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88節
如果說仙族折損了一萬士兵,妖族至少死了兩三萬妖兵。不過他們付出的大家,確實守住了妖宮那一片土地。 坐在下座的白羽囂,目光變冷:“既如此,何不趁這段時日,取了晏潮生狗命?!?/br> 他可真恨,若是當初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兄長,會死在晏潮生這個卑賤小妖手中,當初他不論如何,也會在毀晏潮生修為時,將他誅殺。 “羽囂,不得妄動?!背嗨堈f,“我知道你想為追旭報仇,可那妖宮之中,如今藏龍臥虎,今非昔比,你的父親母親,無法再承受喪子之痛?!?/br> 白羽囂迎上他的目光:“境主真是一心為我?還是如今上任天君死了,空桑有了新的靈脈,您想看妖族與風氏兩敗俱傷,您好坐收漁翁……” 他的話還沒說話,白族長呵斥道:“羽囂?!?/br> 白族長連忙向赤水翀請罪:“境主,小兒不懂事,還沉浸在追旭魂飛魄散的悲傷中,請您念在白氏往日盡忠盡職守護空桑,原諒他一二?!?/br> 赤水翀道:“無礙,年少輕狂而已?!?/br> 白羽囂諷刺一笑,還待說什么,被白族長拖了出去。 “父親,您看不出來嗎,境主沒有想過為兄長復仇,他的心,已經被權利地位侵蝕,天君這杯羹,他也想沾染!” 有了靈脈的空桑,不會比風氏差太多。若風氏在對付妖族時折損太多,赤水翀當真有希望上位。 長留諾諾不表態,昆侖自身難保,琉雙冒死帶回新的靈脈,空桑不可同日而語,赤水翀有理由野心膨脹。 白族長何妨不知,他比白羽囂不知道精明多少,然而清楚一切又如何,他閉了閉眼:“我們終究是空桑的仙族子民?!?/br> 共禍共福,白追旭義無反顧的犧牲,也是為了空桑能夠更好。 逼著境主向妖族開戰,并無什么好處。若空桑死傷太過,難保風伏命不會對空桑做什么。 白羽囂轉頭就走。 “羽囂!”白族長攔不住他,沉沉嘆了口氣。這個兒子滿身血性,性子也比長子偏激,白族長沒有苛責他,作為追旭的父親,白族長何嘗不想像和小兒子一樣,表露對追旭之死的憤怒。 白羽囂的腳步,在宓楚宮殿前的岔路停下。 他遙遙望了一眼,抿唇離開。他曾經,真心想要迎娶宓楚,給她世間最好的一切。 以前的空桑,十分熱鬧,那時候兄長還活著,赤水琉雙也在,他生活的樂子不斷,是空桑囂張恣意的白氏二公子,宓楚也對他關懷備至。 如今不過短短一年,已然物是人非。 一只紙鶴飛進來,落到他肩膀上,白羽囂愣了愣,把它拿在掌中,它化作光影,浮在空中,變成金色的字。 白羽囂屏息看著。 “兄長……真的還有存活希望?” 赤水琉雙沒有騙他?可是她一個人,怎么為兄長報仇? 一只只金色的紙鶴,往空桑飛,白羽囂看著這場景,眼眶有一瞬溫熱。 有的飛往紫夫人宮殿,還有的,是飛給拂柳的。 她前不久跳下弱水,如今還身陷魔宮,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 她小時候那般蠢笨,可如今比誰都成長得快??丈5奈磥?,不知何時,竟然系在她的身上。 * 妖山之中,到處彌散著血腥氣。 這一次迎戰仙族士兵的妖族,只回來了不到三分之一數。鮮血浸濕妖宮的土地,沒有足夠的靈藥,他們許多人只能躺在榻上呻吟。 這些回來的妖怪,少有完整的。要么缺了胳膊,要么斷了腿,還有的眼珠子都不見了,只??帐幨幍难劭?。 然而他們在笑。 放肆開懷的笑。 “你們知道嗎,老子一刀斬下去時,那個仙族小兒,眼睛都瞪大了,腦袋掉在地上,還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子,打死他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死在一個卑賤妖族手中!” “我也是我也是,心里暢快得不行,這次咱們慘烈,他們卻是落荒而逃?!?/br> “第一次在仙族大軍下,咱們還能活著回來,看他們率先撤軍,山主說得不錯,今后的八荒,妖族會漸漸站起來?!?/br> “原來仙族,遠遠沒有我想的那般可怕。他們被打怕了,也會逃命。哈哈哈哈!” 一身傷痛,絲毫沒有折損他們如今雀躍的心態。 連留在妖山的女人和老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們中有很多人死了丈夫和兒子,可是這一日的勝利,意味著他們的后代,不會像牲畜一樣,活得無半點尊嚴,也不會輕易再死在仙族手中。 悲苦的命運,終會結束。 有人擔憂道:“不知山主如何了,他也傷得很重?!?