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李金福動作麻利地跪下，跟沈少廉賠禮道歉。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國公爺莫非是想要包庇此人？”

    沈少廉此來就來找麻煩的，好不容易有了現成的借口，豈會輕易放手？李景隆雖然是曹國公，但不過是襲爵的國公。老朱看重他爹李文忠，愛屋及烏。但是，這份牽延而來的愛護有多深呢？

    當初協助老朱奪天下的胡惟庸、李善長，可都是被干掉了的。

    胡惟庸，曾是宰相之尊。

    李善長，里中長者，為老朱奪天下提供后勤支援，從無紕漏。

    這樣的兩個人，都能在子虛烏有的罪名下被干掉，只因為他們有威脅到老朱江山的可能。而李景隆這個承蒙父蔭的國公，若是真的傳出意圖不軌的謠言。以老朱那種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性子，絕不會讓李景隆善終。

    “沈千戶言重了，本國公絕無此意！”

    李景隆果斷地撇干凈關系，藍玉已經被羈押，那是真刀實槍打出來的國公，尚且被拿下獄。他固然是跟皇帝沾親掛故，但他可不認為皇帝會念著這份親情。

    “國公爺，救命啊，屬下都是為了您??！”

    眼見李景隆要拋棄自己，李金福急了，從地上爬起來，奔向李景隆，去抱李景隆的大腿。

    “滾開！”

    李景隆一腳將李金福踢開，“你這奴才，本國公待你不薄，你一家老小，也靠著本國公生活。你不思報答本國公的恩情，竟是這般的不學好，真正是該死！”

    這一番斥責，可謂義正言辭。

    然而，聰明人卻聽得出來，李景隆這是在威脅李金福閉嘴。你一家子老小的生死都在本國公的掌握之中，若是你說了不該說的，不但你要死，你全家都要死！

    李金福能做到曹國公府的大管事，絕對是一個精明玲瓏的人。李景隆的話中深意，他豈會聽不懂？

    霎時間，李金福愣在了當場，他被拋棄了！

    “沈千戶，既然你認為此人有罪，那么，就請將他送交應天府吧！”

    李景隆看李金福乖乖閉了嘴，旋即開口。

    好一招以退為進！

    沈少廉微微一笑，道：“哈哈，國公爺，您啊，實在是太小心了！區區一個蠢人，不過是狗仗人勢，叫喚了幾聲。難不成你以為在下會當真？”

    “哦？那，沈千戶是個什么意思呢？”

    李景隆心中火冒三丈。方才，他為了自保舍棄了李金福，不管怎么說，都是事實。此舉不單單會讓李金福寒了心，也會讓曹國公府的人都心寒。

    若是李金福真的被因此治罪，他的所為，尚可稱為明哲保身的明智之舉。滿府的人也都得感謝他，畢竟是他的當機立斷，才沒讓李金福牽連了一府的人。

    可現在，沈少廉竟是雷聲大，沒有雨點，放過了李金福。

    “國公爺帶人打上我大通街百戶所，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意思？”

    沈少廉目光戲謔地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沒來由地脊背一寒，看沈少廉的眼神也變得十分冰冷，道：“沈少廉，你不過是一區區千戶，本國公掌左軍都督府事，要收拾一個錦衣衛百戶所，有何問題嗎？”

    “沒有，當然沒有！”

    沈少廉嘻嘻笑著，道：“只是，世人皆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國公爺打了我百戶所的人，可是欠了好大的一筆債呢！而我們錦衣衛，向來是不吃虧的哦！”

    “你待如何？”

    “自然是欠債還錢呢！”

    沈少廉目光在李景隆的臉上打量幾回，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盤算，到底是要打李景隆的左臉呢，還是打他的右臉。

    李景隆心中怒火洶洶，他貴為國公，乃是皇親國戚。

    曾幾何時被人這樣打量？殺人不過頭點地，沈少廉的眼神，分明是將他當成了待宰的羔羊，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少廉，此中緣由，你自清楚。本國公不過是教訓了一下你的人，砸了幾件擺設。莫非本國公要出一下氣，也不可以？”

    看是氣勢洶洶的話語，實則在說出話的時候，已經弱了很多。

    沈少廉撇撇嘴，道：“國公爺覺得可以嗎？我們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國公爺不過是掌左軍都督府事，你這直接打上錦衣衛的治所，這可是僭越，是大不敬哦！”

    錦衣衛，那是天子親軍的一支，就算是要被管教，也是該皇帝下達命令。左軍都督府，什么時候能管到錦衣衛的頭上了？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又是一頂大帽子扣下，足以讓李景隆萬劫不復的大帽子。

    李景隆微一愣神，有心反駁，卻一時半刻間找不出好的理由。

    半晌，李景隆終于回過神，道：“本國公與你之間，乃是私怨，你休要牽扯太多！”

    “私怨??！既然是私怨，國公爺卻打上了大通街百戶所，您這是公私不分呢，還是您分不清公私？”

    “沈少廉，你夠了啊。你若是這么喜歡給本國公扣帽子，好啊，咱們去面君！”

    一直被沈少廉壓著，李景隆也是冒了火。

    他是堂堂國公，居然跟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錦衣衛千戶在這里逞口舌之利，沒得丟了自己的身份！

    “面君？哈！”沈少廉再次大笑，“曹國公果然是分不清公私啊。為了咱們之間的這點小梁子，居然要去找陛下分辨。您是覺得陛下不夠忙嗎？”

    “陛下很忙！”

    馮遠來了，正聽到沈少廉說話，便笑呵呵接了一句。

    “沈大人，曹國公，陛下讓咱家來為您二位說和一下！”

    馮遠走上前，笑呵呵開口。

    “馮公，都是在下的不適，又勞煩您了！”

    看到馮遠，沈少廉連忙致歉。

    馮遠呵呵笑著，擺擺手，道：“不勞煩，不勞煩。只是，陛下很忙，你們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能不能不要鬧得這么興師動眾？”

    “馮公公所言極是，都是這沈少廉，拿著雞毛當令箭！”

    “放肆，李景隆，你好大的膽子！”沈少廉跨前一步，“這是尚方劍，乃是陛下御賜。你居然說這是雞毛，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