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歡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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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爹不會知道的?!睖亓魑炦€沉浸在勝利在望的喜悅之中,哪里有心思去cao心后事。 況且她已經料定,既然說了此事是她爹刻意隱瞞,那謝枕石必然不會冒著撕破兩家臉面的風險,去當面質問她爹。 第5章 、江南五 等再回到廣平居的雅閣時,溫流螢已經恢復如常,她復又訴說一番留他獨自在此的愧意,才再次入座。 謝枕石卻不像平素那樣面帶淺笑,他眉頭緊鎖、神情嚴肅,毫不避諱的直盯著她看。 自兩人見面以來,這是溫流螢第一次見他如此表情,她被他看的有些發虛,吞吞吐吐的問道:“三哥,怎……怎么了?” “這里的窗戶開著,正好能聽見外頭的聲音?!敝x枕石開門見山的坦白聽到她的話,卻又未直接說明,給她留足了臉面。 “什么?”溫流螢猛地抬頭,錯愕不止的看著他。 這錯愕不是假裝,而是當真驚訝于他竟然如此直白的將此事挑明。 “此事你和世叔不應當隱瞞?!敝x枕石眉目肅然,言語之中是壓不住的嚴厲。 溫流螢立即默默低下頭,做心虛膽怯模樣,囁嚅道:“是,我們的確不該?!?/br> 嘴上雖這么說,可她心中卻喜不自勝,她能瞧出來謝枕石當真是生氣了,生氣說明此事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那下一步便是不屑的拂袖離開吧。 她偷偷側目,打量著謝枕石的臉色,卻發現事情并未像她想的那樣發展,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垂首望著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雅閣內一時靜的落針可聞。 良久之后,謝枕石坐直身子,又長呼一口氣后,方緩緩道:“我不知道你和世叔究竟為何隱瞞你的疾病,但若是像你說得那般,怕我們家因此瞧不上你、欺負你,便是大錯特錯?!?/br>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的搖了搖頭,眼尾處染上慍怒,有些微微發紅的上揚著。 “有病又如何?謝家雖然稱不上堆金積玉,但還有些底子在,我不知道你的疾病要如何醫治,可不管是要日日用人參吊著,還是要重金尋名醫,總歸要想辦法做到的?!?/br> 他言辭果斷,并未做謝家絕不會因此欺負她的承諾,而是直接告訴她,有病也無妨,他定會為她盡力醫治。 溫流螢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僵硬著身子怔在那兒,滿臉皆是迷茫和意外。 她本以為,就算是自己有隱疾一事不能嚇退他,那她爹刻意隱瞞的謊話也能令他退縮,卻不知他哪一個都不忌諱。 溫流螢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稍定了定神,斟酌再三之后才問:“在此之前你我素未謀面,也談不上有什么情意,況且這樁婚事不過是雙方父母所定,你何必娶一個我這樣的病秧子?” “謝家的確不應該娶一個多病之人,但是阿螢……”謝枕石抬起頭,用平靜如潭的雙目,直直的望進她的眸子里。 他原本清冽的聲音多了些繾綣,卻不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沒頭沒尾的說道:“我們并非素未謀面,只是你是第一次見我,我卻不是第一次見你?!?/br> 他的眼睛和聲音仿佛能攝魂勾魄,讓溫流螢不自覺的看過去,又順著他的話回應:“我知道,你幼時來過江南,必然是見過我的,只是那時我還不大記事?!?/br> “我不是說那次?!敝x枕石搖頭失笑,墨畫般的面孔霎時平添幾分濃烈,他擺手讓滿屋的下人退下,又將手伸向窗外,任由雨水砸在他手心。 “大概是去年的這個時候,世叔曾傳過你的畫像到京城,那才是我第一次見長大后的你。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幅畫上也是這樣的雨天,你抱著個青花瓷罐子,站在屋檐下接雨水,笑得很是開心?!?/br> 如果他沒記錯,那副畫此時應當還在他兄長的書房里,他的確也曾看過,但印象并沒有他自己說得那樣深刻,不過是匆匆瞥了一眼。 畫上的她長什么模樣,他丁點兒也想不起來,只知道她好像是在收集梅雨。 因為沒有撐傘,她周身都被細雨打濕,臉頰也有絲絲雨水滑落,背后是迷迷蒙蒙的水汽,使她整個人都似身在霧中。 他記得他兄長看過畫之后,還感慨過一句“脂粉污顏色”,他倒沒多大感覺,因為他向來討厭濕漉漉的雨天,自然也討厭濕漉漉的人。 “我的畫像?”