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那提議對沈少廉一行人斬盡殺絕的百戶猛然抬頭，瞪向沈少廉，他可不認為沈少廉會這么好心地幫他們。

    “你猜！”

    沈少廉嘿嘿一笑。

    石義可是帶著上百人前來的，而現在，還活著的，不超過三十人。

    這些人，就算是沈少廉不殺他們，他們能不能全都活著回去武平衛還是問題?；厝ブ?，只怕也要被問責，甚至，可能更慘，他們，會成為替罪羊。

    替罪羊，倒霉的不僅僅會是他們，他們的家人也會被波及。

    想明白這一點，五個百戶都懵了，這一刻，只想一死了之。

    他們不想死，但他們若不死，他們的家人都會死，甚至是生不如死。

    “這位大人，求您救救我們，我們都是被脅迫的！”

    一個百戶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只是一會兒的工夫，他的額頭就見了紅，鮮血滴答落下，場面讓人十分不忍。

    沈少廉則始終是淡淡的，仿佛不曾看到這人的跪求。

    “大人，我們真的是被脅迫的！”

    “大人，求您開恩！”

    一個接一個的百戶跪下，而他們的態度，則很快影響到那些受傷的軍卒。一群人跪在地上求饒，哀求聲此起彼伏，真可謂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

    沈少廉忽然嘆了口氣，他終究不是鐵石心腸。

    但此刻，他卻不得不硬下心來。為了別人的罪孽，讓自己背負沉重的包袱，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從來沒有佛祖的那種大慈悲心腸，他就是一個俗人。

    “下不了手？”

    師云裳悠然地走到沈少廉的身邊，淡淡開口。

    “是啊，下不了手！”

    沈少廉并不忌諱自己的心軟。有些時候，他可以心狠手辣，但有些時候，他難免心軟。他終究不是土生土長的大明人，他的思想源自現代。

    “你所謂的慈悲，對他們，卻是大殘忍?！?/br>
    “但這與我何關？”

    沈少廉忽然笑出聲來，望向師云裳，“我行我事，又何須在意別人怎么看，怎么想？這里，或者，……那么，都殺了吧！”

    被師云裳一番話，沈少廉忽然想通了些什么。

    他冷冷開口。

    都殺了吧！

    而聽到他的言語，紀綱等人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動手，拔刀子砍人。

    片刻之間，現場沒有一個活口，包括那五個百戶，全都伏尸當場。

    沈少廉不可能饒過他們，但卻能選擇處置這些人的辦法。殺了他們，然后毀尸滅跡，如此一來，石義和這些人就會人間蒸發。武平衛不可能查到他們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們的家人，或許會得到稍微好一些對待。

    人失蹤，人死亡，這是截然不同的狀況，由此而產生的影響，也是截然不同。

    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啊。

    殺人，救人，為救人而殺人，是不是會因此而產生負罪感，沈少廉不知道。至少此時此刻，他心中暢快，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念頭通達。

    “埋了！”

    沈少廉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紀綱等人的臉色終于變了。

    這可是一百多號人啊，他們這些人得挖多大的坑，得干多久才能干完這些活兒？然而，這是沈少廉的命令，他們只能執行。

    “紀綱，你帶兩個人，去兩邊轉轉，記得把事情辦利索點兒！”

    就在紀綱絕望地準備開始當苦力的時候，沈少廉又下達了第二條命令，讓他總算是松了口氣。干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體力活，不是他的強項啊。

    樸正熙同樣可憐兮兮地望著沈少廉，他也不要當埋尸人。

    可惜，沈少廉直接無視了他。這次的事情，若不是射雕手們的反應太快，直接殺人，或許事情會是另外一個結果。所以，樸正熙就被沈少廉給連坐了。

    出行在外，他們的手中自然是沒有合手的挖坑工具，這無疑是跟埋尸工作增加了相當的難度。

    最終，還是樸正熙發揮了他的聰明才智，用那些武平衛軍卒的刀，砍了一些樹，削成了木锨，這才把這一場浩大的工作給完成了。

    戰斗現場也被處理干凈，沒有任何的血跡殘留。

    而處理完這一切，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一行人再度上路，只能照舊扎營在野外。

    夜里，沈少廉一個人出了營地，躍上一棵大樹，坐在樹桿上，抬頭望著東方天際的一輪彎月。

    這個時空的夜空是晴朗的，空氣也是清新的。

    沈少廉自來到這里，還從未這么靜靜地思考過人生。說起來還真的是很扯，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會這么多愁善感，思考人生？

    若是穿越前，沈少廉有這樣的一面，一定會被周圍的那幫粗活嘲笑個十天半月。

    “沒想通嗎？”

    師云裳幾乎是跟沈少廉前后腳出了營地，飄然欲仙地出現在沈少廉坐著的樹杈枝干上。夜風吹過，她的裙擺飄飄，如此月色下，端的是風華絕代。

    沈少廉望了師云裳一眼，道：“喝酒不？”

    “喝！”

    師云裳伸出手。

    沈少廉揚手，手中提著的酒葫蘆就飛向了師云裳。

    一個人，一壺酒，高來高去。

    這是沈少廉曾經很向往的高手風范，但現在，他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卻發現，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當年夢想中的那種感覺。

    大俠，只存在于小說和虛構之中，怪不人都說，武俠只是大男人的童話。

    “這酒，真難喝！”

    師云裳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把酒葫蘆丟還給沈少廉。

    沈少廉哼了一聲，道：“這世上，哪兒有什么真正的好酒？”來到這里，他再也沒有喝到過夠勁的好酒。

    “要不要跟我說說？”

    師云裳在沈少廉的對面坐下。

    “跟我們說，不跟她說！”

    夜玲瓏的聲音響起，這妞兒也來了，而且將林瓔珞也給拉了來。

    沈少廉一陣頭大，他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為什么這么簡單的要求，都沒法實現呢？

    “其實，我就是想出來看看月亮，真沒什么想說的！”

    沈少廉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今天出城的時候，他還是想得很開。即便是在殺戮石義手下那些人的時候，他都很自然。但是在那些人跪下的那一刻，沈少廉的心中，某些東西被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