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歡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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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枕石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是進去瞧瞧,等見到了人,不等你催,我便出來了?!?/br> “那成?!豹z卒連忙請他進去,等走進大牢的時候,看見原本應該守著的獄卒并不在這兒,還低聲嘀咕了一聲:“這幫猴崽子,又偷起懶了?!?/br> 陰暗潮濕的牢房,越往里走越讓人覺得壓抑,不僅是因為里頭暗無天日,還因為一間間盈尺之地,以及里面一張張或兇狠、或麻木的面孔,令人心驚不已。 看見有人進來,被關在牢里的人即刻沖到前頭,扒在柵欄前扯著嗓子喊冤枉,獄卒已經見怪不怪,抬手便用手中的刀柄砸過去,橫眉豎眼的抬聲呵斥:“喊什么?再喊今日的飯菜就沒得吃了?!?/br> 牢里的人聞言悻悻的退縮,獄卒則又換上一副笑臉,對著謝枕石說道:“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頭,放心,這位早有人關照過,我們對他客氣著呢,特意給他安排了好地方,那一塊可只有他一個人住?!?/br> 他說得好聽,但謝枕石總覺得特殊的關照,恐怕會更加危險。 兩人繼續往里走,卻在隔著幾步之遙的地方,看見溫止言所在的牢房大開著,再往角落里細細看去,正瞧見牢房也不止一人,不過是一個正一動不動的仰面躺在草堆上,而另一個則半蹲在那人身邊,因為背對著他們,瞧不出他在干什么。 “誒!你是誰?怎么跑到這個牢房里去的?”獄卒率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就要去教訓那人。 蹲著的人聞聲身形一頓,迅速從袖中倒出一把短刀來。 利刃一現,透著陰冷的寒光,謝枕石醒過神來,想都沒想便快步沖了上去。 那人手中的短刀在即將抵到溫止言咽喉處的時候被攔了下來,謝枕石握住他的腕子,手肘一翻,硬生生扭折他的手腕,逼迫他因為吃痛松開了利刃。 利刃隨之掉落,發出“啪”的一聲巨響,躺在地上的溫止言卻并沒有醒來。 謝枕石皺了皺眉,正欲拉著行兇之人的腕子,將人揪起來,那人卻忍著疼痛,又從另一只袖中倒出短刀來,卻并不去攻擊謝枕石,而是毫不遲疑的便要向地上的溫止言刺去,似乎今日不除掉溫止言定不會罷休。 他動作太快,也太突然,謝枕石下意識的用手臂擋了一下他的手,還沒來得及采取下一步動作,那人卻就勢順著他的腋下,狠狠地劃了過去。 他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兩人雖然還有些距離,卻依然劃到了謝枕石的腹部。 謝枕石悶哼一聲,壓根沒有更多反應,立即反手將他徹底制住,抓住他的兩只胳膊,用力將他砸到了一旁的墻面上,而后又上前去,踩住他的手掌,重重的碾了一圈。 這會兒的疼痛比適才折斷他腕子更甚,讓他忍不住慘叫起來,但目光依舊惡狠狠的,瞪向謝枕石。 謝枕石無視他的目光,也未松開踩著他的腳,又去探溫止言的鼻息,待知曉人還活著,才暗暗松了口氣。 “哪來的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賊人,膽敢在這兒行兇?!豹z卒適才還因為怕傷到躲到一旁,現在看人已經被制服,連忙湊了上去,哆哆嗦嗦的拔開許久未露過面的長刀,比在賊人胸前。 “嘿嘿嘿……”那賊人笑著抬起頭,已然換了一幅神色,故作出傻眉愣眼的模樣,雙眼發直、咧著下唇,儼然是個癡顛瘋子。 獄卒思索了片刻,沒想出來牢里何時多了這號人,但無論如何,總歸是個歹人,他忙將人制住了,又看著謝枕石的傷口問道:“這位公子,您……您沒事吧?” 謝枕石低頭瞟了眼腰下,柏坊灰藍的衣裳隱隱透出些中衣的月白,只是那月白這會兒摻上了紅色,若是說不疼,那必然是假的,但這會兒哪有容得下他喊疼的機會。 他拉了拉衣襟,咬著后槽牙,梗著脖子搖了搖頭,沉聲道:“快去叫人吧,大牢里能出現行兇之事,只怕你們要吃不了兜著走?!?