溫流螢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在回憶他所描述的場景。 既然是接雨水,那必然是弄得全身濕透,想來不是什么美好的畫面。她不知道她父親何時找人作了畫,更不知道那畫會被送去京城,但此時聽謝枕石提起,好像又有別的深意。 謝枕石點點頭,沉默片刻之后,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坦言道:“說實話,我是淺薄之人,若不是那幅畫,或許不會如此果斷的從京城到江南來?!?/br> 說著,他收回自己的手,甩了甩手上的雨水,語氣誠摯、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br> 這話說的大膽直白,意思明明是因為看中她的相貌才決定來江南,但由于過于坦誠,反倒未顯出分毫輕浮來。 溫流螢活了十七年,因為家世樣貌的緣故,見過許許多多的淑人君子,其中不乏有對她獻殷勤的。 但從沒有人會如此坦率的交代——他愿意來到遠隔千里之地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笑起來好看。 她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從前能說會道的人,像是突然被梗住了脖子,無論如何張嘴,也回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謝枕石瞧出她的窘態,又慌忙解釋:“你不必不好意思,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適不適合娶你,和我愿不愿意娶你,是兩碼事?!?/br> “我沒有……沒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溫流螢百口莫辯、語無倫次,剛剛挖空心思騙人的自信,被他幾句話摧毀。 她覺得自己今日出師不利,明明想的是嚇退謝枕石的法子,怎么反倒成了促使他迎難而上、表白心跡的好機會? 而且她想不明白,真的會有人因為別人的一張笑臉,就生出情意來? 事情從謝枕石坦白聽到她的話時,就開始朝著她不曾想過的方向發展,她心里發慌,端起桌上的茶盞,抿茶緩了緩氣兒,有意再次開口逆轉這局面。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謝枕石接著道:“今日咱們回去,我就跟世叔商議好,這個事情不算什么,別管是什么疾病,盡快醫治才是正理兒?!?/br> “同……同我父親商議?”溫流螢被喉中那口茶水嗆住,連聲咳嗽起來,直咳的眼睛都被逼出淚水來,還不忘擺手阻攔,“別……咳咳……別告訴我父親?!?/br> 若是被她爹知道,她今日編出這套謊話來,毀她爹的“清白”,破壞溫謝兩家的關系,只怕她這回真的再也進不去溫家的大門。 “你別著急?!敝x枕石遞過方帕去讓她拭嘴,又勸慰道:“你可是怕世叔知道此事被扯出來會怪罪你?你不用怕,我會好好同他說?!?/br> 瞧瞧,這人說話多么周到體貼,樣樣都思慮周全,但溫流螢只覺得苦不堪言。 她抬手撫著自己的胸口順氣兒,每撫一下,就覷謝枕石一眼,在不知覷了多少眼之后,她方清楚的認識到,事情到了如今地步,再沒有別的選擇。 她咽下嘴里堵著的那口氣,一咬牙一閉眼,一五一十的將今日的謀劃都和盤托出。 謝枕石略一遲疑,緊抿的薄唇一字也未吐露,但手邊的茶盞卻被他不經意掃過,“啪”的一聲掉落地上。 聲音刺耳難聽,茶盞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到處飛濺。 守在門外的侍從聞聲立即扣門,卻被謝枕石一句“不必進來”嚇退。 那聲音算不得高,甚至有些緩慢,但就是滲著冰棱子般的絲絲寒意。 原本打算起身去撿茶盞碎片的溫流螢,也因為這厲聲停了下來,盯著門外的人影晃動訥訥半晌。 “多謝溫姑娘今日款待?!敝x枕石又恢復了先前對她的稱呼,可目光一瞬也未落到她身上,只顧得蹲下身子去撿散落四處的碎片。 溫流螢被他叫得心下一沉,局促不安的看著他。 她覺得既是丟人,又是心虛,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謀劃了一夜的法子非但沒達成目的,還在人家面前落了下風。 茶盞的碎片撿起來能捧滿掌,謝枕石用手虛攏著,將它們盡數倒落在桌上,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溫姑娘若是對這樁婚事不滿,大可直接說明,實在無需這般費盡心思?!?/br> 溫流螢被噎住,開口同他解釋:“說謊騙人的確是我不對,但是這樁婚事……” “溫姑娘可是覺得不便同你父親說清自己的心意?”謝枕石打斷她的話,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又自問自答:“無妨,明日我親自登門同他說明便是?!?