/br>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擔心,這一次迎戰妖族,山主身先士卒,若不是他的存在,眾人也沒有勇氣敢向仙族揮刀。 他們口中的山主晏潮生,此刻在宮殿中,胸口被仙器劃傷,裹上了白布,叢夏殷勤地端著藥進來,要給他喂藥。 “放下,我自己來?!?/br> 叢夏嘟了嘟嘴,試圖撒嬌說:“我喂您嘛?!碧熘浪嗝葱量?,才搶到這個機會。 晏潮生顯然不吃這一套:“出去?!?/br> 他受了傷,氣勢變得更加陰沉,他殺了不少人,滿身都是暴戾煞氣。叢夏心里憷他,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只好放下碗。 叢夏的視線,順著晏潮生的目光,發現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小榻。 那小榻空空蕩蕩。 殿內殘存的檀香還未散去,裹挾著淡淡的女子香味,叢夏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 赤水琉雙離開了。 叢夏出去前,不忘上眼藥:“山主,您別惦記她了,妖宮一有危險,她跑得比誰都快,說丟下您就丟下,您對她那么好,我看著都心寒?!?/br> 晏潮生沒搭理她,那藥都放涼了,他也沒動。 他本來不至于會受傷,或者說,不會傷得那么重,風伏命沒有親自來,戰場上的人,對他來說,都不是什么威脅。 可是領頭那仙將目光銳利,看出他元丹有損,每每避開護心鱗的位置,猜到了什么,伙同其余所有厲害的仙將,往他傷處攻擊。 沒了護心鱗的妖,心臟之處,脆弱如嬰孩。 那本該是他全身最堅韌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的死xue,失去半枚元丹的傷他還沒養好,才會負傷而歸。 青鸞為了保護他突圍,一只翅膀,被砍斷了一半,如今在殿外小聲啾啾哀鳴。 與晏潮生心脈相連,它如今過分懂事,不敢叫得太大聲,只能像個痛得厲害的孩子,哼哼唧唧。 半夜,妖宮下了一場雨,沖刷著斑駁血跡。 有人步伐匆匆,推開寢殿大門,收起手中的絳珠傘,蹲下安撫青鸞。 她長裙在宮殿石臺上鋪開,手中綠色光芒涌出,青鸞疼得不那么厲害了,含著淚看她一眼。 琉雙摸摸它頭上的羽毛,往殿內去。 檀香燃盡,殿里不如她在時講究,處處透著冷清,一碗藥已經放涼,不知放了多久,無人問津。 床上那人的呼吸起伏不定,琉雙便知道,他是醒著的。 她在他床邊坐下,干脆看他什么時候“幽幽轉醒”。 片刻后,晏潮生睜開眼,道:“你沒走?” 琉雙笑著搖搖頭:“走了,又回來了?!?/br> 她指尖綠色螢芒,覆蓋了他全身,他乖乖躺著,與在叢夏面前的陰冷可怖,完全不同。 琉雙給他治好外傷,把乾坤袋交給他。 “怎么不問我離開做了什么?” 晏潮生坐起來,沒說話,他沒有想過,她還會回來。所以她去做了什么都不重要,然而她催促他打開乾坤袋看看。 晏潮生頓了頓,順著她的意思做,只見乾坤袋里,全是他現在最需要的靈藥。 他呼吸一滯,抬眸看她,她眼里亮亮的,等著他反應。 “你把自己的法器全換成了靈藥?” 琉雙想了想,誠實道:“沒有呢,絳珠傘還在?!彼岵坏脫Q這個。 他面無表情,不做表態。 然而下一刻,琉雙正要說話,一只手猛然攬住她,她撞進一個血腥氣濃重的懷抱。 窗外雨聲滴答,他懷里冷得可怕。 那只摟住她腰的手,很緊很用力。琉雙被他抱得快窒息:“就算要感謝我,你也用不著這樣?!?/br> 晏潮生不說話,勒緊了她纖細的腰身。 她小聲問:“我現在如果反悔了,還能走嗎?” 他說:“不能?!?/br> 第74章應誓果 他們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段日子,琉雙把晏潮生當盟友,對他最好的時日。 一個guntang的擁抱,打破他先前所有的緘默。 傍晚這場雨一直沒有停,琉雙睡在小榻上,在明珠的光芒下,睜著眼,她知道晏潮生也沒睡。 晏潮生大軍開撥前,在她額上的那一吻,還有如今的擁抱,無異就像一直渾身是刺的刺猬,如今最柔軟的肚腹,敞露在了她面前。 可是這一切是真的嗎? 上輩子他做妖君時,比這還深情,連天雷都替她擋了,她信了他,卻落得死無全尸的下場,一個蒼藍為他的狠辣陪葬。 她心里在想很多事,細細謀劃,一步一步,包括自己寫給父親的那些信,希望赤水翀這一次能信她。 還有白追旭,她在算,溫養到什么時候,能讓白追旭有復活的機會。 她想了種種,甚至想到了少幽,沒有靈脈的少幽,如今會怎么辦…… 直到晏潮生來到她床前:“在這里睡不著?去床上?!?/br> 她抬眸看他,搖了搖頭:“你受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