/br> 那獄卒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拉著歹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高聲喊叫:“守在這兒的人呢,都死到哪去了,出事兒了知道嗎?” 他這一通喊叫,并沒有叫出其他獄卒來,反倒是其余的犯人開始起哄,那歹人更加得意,吱吱呀呀的大叫,一雙陰冷的眸子卻像是長在了謝枕石身上,直到走出牢房,還一直死死地盯著他。 謝枕石沒心思理會,忙又蹲下來叫溫止言,但無論如何呼喊,也沒能叫醒他。 到了現在,謝枕石才有機會瞧一瞧溫止言,突然發現短短幾月時間,他似乎老了許多。 以前總是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這會兒毛毛躁躁的散落著,最多的是白發,黑發只有間中夾雜的幾根,整個人格外滄桑,他睡得并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加上眼角的紋路,以及下垂的兩頰,一張臉溝壑縱橫的,愈發顯露老態。 “溫世叔……”謝枕石心中既是愧疚、又是難過,一時辨不清究竟哪種情緒居多,只能又晃了晃他,卻依舊沒有回應。 謝枕石不知他傷到了哪里,才致昏迷不醒,又怕這牢里不只有那一個歹人,再呆下去恐危險重重,只能忍著腹部的疼痛,將他拉到自己背上,背著他往外走。 他衣裳里露出的中衣,已經徹底成了紅色,他卻恍若不知,只覺得腳步愈發沉重。 等走出牢房沒多久,便有獄卒迎上來攔他,“你是誰?這牢里的犯人其實你想帶便能帶走的?” 那獄卒不是帶他進來的那一個,想是原來應該守在牢房里的,至于為何擅離職守,是別人的有意安排,還是怎樣,只怕只有他自己知曉,畢竟他能收買獄卒,別人自然也可以。 謝枕石微微低頭睨了睨他,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鋒芒,那一眼格外的鋒利,惹得獄卒一怔,他卻不屑的輕哼一聲,聲音平靜卻冷漠:“你可以攔我,但若是人出了事,你擔得起這個罪責嗎?” “能……能出什么事兒?”獄卒顯然是心虛,都不敢對上他的目光,只能抬高聲音,故作強硬的辯解,以彌補自己的膽怯。 “能出什么事兒,你不知道嗎?”謝枕石反問,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似乎要看透他。 獄卒不敢應聲,恐暴露出定點兒馬腳。 謝枕石不愿同他攀扯,只道:“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是要逃跑,而是要見你們大人,你大可一同前來?!?/br> 若是在京城,他指定會帶著溫止言離開,因為人只有在自己手中才是安全的,但是這不是京城,他在江南沒有人手,他們在明處,又顧慮頗多,而他兄長在暗處,他不知他兄長何時又會擺他們一道,只怕是防不勝防。 把人交給京城來的那位大人,必然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安全,但他沒有別的辦法了,而且他還需要時機,想主意去對付他兄長。 帶他來的那位獄卒已經追上來,聽他說要去找人,嚇得惴惴不安,還要勸說他莫要如此,卻被他的沉默不言憋下了所有的話。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是想要阻攔便能阻攔的事情了,更不必說要瞞下。 謝枕石托了那獄卒去請郎中,又直奔那位大人所在的地方,幸而那大人還在衙門中尚未歸府。 他的突然到訪倒是讓那大人十分驚訝,但等看清他背上的人,以及他受的傷,才明白定然是出了事。 那大人正欲開口詢問,卻被謝枕石攔下,他將溫止言安置在一旁,曼聲道:“今日我未經首肯前去牢中探望,實屬我的過錯,來日必然會向大人請罪,但大人從京城到江南,本就是為了探查溫止言一事,現下將要水落日出之時,你卻連人都保護不住,這是怎么的罪責,大人理應明白?!?/br> 說著,他瞥了瞥跟隨他來的獄卒,直奔主題:“現在人還安然在這兒,望大人能盡職守,莫讓有心之人鉆了空子,不然屆時事情雖然查清,但卻沒有保住人,豈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這話說得如此直白,也是為了告知那位大人,現在溫止言就在他的手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兒,那一切罪責都將是他的。 “好啊好啊?!蹦谴笕诉B道兩聲,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了許久,又連連點頭,算是應下了他說的話,而后命人趕緊去叫郎中。 “已經讓人去叫了,一會兒就能到?!敝x枕石又望了望溫止言,朝著那位大人拱手行禮:“那就拜托大人了?!?/br> 話音落下,他沒等回應,轉身便往外走,那位大人叫住他,讓他留下讓郎中瞧瞧傷勢,他卻道不必。 他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也能覺出鮮血在一點點的流失,或許他從這兒回去著實費勁,但他不能留在此處,因為他不知自己會如何,而這里沒有值得他信任的人。 謝枕石耐著性子將事情講清,等他說完的時候,鐘子衣早已忍不住開始謾罵:“你兄長當真是個心腸歹毒的主兒,這是黑心黑肺了,他要做什么?將溫家的人趕盡殺絕不成?” “不管他要做什么,咱們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味的躲著他了?!敝x枕石的心一點點的向下沉,眼眸中渡上層層波瀾,“他若是要權勢,那咱們就毀了他的權勢,他若是要阿螢,那我就讓他徹底斷了念想?!?/br> 第56章 、再回江南十四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鐘子衣便急匆匆的去弄藥,卻在回來的時候正碰上剛起來的溫流螢。 他行色匆忙、滿臉疲憊,顯然是一夜未眠的樣子,?讓人心生疑惑,?溫流螢也看得不解,將他上下打量了個遍,“鐘公子,?你這么早出門,是有事嗎?” “昨夜嗓子不太舒坦,去找郎中取了些藥?!辩娮右虏簧迫鲋e,?說起假話來會下意識的低頭,?手中拿著的金瘡藥似乎能燙手,?被他連忙塞進了袖中。 溫流螢原本沒起疑心,?也沒對他的動作有什么反應,?但是鐘子衣自她身邊過的時候,?她瞧見他袖下沾了一大塊污漬,?又隱隱嗅到些血腥味。 一直以來,他身上的衣裳雖然樸素,?但向來是干干凈凈的,?極少見這樣的時候,惹得溫流螢不由多看了兩眼,縹色衣裳上那么顯眼的殷紅,加上那股子血腥味,讓人不得不多想。 溫流螢叫住他,指了指他的袖口,只問:“你受傷了嗎?” “???什么?”鐘子衣一時沒反應過來,后知后覺之后拍了拍袖子,?慌忙否認:“沒……沒有的事兒,不知是在哪里蹭到的東西罷了?!?/br> 溫流螢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清亮的眸子里是滿滿的探究。 他太不擅長說謊了,不敢與她平視的目光,磕磕絆絆的語氣,都讓人懷疑。 鐘子衣只覺得再被她看下去,自己必然會將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他有意躲避她,勉力扯出個笑臉,心急火燎的告辭回了自己的屋子。 溫流螢越想越覺得奇怪,她下意識的隨著他往他的屋子里看去,目光最終停留在窗欞上。 她不知是為什么,仿佛是有什么感應一般,她覺得在她朝屋里看的時候,興許也有人在從屋里看她。 因為一窗之隔,其實誰都看不見彼此,但誰都沒有移開目光。 鐘子衣已經進屋去了,穿堂風不長眼,順著他開門的勢鉆進去,將房門吹得沙沙作響,而后“砰”的一聲,房門被緊閉上。 就著那聲門響,溫流螢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再次掀起眼皮瞟了那扇窗,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暗道自己當真是草木皆兵了,鐘子衣一直不遺余力的幫自己,怎么會有事情隱瞞她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鐘子衣一進了門,立即大口喘息了好幾口氣,才算是放松下來,對著坐在一旁的謝枕石抱怨:“下回別再讓我干這樣的事情了,溫姑娘的眼睛哪是眼睛啊?!?/br> “不是眼睛是什么?”謝枕石仰著頭朝窗外觀看,他適才聽見了外頭的聲音,依稀能覺出溫流螢所在的位置,但他不敢太過放肆的去看,恐引得她懷疑。 雖經過了一夜休息,他的精神仍不大好,面色依然蒼白,眼下那片烏青便愈發明顯,襯著發白的唇、帶著血絲的眸子,平平生出幾分萎靡之感。 “那……那簡直就是火眼金睛,再多呆一會兒,她就要將我的骨頭都看透了?!