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44節
“別生氣嘛?!蔽纸笮﹄x開,昆侖劍仙至純至真,縱然自出生開始,便身負一境重擔,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啊。 * 琉雙走出大殿,還在琢磨容貌一事。世間少有容顏如此相似之人,且她的魂魄完全能契合赤水琉雙的身體,難道她和原主有什么淵源? 她摸摸自己的臉,肌膚柔軟白皙,吹彈可破。 也還好是這張臉,她看著親切又熟悉,很有歸屬感。來昆侖的目的已經完成,還意外再次結識摯友少幽,化干戈為玉帛,琉雙一想,覺得這一趟來得值?;厝ヒ姷阶戏蛉撕统嗨?,也算有個交代了。 琉雙一路朝仙閣而去,路上遇到的昆侖弟子,不論男女,個個見了她都愣住,幾乎走不動道,甚至還有大著膽子來問她姓甚名誰的年輕弟子。 琉雙偏頭看攔住自己的弟子,直把那人看得心跳亂撞,語無倫次。 琉雙心里感嘆,上一回遇到這種事,還是在人間做人閨女的時候,那一次萬人空巷,險些擠破家門,皇帝都摻和著下旨封妃??上ЫY果不太好,人人誤以為她是妖孽,爹娘還忍痛把她趕出了家門。 后來嫁給晏潮生,再也沒有這種事發生。 妖君的女人無人敢覬覦,那以后,沒人敢打她主意,鬼域和妖界也無人敢欺負她。 時間過去太久,琉雙都險些忘記這張臉的魅力了,宓楚曾被譽為八荒第一美人,想來自己的容貌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有人注意到她衣角獨有的盛放海棠花,終于反應過來,驚道:“空空空空……空桑少主?” 琉雙頷首,表示他們沒認錯。她本不欲這么惹眼,把面紗戴回去,后來心想,上輩子已經夠憋屈,長什么不是她能選擇的,為什么要折騰自己。 作為空桑少主,哪里見不得人了! 她回到仙閣,白追旭和白羽囂在下一局棋。 白羽囂執黑子,白追旭執白子,一見琉雙進來,白追旭連忙把棋子放回去,驚喜道:“少主取出幻顏珠了?” 琉雙說:“在這里?!彼龔膽阎心贸鼋鹕樽?。 白追旭:“神農鼎果然神奇,能逆轉定居之事。此次多虧昆侖少主心懷寬厚仁德?!?/br> “我先前就說過,少幽人很好的?!?/br> 白羽囂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我說,好不容易終于變回來了,這破珠子你還是別拿著,晦氣,給我兄長吧,免得你哪天想不開再吞進去?!?/br> 琉雙:“得了教訓,我定然不會再用?!?/br> 白追旭沉吟片刻,伸出手:“少主還是交予在下保管吧?!?/br> 白羽囂幸災樂禍一笑,琉雙見白追旭堅持,只好不舍地把幻顏珠遞給他。 她現在特別缺修為缺寶貝,哪怕幻顏珠算不得什么珍寶,可天上地下,能改仙人容貌而不朽的,只有這一枚珠子。她不用,拿在手里也好啊。 白追旭性子溫和,縱容她,但在這種可能會傷到她的事情上,他無比固執,琉雙知道犟不過,只能放棄幻顏珠。 算了,日后再找別的寶物。 琉雙問:“我們何時回昆侖?” “自然看少主的意思?!?/br> 琉雙想了想:“要不明日便動身吧,我們在昆侖叨擾太久了,父親還在為靈脈一事發愁,早些回去,說不定能幫上忙?!?/br> 白追旭笑道:“好,再不久,便是四海宴,少主也得回去好好準備?!?/br> “四海宴?” “屆時天君會宴請各方氏族,往年少主缺少一魂,沒有去過,此次少主魂魄歸位,容貌恢復,正好去看看,也好認識其他三大氏族的仙君和仙子?!?/br> 哦,這樣說琉雙就懂了,也就是仙界貴圈交友大會。 往后她得接管空桑,總不能其他仙界氏族一個都不認識。天君應該也想看看她這個空桑未來的少境主。 白追旭:“如此,羽囂,你準備一下,我們明日便啟程回空桑。我去和晏潮生說一聲?!?/br> “等等!”琉雙想到什么,“我去和晏潮生說?!?/br> 好不容易把晏潮生這個災星帶出來,怎么可能再讓他回空桑,這正是好時機,勸他另謀高就,去別處學藝。 他們空桑廟小,供不起這座大佛。 琉雙轉過拐角,朝晏潮生住的仙閣去。來昆侖這么久,她第一次去他的屋子。 晏潮生住在最偏僻的角落,一如他這個人上輩子的性子,除了征戰狂魔,和必要的議事,他往往沉浸修煉,不喜與人來往。 到了晏潮生門外,待要敲門,琉雙開始猶豫,她琢磨,如何有禮地趕走一個人,又不讓他心生怨恨呢? 這也太難了。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一入仙境,便終身是仙境弟子,若被逐出仙境,無異于殺人誅心,但若讓他主動放棄離開,在外人眼中,也等同背棄師門。 何況,仙境中還有個宓楚沒有塞給他。 失策了,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琉雙剛收回手要離開,里面傳來冷冰冰警覺的聲音:“誰!” 一條黑金長鞭抽過來,角度陰毒刁鉆。 琉雙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下意識想躲開,腦子一轉,她只微微側身,任由那鞭子掃到自己手臂。 只蹭了一下,眼前的門突然打開,一只手掐住琉雙脖子。 