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46節
這個錦囊,哪里來的? 不對,昨夜去找晏潮生時,他房里陳設簡單,他去哪里把青鸞給煮了吃了? 更何況,青鸞是上古妖鳥,被吞進橫公魚的肚子,蛋殼尚且沒破,他說扔了可信度都高一些,絕不可能是吃了。 想通以后,琉雙松了口氣,轉而十分疑惑,既然沒吃,晏潮生騙她做什么,還是用這樣不悅的語氣。 昨晚和他說宓楚的事,不是挺高興的嗎? “你把青鸞裝在了錦囊里?”琉雙低聲問,可是為什么她感覺不到絲毫青鸞的氣息。 晏潮生抬眸,眉眼還透著薄薄的冷意:“沒有,別自作聰明?!?/br> “那錦囊是從哪里來的?” 錦囊那般繁復美麗,不可能是昆侖的女弟子送的,再說了,他年少時的白月光堅定不移,誰送他他會收??? 她蹲在旁邊,可勁兒盯著那美麗的錦囊看,猜測青鸞十有八九就在里面。這是一件什么厲害的法器,為何妖的氣息都能掩蓋?要知道,晏潮生尚且都不能掩蓋自己的氣息。 她盯著晏潮生腰間打量,半晌,晏潮生幾乎是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少主很閑?”帶著淺淺的惱意。 “不閑?!彼膊皇欠且⒅?,如果有那個閑工夫,不如去修煉。 琉雙只覺得從昨夜開始,晏潮生整個人便奇奇怪怪,自己取出幻顏珠后,他竟然很快就認出了自己,還用十誡環捆她,最后討價還價往事一筆勾銷,日后她做了空桑的主,把宓楚許配給他的反應,包括現在離開空桑,是個人都看出了他的不悅。 這樣反復的情緒,琉雙從未見過。 晏潮生畢竟是她未來盟友,還是關系到兩大仙境存亡的關鍵所在,若他喜怒無常,得了失心瘋,還喜歡口不擇言,那她一定要早日重新做好計劃,免得出現意外。 琉雙知道青鸞注定未來是他的妖獸,只是她到底和青鸞一起生活了百年,雖然心被捏碎了,記憶還在,這些回憶尚且十分溫情。若不把青鸞當妖獸看,它也是她僅熟悉的故人之一了。 琉雙希望青鸞活著。 但問題來了,晏潮生到底怎么了,這個未來盟友他還正常嗎? * 晏潮生心情很糟糕。 昨夜琉雙提出,許他美人,讓他與空桑過往恩仇一筆勾銷的論調,在他看來荒唐無比。他一個連內門都沒拜入的弟子,她貴為空桑少主,怎會覺得他有能力有膽子記恨空桑? 晏潮生一夜沒睡,一半是傷疼,另一半則是因為這句話。 她到底什么意思? 不怪他想得深遠,幾乎立刻就聯系到了年少時路過的那片山林,許多女妖覬覦他這幅皮囊,想要與他春風一度。 這般輕佻的戲弄,他遇見不少。 難道赤水琉雙也…… 他咬牙,說不清那一刻是冷嘲多,還是羞憤多。妖怪皮囊大多美麗,許多靈力低微的妖,甚至還會靠魅術生存。 但晏潮生從來沒有想過走上這條路,縱然是他曾經最為艱苦的時刻,他也咬牙爬起來殺了一只覬覦他的豹精。赤水琉雙果然荒yin無恥,他們妖怪浪蕩無度就算了,她作為上古仙族,竟然也能這般輕飄飄說出來。 好一個許他美人。 他今晨來的時候,心想不可能令她如愿?;膟in的仙族,往外比妖族更加涼薄??v他未入仙門,也知一個人的道心應當堅決。 然而這句煩擾了他一夜的話,她說過似乎便忘了。離開昆侖前,他看琉雙依依不舍與即墨少幽惜別,眸光那般真摯。沃姜問她,可有后悔,她立即便道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與那人解除婚約? 晏潮生不可避免地想起在八苦谷,他把她一路背到鬼王墓,覆身為她擋住漫天鬼氣時,她叫出的那個名字。晏潮生驟然覺得可笑,既如此,昨晚為何要與他說那番話? 因此當她滿懷希冀地來問他,妖鳥蛋去了哪里。 晏潮生冷冰冰地說:“死了?!眲e來招惹他,左右他不可能救那妖鳥蛋。 