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夜玲瓏大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看著沈少廉，一副本小姐已經看透你的表情。當然，還有一些“你來問我啊，快問我啊”的期待。

    沈少廉很不想打擊這妞兒的積極性，也就耐著性子，笑呵呵開口，“你知道什么？”

    “自污，你是在自污，對吧？”

    夜玲瓏得意開口。

    沈少廉雖然不想承認，但卻必須承認，夜玲瓏還真的是猜對了！他的確是在自污，他也不得不自污。

    伴君如伴虎，一著不慎，就可能會萬劫不復。

    沈少廉倒是并不一定非要留在大明，但若是能留下，他自然不會想要遠走他鄉。畢竟，他在這里，并不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他有許多的責任要承擔。

    錦衣衛的兄弟，死去的郝命等兄弟的家眷，他的朋友，他的親人，他們都生活在這里。而對華夏人來講，若非到了那實在是沒的選擇的時候，誰會愿意想要背井離鄉？

    “為什么要自污？”

    林瓔珞有些不解。

    沈少廉苦澀一笑，道：“因為我們的對手很狡猾??！”即使沈少廉心中百分百肯定徐達已死，但是，像徐達這樣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沒有留有后手？

    軍陣之上，離間之策，從來都是百試不爽的。

    沈少廉遠離京城，若是有人在老朱身邊給他上眼藥，一次兩次無所謂，但是，三人成虎。他不得不防，除非他真的不在乎老朱的態度。

    可是他能不在乎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可是，我覺得，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你這樣做了，會不會反而讓皇帝感覺你心機深沉，是一個不可駕馭的人呢？”

    夜玲瓏不覺得沈少廉的做法是什么好辦法，這簡直就是在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多此一舉！

    林瓔珞的觀點，跟夜玲瓏倒是一致，感覺沈少廉的舉動分明就是在自己給自己設置障礙。

    沈少廉呵呵一下，道：“我是不是應該感覺驕傲呢？”

    “你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夜玲瓏嘟嘴，瞪眼。

    沈少廉輕笑，“你們覺得我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我能說，這其實是你們的錯覺嗎？事實上，在皇帝的眼里，我絕對是一個毛病很多的人。正是因為我的毛病很多，他才會對我這般重用。因為，他能把我掌握在手中！”

    “……”

    夜玲瓏和林瓔珞徹底無語，她們真的沒感覺出沈少廉有多么的嗜殺。這一路走來，貌似沈少廉殺的人并不多。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沈少廉行事，倒是有些無所顧忌的感覺。

    朝堂上的條條框框，沈少廉真的是沒有放在心上。

    沈少廉繼續開口：“對皇帝而言，他的臣子，毛病越多，他越是喜歡。因為，唯有這樣，他若是想要讓你消失，就可以隨時讓你消失！”

    “一個不會讓皇帝為難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一如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一樣的道理，皇帝不需要臣子想做皇帝，只需要臣子時刻聽話，真正做到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洪武朝上，真正能領會到這一點的臣子不多。毛驤、蔣瓛這兩位錦衣衛指揮使，絕對是領會到了這一點。毛驤是甘心就死，而蔣瓛卻是因為沈少廉的折騰，在半途起了別的心思。但最終的結果是，蔣瓛依舊死了！

    “這都是什么理論？”

    “胡說八道！”

    林瓔珞和夜玲瓏對沈少廉的陳述，完全不認同。若真的是像沈少廉說的這樣，那么，朝堂上的那些御史，絕對都是該死的。

    “你們兩個，這就有些一葉障目了！御史，的確是一直在跟皇帝為難。但是，他們的指責就是跟皇帝為難。他們若是不跟皇帝為難，而是跟皇帝處于同樣的基調，那才是在為難皇帝！”

    “什么意思??？”

    夜玲瓏還是有些糊涂，但林瓔珞卻是有些明白了。

    對于沈少廉的話，多了幾分深刻的認知。

    朝堂上，每一個大臣，都有他的職責。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是在為皇帝分憂。反之，就是在為難皇帝！

    那么，沈少廉的職責是什么？她們的指責又是什么？

    林瓔珞第一次用心去思考這些問題。在這之前，她從未去考慮過這些問題，他更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皇帝有什么命令，她就照做，不會去想，也不會去問。

    夜衛，就是皇帝陛下手里的刀，隱藏在黑暗中，為皇帝鏟除異己。她們不需要思想，不需要體溫，只需要去做，去執行。

    當一把刀擁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把刀也就不再是一把純粹的刀！

    明悟這一點，林瓔珞對于沈少廉的自污，便多了更深層次的理解，知道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簡單來說，作為皇帝的臣子，必須得聽話！”

    聽話，是兩個簡單的字，人人都懂，但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蛘哒f，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到真正的聽話。

    “太復雜了，你們這些人，難道就不能簡單點兒嗎？”

    夜玲瓏最終放棄了繼續理解這么個問題。她才不要這么復雜，她現在已經不是夜衛的統領，她只是一個自由人。留在沈少廉的身邊，只是覺得跟著他，會很好玩。當然，她是不會承認的。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不管是老朱，還是沈少廉都沒有意識到，夜玲瓏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一直跟在沈少廉的身邊。

    “那，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你總懂的吧？”

    沈少廉不再試圖讓夜玲瓏明白其中的因果關系，他只需要讓她明白，他們并非是一直處于安全之中。他們的一切，源自老朱，而老朱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就可能被人左右，不可能一直理智思考問題！

    “這個，我當然知道！”

    夜玲瓏哼了一聲，怒視沈少廉，道：“沈少廉，別把我當笨蛋！還有，我是你師姐，你該聽我的，而不是教育我！”

    沈少廉頓時無語，心道，師姐？就算你是師姐，你也不能不講道理吧？

    當然，沈少廉是不會跟夜玲瓏講道理的，跟女人講道理，他除非是吃飽了沒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