少年略帶陰冷的眼,在觸及到她面容時微微一滯,下一刻,晏潮生瞳孔猛縮,手指僵住,慢慢松開她,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得急,連同方才那一瞬陰狠都維持不住。手背在背后輕顫,活像碰了什么臟東西。 “你……”晏潮生略顯得狼狽地別過頭,“取出幻顏珠了?” 這回輪到琉雙震驚,她十分好奇,一個照面,晏潮生怎么認出她的? 不過這并不重要,她想到來此的目的,別過身,露出他方才抽傷的那條手臂。 “晏潮生,你打傷我了?!?/br> 他皺眉看過來,觸及到她的臉,又冷冷垂眸:“少主恕罪,往日不曾有人會到這里來,白大公子偶爾來,也會直接敲門,不會一直站在外面不出聲,弟子錯認少主是心懷不軌之人,這才出手,少主見諒?!?/br> 晏潮生解釋得有理有據,琉雙語噎。 她故意讓自己受點傷,是為了讓他扳回一成,有負疚感,不再追究先前原主和白羽囂做過的事。 他這樣一解釋,她還怎么追究他的過錯,用來抵消先前原主對他做的錯事,順利把人趕走? 她輕輕一抽氣,在腦海里一翻,學著宓楚上輩子受傷后的脆弱感,抿唇委屈道:“我來叫你準備,明日啟程回空桑。不管怎樣,你傷了我,是事實。這是仙器所傷,等閑術法無法治愈?!?/br> 他抬眸,目光冰冷:“你想如何?難道還要弟子幫你上藥療傷?” 琉雙一想,也行啊,得讓他看到傷口,學會愧疚。 于是她點頭。 晏潮生眉頭擰得死緊,依舊不看她:“少主,我給你一次機會反悔,從這里出去,右轉去白大公子房里,他自有給你療傷的法子?!?/br> 那她不就白挨這一鞭子了嗎?琉雙搖頭:“誰打傷誰善后,你做錯的事,為什么推給白追旭?” 晏潮生冷笑:“行,你自己選的?!?/br> 他側身,示意琉雙進去。 他所在的仙閣布置極其簡單,遠沒有琉雙和白氏兩位公子的仙閣好,想來昆侖布置住所的也知,他只是個空桑普通弟子。 晏潮生看她一眼,進入室內,拿了一瓶藥過來。 他神情冷淡,也不看她,不像是要給她上藥,反而像給她上墳:“撩袖子?!?/br> 琉雙不知為何,心里墜墜,她撩起廣袖,露出被傷的小臂。 她方才有意閃躲,鞭子只擦了她一下,出了一點血,帶著血痕。晏潮生在她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拽過她的手臂,看似粗魯地要上藥。 “喂!”琉雙頭皮發麻,想把手拽過來,他不會摁在傷口上吧,好歹是傷,會疼的。 銀色鐲子扣住她,她立刻不能動了。 琉雙睜大眼,這時候才想起晏潮生還有十誡環!只怪這一路后來,他再也沒有對她使用過,不僅琉雙,連白氏兩兄弟都忘了這件事。 他鎖住她,終于抬起眸。 少年眼瞳黑漆漆的,眼尾泛著淡淡的紅,他抬眸看她,眸中帶著太多奇怪的情緒,琉雙看不懂,亦驚恐地回望他。 晏潮生冷嗤了一聲,垂下眼睛,給她上藥。 琉雙本來以為得忍住痛,誰知憋了半晌,一點都不疼,少年手指落下,輕輕的,把藥推開。 淺綠膏體還帶著薄荷葉的清香。 她認不出這是什么藥,但頃刻就不疼了,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只是藥瓶很小很精致,以晏潮生如今的身份,這樣的東西應該并不多。 他在傷處抹了三層,淺淺的血痕都消失了。 風吹動窗戶,少年墨發如瀑,眉眼帶著一股子冷冰冰的昳麗味道。 他上完了藥,眼眸依舊垂著,沒有看她,也不解開她,兩人僵持著,氣氛有些古怪。 琉雙連忙:“我好了,快解開?!鼻闳f算,怎么忘了十誡環,她現在十分心慌。 晏潮生沒理她,他起身,坐到另一邊去,給她倒了杯茶。 琉雙光能看到,不能喝,不知道晏潮生這一舉動的意義何在。 晏潮生坐在她側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抿著。 風吹動不遠處桌案上的紙張沙沙響,琉雙感覺晏潮生的視線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她臉上。 可惜她眼珠子都要轉疼了,也沒法看見他。不知道他是個什么神情。 琉雙有些生氣:“晏潮生,我是少主,平白無故用十誡環鎖我,你簡直膽大包天!” 少年嗓音輕寒:“是嗎,不是少主堅持要弟子上藥,弟子只是怕少主傷好之前亂動,誤了藥效,畢竟少主可能不知,弟子卑賤,這藥只有一瓶,你若再傷了,我拿不出別的來?!?/br> “不要你治了,我去找白追旭!” 晏潮生嗤笑:“弟子犯的錯,怎好讓白大公子承擔?!?/br> “……”琉雙深吸一口氣,行行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鎖了,先說正事要緊,“你這次也傷了我,可否與之前我不懂事冤枉你一筆勾銷?” 他低低應:“嗯?!?/br> 就這樣?他真的答應了? 琉雙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么容易,她又是欣喜,又覺得有詐:“你不會騙我吧?” 他注視著她:“我騙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