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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岑柏言是個成年人,完全有能力應付可能到來的sao擾,但他還是忐忑。他自己的人生已經爛透了,他可以深陷在這灘淤泥中,但他不要岑柏言的腳底沾上半點泥濘。 如果說以前的宣兆面對岑柏言,總是忍不住會出現陰暗扭曲的念頭——我本來也該是一個像他這樣明朗恣意的人,是他搶走了我的人生;那么在他認清自己的心以后,他慶幸是岑柏言搶走了他的人生,他慶幸岑柏言成為了這么好這么好的一個人。 因為宣兆一直被這樣的岑柏言照亮著,他注定會愛上岑柏言,他對岑柏言一見鐘情,是真的。 在療養院貼身照顧了宣諭五天,春節前兩天,宣兆搭乘跨洋飛機,連夜抵達了美國。 岑柏言的生活確實受到了一些干擾。 萬千山的兒子出生了,岑靜香變得更加偏激,幾次以死威脅岑柏言回去。 岑柏言知道她死不了,畢竟她要爭要搶的都還沒到手,她怎么舍得死。 萬千山打算今年過年就帶小兒子回小岐鎮祭祖,向萬家祖宗宣告后繼有人。因此年關愈近,岑靜香就愈瘋狂,她對岑柏言從苦苦哀求演變成了毫無底線的辱罵,她罵岑柏言是個變|態,是和他酒鬼親爹一樣的賤東西,她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掐死岑柏言,為什么要拼死拼活地帶他逃離那個吃人的村子,現在岑柏言反過來要吃掉她了。 岑柏言每次都只是聽著,一言不發。 有一次,岑靜香嘶吼道:“你怎么就和姓宣的搞上了,要是知道有這一天,當初我說什么也不會讓你上海港大學,我讓你去當學徒工、去洗車,我都不會讓你上大學!” 岑柏言以為他已經夠刀槍不入了,但還是因為這一句話流露出了些許狼狽。 ——我后悔嗎?我后悔遇見宣兆了嗎? 岑柏言捫心自問,理智告訴他應該要后悔,沒有遇見宣兆的話,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忙完了躺在床上,心口都像開了一個大洞,空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但岑柏言又覺得太孬了,一個大老爺們,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沒什么不敢面對的。 他沒辦法填滿心口那個缺失的地方,于是每天晚上和那個大洞一起入睡,直到朝陽升起,他又會開始新一天的忙碌。忙一點就好一些,其他方面的充實能讓岑柏言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岑靜香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他可以忍受岑靜香的言語羞辱和精神折磨,岑靜香要拿他做一個發泄口,那就發泄吧。但他萬萬沒想到,岑靜香為了逼他竟然做到了這一步。 聞風而來的媒體人開始在校門口和宿舍樓下蹲點堵他,這些人數量不多,但卻無孔不入。 在學校還好,岑柏言大多時間都在研究室,研究大樓位置隱蔽、戒備森嚴,那些人進不來,但寢室那邊就讓他頗為頭疼。 這種sao擾行為嚴重影響了樓里其他學生的正常生活,徐明洋就被逮到過好幾次,問他岑柏言到底是不是和宣兆搞到了一起,他們在美國有同居嗎,是不是打算在美國結婚. 岑柏言煩不勝煩,更不想影響別人,于是讓羅凱幫他找個便宜點的房子。 羅凱租了個單間的小公寓,岑柏言預算不高,可以說極低,因此租的這個街區治安不太好,不過岑柏言自己倒是不在意。 中國的農歷春節前一天,羅凱開車接岑柏言去新公寓,到了街區遇上一伙人攔車搶劫,羅凱非但不按剎車,反而踩了油門加速,那伙人嚇得亂竄。 羅凱扭頭對岑柏言炫耀:“這地界兒就得這么干!” 前邊就是個路樁子,岑柏言倒吸一口涼氣:“你他媽看路!” 砰—— 結果是兩個人出了一場小車禍,人倒是沒事,就是車熄火了。兩個人修車弄出了一身臭汗,羅凱被自個兒熏著了,他一會兒還要去約會,于是非要在岑柏言這兒洗個澡。 宣兆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一刻也不停歇,先是去了學校,又去了宿舍樓,徐明洋告訴他岑柏言剛搬走,把地址給了他,宣兆立即到了岑柏言的新住址。 在電梯里,宣兆莫名焦躁,聽徐明洋說岑柏言這幾天過得很不好,睡覺都沒法好好睡,人都瘦了一大圈。 該死,那些人都該死。 宣兆用手指不停地按電梯按鈕,他深呼一口氣,又用力甩了甩頭,想讓自己看上去精神清爽一點兒。 岑柏言住在八樓的801,宣兆走到門前,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唇,抬手后又有點兒猶豫,踟躕半響,終于按下了門鈴。 門里就是岑柏言,這個認知讓宣兆心跳得很快。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來開門,宣兆整了整衣襟,剛要再次按下門鈴—— 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一個陌生男人赤裸上身,腰間圍著一條浴巾,頭發濕漉漉的,警惕地看著他:“你誰???” 門內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岑柏言低沉的聲音和著水聲傳了出來:“誰敲的門?” 后腦仿佛遭遇了一記重錘,宣兆瞬間渾身僵硬。 “有事兒嗎?”羅凱皺著眉問。 一陣頭暈目眩后,宣兆垂眸:“走錯了,抱歉?!?/br> 他扔下這一句話,狼狽地轉身就走,握著拐棍的手微微顫抖。 然而,才走到電梯口,宣兆腳步頓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背,再次回身走到了801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