他甚至至今不知,她為何會這么關心一顆妖鳥蛋,他們妖族是欠她惹她了嗎,活的死的都不放過。他改日便尋個機會,把那棘手的鳥蛋給扔了。 他以為琉雙會相信,因為妖族的氣息難掩。世間少有法器能完全蓋住妖族的氣息,縱然是他自己,也常被一眼看出來,若不是妖鳥蛋真的沒了,她定能從他身上,找出它的氣息。 她起初確實信了,震驚,難以置信,茫然,傷心等神色,一一從她臉上滑過。 他幾乎都要以為她說些什么,可誰曾想,她思考了一會兒,盯著他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他腰間。 “你把青鸞裝在了錦囊里?” 晏潮生沒想到被她看了出來,他有片刻詫異,腰間錦囊是青鴍羽毛所化,它死前,明白自己孩子現世會引起大風波,便留下最珍貴的妖羽,蓋住妖蛋氣息。連他都沒想到,青鴍之羽有這樣的作用,別提琉雙。 晏潮生心中的多疑再次升騰,她怎么會如此篤定妖鳥蛋被裝在錦囊之中?且下意識以為,他還尚未殺了那枚蛋? 他目光冷銳看過去。 少女睫毛纖長,微微垂落,視線從他的胸膛慢慢下滑,最后在他的腰腹間徘徊。晏潮生這才意識到,因為要隱瞞妖蛋的存在,她湊得極近,若不是上古仙族的禮儀不允許,有一刻他甚至覺得少女會伸手取下錦囊。 沒了幻顏珠,她如今徹底恢復了容貌,晏潮生昨夜本沒怎么看,如今兩人離得這么近,若不是他先前在故意刺她,氛圍有片刻的劍拔弩張,晏潮生甚至以為兩人是在背著白氏兩位仙長說悄悄話。 她禍水一樣的眸,天生看人帶著三分柔軟濃色,專注起來時,仿佛八荒只有眼前一人能入她的眼。而這樣一雙禍害的眸,此刻就落在…… 晏潮生咬牙:“你很閑?” “不閑?!彼龘u搖頭,眼眸依舊沒有移開,甚至還加上了淺淺的好奇。 好奇……她看著那個地方,到底在好奇什么! 一股熱氣往上涌,晏潮生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簡直放蕩,恬不知恥!昨晚她果然就是這個意思。 然而更令他一僵的是,體內屬于妖族的yin亂血脈,在她目光下開始抑制不住地沸騰。晏潮生厭棄地發現,被她這般看著,先前的糟糕心情,竟然往更糟的方向演變。 他腦海里一片空白,旋即近乎粗暴地把錦囊扔到她懷中:“你要就拿去,離我遠一點!” 她接過錦囊,悄悄打開看了一眼,低聲喃喃:“果然在啊,那你說吃了它做什么?!?/br> 晏潮生寒著臉,不想同她講話。 第39章對手 (上一章后半段斟酌以后全部重寫的,麻煩追文小天使重看一遍才能接上qwq。) 琉雙見錦囊中果然有妖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免不了再次提起心。 少年妖君……果然陰晴不定,心思難測。 就一段對話的功夫,她不過盯著錦囊多看了幾眼,晏潮生臉色幾變,有越來越難看的趨勢,最后連錦囊都冷冷地扔給了她。恕琉雙直言,上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還是上輩子在妖界,有一個練功練得走火入魔的大妖。 琉雙心道,若未來盟友是這般心性,那他定是個分外危險的存在,指不定哪一天,就變得不可控。 琉雙斟酌,看來她得做齊全準備,一方面,要用最快的速度趕走晏潮生,讓他帶走宓楚,另一方面,她得抓緊修煉,日后方有應對一切之力。 八荒沒有永恒的盟友或仇人。 正如她覺察到泰川城時,晏潮生對自己的殺心,卻也能為了兩個仙境安危與他周旋。 晏潮生也一樣,按照他現在如此蛇精病的性格,哪怕得了宓楚,若有朝一日腦子一抽,不定又想攻打空桑。屆時若自己靈力高強,空桑就多一線生機。 