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81節
沈秋澤喉嚨動了動,他指尖輕輕揉了揉吳楚的眉心,盯著面前人啞聲道:“怎么想到要叫我回來?” 他漆黑的眸子中情緒很深,注視著面前的人,薄唇唇色帶著幾分寡淡,眉眼卻帶著點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 吳楚頓了頓,他沒說話,目光越過他視線落在了灰色的沙發上,像是在看什么東西,眸子中的情緒有點復雜,好半晌才道:“我游戲機,你一直收著?” 沈秋澤一怔,下意識就想起了當初靠在玄關處的自己,神情淡漠隨意將吳楚落在那里的黑色游戲機手柄丟進了垃圾捅。 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像是隱隱約約察覺到吳楚態度軟化下來的原因可能跟他主動提起的游戲機有關時,卻沉默著不敢開口。 他說過,他除了那件事后,不會再騙吳楚。 可在長久的沉默后,沈秋澤終究還是舍不得此時會正眼看他的吳楚,也舍不得會跟他好好說話的吳楚,他啞著嗓子道:“對?!?/br> 他沒看吳楚的眼睛,慢慢道:“我一直收著?!?/br> “沙發上那個是新的,因為我怕你醒來后太生氣給砸了?!?/br> 他知道吳楚會因為一些在旁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情心軟,就像當初在酒吧時替他出頭一樣。 沈秋澤看到吳楚垂著眸子,看不清面上神色,眉眼上的戾氣卻消失了許多,他心下掠過個念頭,當即就趁著吳楚心軟之際低聲道:“今晚除夕夜,能陪陪我嗎?” 他嗓音很啞道:“就當可憐可憐我?!?/br> 他比吳楚好不到哪里去,在前兩年冬休期時的除夕夜,吳楚第一次有人陪,他何嘗又不是? 半跪在地上的沈秋澤低頭,將額頭埋在吳楚搭在被子上的手背上,低聲喃喃道:“那個姓殷的什么都有,吳楚,我跟他不一樣?!?/br> 他只有吳楚了。 男人的動作透著一股無聲的哀求,像是某種在寒冬中極力向著身旁人汲取溫暖的落魄野獸。 吳楚偏頭,嗓子也有些啞道:“滾?!?/br> 可面上那副神情明顯就像是有了點為不可察的動搖,不然也不會直接硬邦邦叫他滾。 沈秋澤笑起來,他抬起頭,額前頭發有些亂,眼神卻干凈得像頭一次過新年的小孩,十指扣住吳楚的手,低聲笑著道:“我叫他們準備快一些?!?/br> “今晚吃完一起看煙花?!?/br> 說到這,沈秋澤似乎像是想起什么又道:“那邊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我得去處理一下?!?/br> 他起身,在吳楚發絲上落下一個吻柔聲道:“很快就回來了?!?/br> 他要去處理一些垃圾,等處理干凈了,就能夠跟吳楚安心地在一起。 --- 傍晚時分,外頭是灰蒙蒙的一片,鵝毛大雪在寒風中紛飛,簌簌地聽得人都打起顫來。 典雅富麗的大廳中卻暖洋洋一片,全銅吊燈投下明亮燈光,長桌上被擦得錚亮的銀器折射出璀璨的光亮,壁爐浮雕被火光映襯得栩栩如生。 一眾傭人安靜地站在長桌后,低垂著頭,余光中卻能瞧見鋪著長長旋轉樓梯上沈秋澤帶著一個男生下來的身影。 說不好奇肯定是假的,這些傭人大多數都是老莊園的人,從沒見過沈秋澤將誰帶回來過。 但是誰都不敢抬頭悄悄瞧一眼那男生,只在腳步聲臨近時將頭低得越來越低,生怕讓沈秋澤瞧見了。 半晌后,一眾傭人聽到一道微微沙啞的嗓音不冷不熱:“你把叫他們下去?!?/br> 吳楚靠在天鵝絨座椅上,皺著眉頭望著一群候在長桌后的傭仆,抬眼就要沈秋澤把人叫下去。 