辩娮右陋q有后怕,連說話都是極力壓低了聲音。 “火眼金睛?我怎么沒發現?”謝枕石回過頭去,因為他的話無聲的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想往外看,期盼著瞧見星點兒剪影。 “你竟還有臉笑?”鐘子衣輕哼兩聲,拿出袖中的金瘡藥,就要給他重新包扎。 昨日纏上的細布已經被鮮血潤透了,此時正沾在傷口上,一往下拉就像是皮rou分離,能引發陣陣疼痛。 “昨日都忍那么久了,現下再忍一下吧?!辩娮右聞裰?,將細布一點點扯下來。 傷口還沒有結痂,只是附上了一層淺白的rou,經此一扯,有脫落之勢,眼看著鮮血又要往外滲了,鐘子衣急忙掏出金瘡藥,敷在他的傷口上,才及時止住了血。 謝枕石倒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手指緊緊的扣在扶手上,臉色rou眼可見的又慘白幾分。 這算不得什么,他暗暗勸自己,跟溫流螢隨他一起擔憂相比,他還是寧愿自己藏著,能瞞住多少算多少吧,起碼不能讓她知曉她父親遇到危險,不能讓她的欣喜落了空。 “你說你這是何必呢?若說誰能做了好事還不留名,你就是這其中的大家了?!辩娮右骂H為瞧不上他這番作為,隨之低嘆一口氣。 “你不懂?!敝x枕石搖頭,卻也并不解釋。 他顧慮太多,怕溫流螢因為此事對他愧疚,從而違背自己的心思,而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愧疚,他可以去贏得她的真心,卻不屑于贏得她的感恩。 *** “廢物,全都是成不了事兒的糊涂東西?!敝x彌山坐在椅上,正大發雷霆的對著身邊的人斥責。 他早已沒有了以往的平靜,微微上揚的眼尾有些發紅,置于桌上得手止不住的顫抖著。 隨身侍從跪在他跟前,壓低了頭一言不發,上身似乎還在打戰,鄔合詠則立于一旁,想要勸慰什么,但幾度開口,卻是一句話都沒敢說出口。 “到底有沒有找到周安在哪?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敢情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在我身邊倒是會裝模作樣,沒承想卻是一只會反咬主人的狗?!敝x彌山抬腿對著那侍從便是一腳,直將他踹了個趔趄,卻依然難掩心中怒火。 那侍從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都沒來得及撫一撫吃痛的地方,便又立即跪好,將額頭磕在他錦鞋上,連聲辯解:“公子,已經命人去找了,您放心,想來不久便能將人找回來,到時候您要如何出氣都成?!?/br> “出氣?”謝彌山又是一腳,踢開了那侍從,語氣愈發惡劣:“事兒都已經給我壞了,就算生剮了他,也不能叫我出氣?!?/br>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從前在他面前忠心耿耿的狗,又突然倒伐到已經背叛過一次的人身上,他這個弟弟果真是有本事了,能叫跑出來的狗再回去。 “謝……謝公子,您先消消氣,這回雖不成,不還有下回嗎,反正咱們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讓溫止言那個老匹夫活太久?!编w合詠終于忍不住開口勸說。 “下回?你還真當有下回呢?”謝彌山譏誚的看著他,眼中的鄙夷與不屑表露的淋漓盡致。 他覺得鄔合詠是個蠢貨,還總是將別人都當成傻子,一回不成,哪還有從頭再來一回的機會,難不成別人都是和他一樣不會防備的蠢貨嗎? “沒下回,那您說該怎么辦???”鄔合詠欲哭無淚,只覺得眼前的人難伺候。 說了要報復那個謝枕石,這回非但沒報復上,還惹了一聲sao,而且他從前是什么樣的人啊,有多少人曾在他身邊點頭哈腰,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到了這兒,他倒成了低頭挨罵的一個了。 “怎么辦?”謝彌山反問一句,壓根沒給他再多說一句的機會,只是朝著那侍從招招手,毫不客氣的開口:“去,將鄔大人請出去?!?/br> 他再不能容忍鄔合詠片刻,多看鄔合詠一眼,只會讓他愈發清晰的想起自己的失敗,他居然輸給了從前在他身邊鵝行鴨步的謝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