/br> 話罷,他壓根沒再給她回應的機會,整了整衣衫,轉頭便要往外走。 婚事告吹的確是溫流螢心中所想,但卻不想是以此種方式,她快步上前,還欲伸手攔他,好好和他說清楚。 謝枕石卻不著痕跡的偏身躲開,平聲道:“溫姑娘留步?!?/br> 溫流螢的手滯在那兒,眼看他推開房門下了木階,適才溫軟和氣的人,這會兒只剩下一個疏離的背影。 屋外風雨更急,生生往屋里灌,軒窗被吹得來回“咣當”作響。 謝枕石匆匆出了廣平居,心中怒火難抑。 到底是他低估了一個小南蠻子的狡猾,才會被她不入流的小技倆所騙,這樣漏洞重重的謊話,他居然信了。 隨行的侍從既要為他撐傘,又要關注腳下,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漸漸落在他的身后,又忙加快腳步追上去,手中的傘稍不注意,凸出的傘骨正劃過他的眼下。 謝枕石發出“嘶”的一聲,頓時停下步子轉過身來,他眼瞼下多了道紅印,好像有些破了皮,滲出點點鮮血來,使得那張臉上多出的幾分陰冷之意愈發明顯。 “不長眼的糊涂東西,連傘都撐不好?”周安趕在謝枕石動怒前,抬腿便是一腳,正踹在那撐傘侍從肩上。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將人直接踹了個趔趄,恰好一屁·股坐進水坑里。 撐傘侍從卻不敢起身,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泥水,嘴中不住的討著饒,“小的有錯,公子莫要動怒?!?/br> 謝枕石瞥他一眼,用手觸上傷痕,等看到手指上沾到的鮮血時,反倒突然笑起來。 笑完便是短暫的緘默,而后沉聲輕斥:“溫家算是什么東西,販夫皂隸的小門小戶,我愿意哄著溫家父女,不過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再加上他們還有些用處,溫流螢她也配拿腔拿調的戲弄我?” 他怒極氣極,將心頭真真假假的想法一股腦兒的吐露。 “是是是,依小的們看,溫家小姐就是不識好歹?!敝馨蔡炙蜕戏脚磷屗潦脗?,又順著他的話回應,不敢有半分逾越。 不過片刻功夫,飄風急雨已經澆了謝枕石滿頭,讓發作過一通的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并未去接方帕,只是用手背蹭去傷口上的血跡,彎腰撿過地上掉落的傘,慢悠悠的再次撐開。 他猛然想起當年隨父親上戰場時騎的那匹烈馬,他剛開始騎的時候,烈馬野性難馴,屢屢將他自馬背上掀下。 他當時誓要將其馴服,耐下性子將各式法子都用盡了,那馬最后又如何呢?還不是乖乖戴上籠頭,套上馬嚼環,對他百般順從。 現在他有的是比當年更盛的耐心,只等著溫流螢落到他手中,他會讓她知曉,張牙舞爪、滿口謊話的小騙子,會得到怎樣的處罰。 第6章 、江南六 落屏在門外聽到幾句零散的話,心下了然必定是計劃未成,但聽適才屋內那聲響,以及謝家公子離開時的神情,心中擔心不已,等人一走就立即進屋詢問:“小姐,您沒事吧?” 溫流螢勉強露出個苦笑,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 “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落屏上前撫了撫她的肩以示安慰。 溫流螢無奈嘆了口氣,“且走一步看一步吧?!?/br> 她現在心煩意亂,既想著謝枕石剛才同她說得那番話,又想著若他明日登門跟父親說今日之事,自己應當如何解釋。 雖然她平素慣愛跟父親?;焓剐宰?,但說到底,她不愿父親總是因為此事生氣,她父親已然年邁,再不能像當年年輕時,生完氣還能精神抖擻的與她“斗智斗勇”。 她想著,心里甚至涌出了一種沖動,要不去求求謝枕石,讓他莫要告知父親此事?可再仔細想想他適才的表現,又不禁打起退堂鼓。 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原來的玉盤珍饈成了殘羹冷炙,誘人的油脂不知何時凝固,包裹在精致的菜品上,只讓人覺得膩味惡心。 溫流螢匆匆瞥過一眼,便皺著眉頭出了廣平居。 她同落屏順著長街往家走,在轉到小巷時,卻迎面撞上了一人。 那人并未撐傘,經她一撞直接癱坐在地上,半佝僂著腰,雙手緊緊捂著肚子,身上洗的發白的布衣滿是泥水,污糟糟的一片,束發早已散落,緊貼在下頜處,雨水順著發絲而下,整個人狼狽至極。 溫流螢下意識的后退兩步,待那人抬起頭來,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他的面容。 那張臉比他身上還要“精彩”,面頰青一塊紫一塊,左邊顴骨因為腫脹比右邊高了些,嘴角還沾著血,若不是離近了瞧,她壓根認不出,眼前人是以前的謙謙君子鐘子衣。 溫流螢發出驚叫,忙彎腰去扶他,錯愕道:“鐘公子,你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