沈秋澤仔細地替他系好餐巾后回到座位上,沒抬眼,而是淡淡道:“以后都要習慣的?!?/br> 以后吳楚身邊會圍著很多人,不管是監視的,還是保護的,他都得要習慣。 吳楚眼里沒什么情緒:“行?!?/br> 他起身,像是完全懶得理會身后一大桌精心準備的菜肴道:“那你自己吃?!?/br> 沈秋澤伸手拽住了他,吳楚背對著他,眼皮子都沒抬道:“松手?!?/br> 拽著他手的男人沉默下來,好半晌才低聲道:“就這一次?!?/br> 沈秋澤抬頭朝著那一眾傭人啞聲道:“都下去?!?/br> 站在最前面的管家朝著兩人微微躬身,便帶著一眾傭人悄無聲息地退下,若是有人眼力尖一些的,便能發現那一眾傭人中不少人腰腹左上方像是藏了什么東西一般,有些鼓囊。 若有人眼力再尖一些,便能發現那鼓起來的的形狀與槍形有八分相似。 這一眾傭人不是單純伺候沈秋澤飲食的傭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莊園中的一處安保力量。 如今卻被全部撤了下去,讓整個大廳變得空蕩下來,只剩下在璀璨燈光下跳動的燭火和長桌上的兩人。 吳楚臉色看上去緩和了一點,卻依舊只盯著面前的豐富菜肴不說話, 沈秋澤挽起袖子,起身替他細細舀了一碗色澤透亮的山藥排骨湯,他垂著眼睫挑得很細心,指腹被燙得有些紅,卻神情認真。 他一邊細細地替著吳楚跳著湯里的姜絲,一邊低聲道:“還記得之前之前在s大的那只貓瞇嗎?” 沒得到回應,沈秋澤頓了頓,卻依舊輕聲道:“它現在長大了很……” 可惜他沒能繼續往下說。 疾風裹挾著暴起的悍意,幾乎是在驟然間他的后腦勺就被沉重銅器猛然擊中,發出沉悶駭人的響聲,后腦勺迅速流下粘稠鮮紅的血滲透進頸脖的衣領,看起來可怖得厲害。 那碗盛著滿滿山藥排骨的瓷白小碗滾落在長桌上,沈秋澤無意識地抽搐了好幾下,看上去好像是因為無力滑落而跪倒在地毯上。 吳楚手上是粘滿血的沉重銅器,那是長桌上用來裝點蠟燭的全銅制燭臺,他蹲了下來,咬著牙開始翻找著沈秋澤身上的手機。 那是一部沈秋澤的私人手機。 解鎖,摁密碼,解鎖成功。 吳楚喉頭發緊,呼吸急促地給著腦海中熟悉的號碼發了條短信,一連發了好幾條,卻發現都沒有發送成功。 他心底涌現出一個恐怖的設想。 “信號屏蔽儀?!?/br> 一個仿佛帶著血腥味的沙啞嗓音突兀斷續響起,幾乎就是在同一時時間,外頭帶著對講機的保鏢也猛然推開了大廳的門涌了進來。 吳楚呼吸微微一滯,他喉嚨動了動,艱難扭頭,看著白色襯衣上滿是血的沈秋澤靠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漆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他,沒有血色的唇微微彎起道:“我以為你還能繼續忍下去?!?/br> 他看上去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滿手都是血,哪怕身旁涌上了無數的人,卻依舊帶著病態發瘋狂緊盯吳楚嘶啞道:“可惜了?!?/br> 本來還能陪他演久一點的戲。 吳楚咬牙道:“你他媽知道了?” 沈秋澤沒說話,他活像吊著一口氣一般望著吳楚,管家和趕來的家庭醫生將他做了一個緊急處理后便迅速將人送往私人醫院。 此時長桌上滿是狼藉,沙發上也沾了不少血跡,而留在大廳的吳楚也被告知必須要待在大廳中直到沈秋澤回來。 吳楚深吸了一口氣,他抬眼望著緊閉的大門,知道外頭守著的人只會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他不可能走得掉。 