴兩個鈴鐺,偏這個有三個。怕是錯不了?!?/br> “江阿姝失蹤于六年前,阿梅失蹤于三年前。她們的尸骨竟埋在一處?!毙l常恩心頭發寒,一雙漆黑的眸子滿是疑慮,“可這同大人方才的話有何干系?” 丁牧野看她片刻,問她:“娘子碰了我娘的長命鎖,碰了阿梅和江阿姝的遺物,可有……幾分熟悉?” 兇手的雙眼確實帶給她莫名的熟悉感。衛常恩有些不安,也有些怵意,甚至有些莫名抗拒這次對話。她強壓心神,忍住滿心的忐忑,吸了口氣回道:“略微有些。我不太明白?!?/br> 丁牧野踟躕了一下:“當年我娘遇害時,我同你都在現場?!?/br> 大堂門口艷燦燦的陽光鋪灑,空氣里有粉塵飛舞,本有些暑熱的天氣,衛常恩卻如渾身澆了冰水一般,連呼吸都帶著涼氣。 “我不懂?!彼龁柕?,“此前我從未來過周縣?!?/br> “十二年前,你外祖母過世,你父親帶著你去了一趟海州奔喪?;爻虝r,曾在周縣住過一晚?!?/br> 十二年前她才六歲,娘親剛去世一年多,父親還沒續弦,確實有可能帶她去海州??伤秊楹螐臒o印象? “我不記得去過海州?!彼凉M臉疑惑,“更對周縣沒有任何印象?!?/br> 丁牧野仿佛曉得她確實不記得了,只接著道:“那日我娘恰好同我自玉州過來,也入了周縣??煽h城的客棧都滿房,我們在找尋客棧的途中被人盯上了。我娘害怕,帶著我逃,不小心進了門神巷?!?/br> 衛常恩呼吸微促,額際出了些薄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