想通以后,琉雙把錦囊還給他,也不再想晏潮生先前的古怪,說:“青鴍把它托付給了你,還是你好好收著?!?/br> 晏潮生冷笑:“給我,不怕我真把它吃了?” 當然會擔心??墒?,晏潮生才是未來妖君,八荒妖主,青鸞是妖,跟著他尚且有被喚醒活命的機會,跟著自己,她不知晏潮生是怎么救活它的,青鸞只能死路一條。 再者,若晏潮生喪心病狂到連自己將來的坐騎都能殺了,那所有人的命運也將亂了套,八荒大亂,屆時別說青鸞,說不定眾人都得完蛋。 想通這一點,琉雙心情十分輕快,說:“我相信你?!?/br> 他抿唇,錯開目光,嗓音冷冷的:“我要修煉了?!?/br> 琉雙一聽這話,瞬間也精神起來,未來妖君尚且如此努力,后來能夠覆地翻天,她怎么能落后太遠! 琉雙當即找個地方修煉。 一進入修煉狀態,時間就過得特別快,仙劍穿梭間,白追旭看見琉雙現在的模樣,十分欣慰。 以往境主親自教導少主術法,少主總是不太愿意學,白追旭往往充當一個督促的角色。 如今他什么也沒說,少主卻自發上進。 與白追旭的欣慰相反,白羽囂覺得十分挫敗,他起初以為琉雙只是做個樣子給他兄長看,想讓兄長回空桑以后在境主面前多夸夸她——畢竟赤水琉雙小時候常這樣,修煉半晌,修煉了個寂寞,還總希望得到認可。 白羽囂百無聊賴,發現沒人陪自己講話,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會選擇赤水琉雙,然而他在琉雙耳邊絮絮叨叨講話,講什么都不見她有反應。 少女眉宇恬靜,細看上去,明明還是以前那張臉,只是以往,怎么都帶著幾分傻氣,如今像是長開了,不言不語,閉著眸時,顯得清冷不可攀。 好幾日過去了,琉雙沉浸于識海中,周身竟然泛出淺淺一層白色仙霧。 仙霧! 那是專心到進入至臻境界,才會化出的片羽仙霧,往外意味著修為突飛猛進,白羽囂看傻了眼,她是認真的? 片羽散去,琉雙精神飽滿地醒來。她睜開眼,看見了神情莫測的白羽囂。 “怎么了?”她偏頭,十分疑惑,“你怎地這么一副表情?!?/br> 白羽囂神色復雜,低聲道:“你真是赤水琉雙?” 若以前,琉雙不算是,現在記憶都有,身體靈魂完全契合,還真是赤水琉雙。 白羽囂許也明白自己問了什么傻問題,悶悶不樂不再講話。 他心情復雜且低落,他兄長穩重成熟,整個白氏家族中,兄長從小挑大梁。而空桑,最需要他的,其實是小傻子赤水琉雙。 白羽囂經常欺負她,卻不允許別人欺負她。他沒有作為一名仙族的正義凜然與仙風道骨,旁人會指責他的肆意妄為,琉雙從來不在意這些。他在她眼里,總是看到艷羨的星辰。她不覺得他壞欺負她,卻不覺得他無用。 而今,他驟然發現,一個從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傻子,仿佛不再需要他了。 他仿佛隱隱看見,未來不必靠他,她自己就有一番廣闊的天地。 上古血脈啊,他一直明白,她的血脈,本就比他的還要高貴。若她有一日開竅,修煉速度哪是他們能及。 這種失落感來得倉促,令白羽囂接下來幾日,都郁悶地枕著胳膊。 白羽囂僅剩的安慰,或許就是回到空桑以后,能見到宓楚。自琉雙大鬧昆侖退婚,他許久沒有見過宓楚了。 這樣一想,好不容易出來,總不能不給委屈了宓楚,白羽囂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墜凡間而去。 “羽囂!”白追旭根本顧不上阻攔。 好在不久,白羽囂便回來了,他手里拿著一整套皮影戲,嘴角上揚。 琉雙吐納完,恰好就看見他在擺弄皮影小人,她幼年在人間看到過,如今見了,免不了多看上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