沈秋澤只會將這一處包圍得密不透風,不可能有讓他獨自出逃的機會。 大廳的古老擺鐘不停轉動著,陸陸續續無聲地進來一些傭人收拾長桌和大廳中的狼藉,有傭人大著膽子用余光望著敢用燭臺死命砸著沈秋澤的男生。 卻發現,這個被沈秋澤藏得嚴嚴實實的男生不像是普通順和安靜的金絲雀一般,面容桀驁,甚至還帶著點戾氣,仿佛是他被燭臺砸了腦袋一般。 吳楚盯著大廳巨大的擺鐘,看著它一點一點地擺動,過了兩個多小時后,大廳門被人推開,吳楚抬頭,面無表情望著臉色慘白,唇色接近于無的沈秋澤站在大廳門外朝他慢慢走來。 沈秋澤后腦勺的傷口做了清創,縫了幾針,打了破傷風,甚至都沒來得及拍ct就態度強硬著逼著所有人閉嘴,匆匆趕了回來。 隨著他進來的還有幾個傭人和保鏢,似乎在布置著大廳某一處的投影幕布。 沈秋澤慢慢走了進來,身后是穿著黑衣的保鏢,他來到吳楚面前,掐著吳楚下顎輕輕道:“你太急了?!?/br> “如果再忍一忍,再哄哄我,我就不止帶你出房間來到大廳了,說不定還能帶你出去?!?/br> “在外面,比這里好逃多了?!?/br> 至少在外面沈秋澤沒有能力每一處都布下人手,但是在這莊園內,他能夠在每一處都布下人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得掉。 吳楚下巴被迫抬起,一雙眸子跟含了冰渣一樣盯著面前的沈秋澤。 沈秋澤微微一笑,他自言自語一般啞聲道:“讓我猜一猜,你為什么那么急?!?/br> “是不是因為今晚是除夕夜,你說好要跟那個殷縉一起過?” “就算一起過不了,也要發一條信息給他報平安?” 沈秋澤頓了一下,他掐住吳楚下顎的手用了點力,平靜道:“其實跟我說一聲就行了?!?/br> “好歹你們同居三個月,他也照顧你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不給你面子?” 說到這,他微微偏頭,示意那邊擺弄投影的人動手,沒多久,幕布上就投影出了一段像素不高,但是依舊能夠清晰地認出人臉的視頻。 沈秋澤用力地將吳楚的下顎掰了向那邊,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好好看吧?!?/br> 吳楚望著幕布上的視頻,瞳孔驀然就放大了起來,幕布上是一片街景,一個穿著而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車旁,神色冷淡,似乎在與面前的金發男人談論著什么。 沒過多久,男人就拉開車門,像是獨自驅車駛向某處。 那是殷縉。 只不過神色帶著戾氣,周身氣質看上去格外鋒利,像是一柄出了撬的利刃。 沈秋澤在他耳邊微笑道:“他面前的那個金發男人是敢黑吃黑的老手?!?/br> “知道我為什么知道嗎?” 他語氣帶著滿滿惡意道:“因為我比殷縉先找到他們啊?!?/br> 吳楚胸膛起伏了幾下,死死盯著面前人,聽著沈秋澤繼續惡意滿滿道:“你說,我要怎么弄死他呢?” 吳楚猛然伸手將面前的人掄到沙發上,盯著他,神情恐怖道:“你他媽要是敢讓他出事?!?/br> “信不信我把他小腿上那兩顆釘子摁進你腦子里?” * 第85章 沈秋澤仰著頭吃力地喘了口氣,卻笑起來,笑得額前黑發散亂,細碎的發絲粘在慘白的臉龐上,他盯著神情恐怖的吳楚慢慢道:“這都是他自找的?!?/br> 身后的黑衣保鏢沉默著上前將吳楚架了起來,壓在了沈秋澤面前。 只見衣領血跡斑駁的沈秋澤俯下身,他捧著吳楚的臉笑了笑道:“今晚除夕夜,見太多血不好?!?/br> “我們就不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