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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個錘子 第24節

    “當腦袋被砸了煙灰缸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想著還好沒砸到臉,因為你好像還挺喜歡我的這張臉的?!?/br>
    “說那么多不為別的?!?/br>
    “就這么看來我那點喜歡是他媽挺廉價沒用的?!?/br>
    吳楚笑了起來,他眸子有點紅,下一秒他猛然拽著男人的領子,將男人重重扣在鐵門上,鐵門發出一聲巨響顫動起來,不少塵埃漂浮了起來。

    吳楚盯著沈秋澤,下顎死死收緊一字一頓對著男人道:“但是沈秋澤你他媽別忘了,當初他媽是誰主動找上門的?!?/br>
    那點被面前人看作廉價可笑的喜歡,是他吳楚掏著心窩子捂暖了拿出來的。

    從小就被周圍人指著鼻子罵野種的他,早就習慣了將心里頭那層殼建得嚴實堅硬,從來沒被人愛過,也從來不曾去被教過如何去愛別人。

    在他看來,心里頭那層殼越嚴實堅硬他就越安全,就越不容易受到傷害。

    但是總有些人在心里頭是特殊的存在,說幾句話就把心窩子捅得血淋淋的。

    吳楚死死拽著沈秋澤的領子,胸膛起伏著,將人摁在墻上紅著眼發了狠道:“所以我他媽到底有什么錯?”

    “錯到能讓你一聲不吭地一走了之?”

    被猛然壓在墻上的男人有些怔,燎起血絲的眼球動了動,他沉沉地盯著面前拽著他領子的男生,沒動。

    長久的寂靜中,吳楚的神情越來越平靜,而沈秋澤在想。上個拽著他領子朝著他吼的人,他已經不記得下場是什么了,只記得那人哭嚎的慘叫和瘋狂掙扎的背影。

    但是顯然現在拽著他領子朝他吼的吳楚下場不會像那人一樣,因為吳楚已經松開他領子,朝著他冷笑道:“給老子開門拿飯盒?!?/br>
    “老子明天拿飯去喂狗都不會再拿來給你?!?/br>
    沈秋澤靠在鐵門上,昂貴的西裝沾了灰起了點皺褶,他額前的黑發散落幾縷,正目光沉沉盯著面前冷笑的男生。

    幾分鐘后,提著飯盒的男生冷著臉跟身旁的男人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三步做兩步大步跨下了樓,只給他留下一個背影。

    站在鐵門前的沈秋澤氣息陰沉,他抓了抓散落在額前的黑發,俊美的眉眼上帶著戾氣,盯著樓道間消失的那道背影。

    男人就站在鐵門前,直直盯著那個消失的背影,心臟某個被撬開的地方被猛然束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男生的背影徹底消失,直到聲控燈暗下來讓樓道一片漆黑瞧不見了光影,沈秋澤才將鐵門狠狠關上。

    關上門后,沈秋澤大步跨向陽臺走去,他猛地推開窗,看著樓底下的吳楚果真是提著飯盒頭也不回地朝著小區外面走去。

    他緊緊盯著吳楚的背影,站在窗臺前臉色陰沉得可怕。

    -----

    小巷中的出租屋中,吳楚提著飯盒眉眼陰郁地擰開出租屋的鐵門,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垂眼剝著毛豆。

    聽到開門的動靜,殷縉將手頭上一顆毛豆丟進了塑料籃子中,偏頭望著回來的吳楚,不咸不淡道:“不留在那里順便幫他炒個菜,然后吃個飯?”

    吳楚將保溫飯盒隨意丟在了玄關處,聞言面無表情道:“誰傻逼誰留?!?/br>
    殷縉手頭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目光有些微妙道:“不是去收飯盒了嗎?”

    怎么感覺去了一趟將腦子都給找了回來?

    還知道誰留那小白花家里誰傻逼。

    站在玄關處的男生掀開紅色電視機布蓋在電視上,咬牙切齒冷笑道:“我到底有哪點對不起他?”

    “不疼他?對他不好?”

    “說難聽點,我他媽現在就算有口屎都想著要先給他吃,我對他還不夠好?”

    在圈子傳出他包養沈秋澤的兩年中,哪一個亂嚼舌根子的沒被他下過黑手?就連杜航那傻逼都不敢直接在他面前對沈秋澤開罵。

    因為連傻逼都知道,吳楚跟個瘋狗一樣護著那個包養的小情人整整兩年。

    殷縉:“……”

    他看著男生一路罵罵咧咧走到洗衣機前,將他們的衣服拿了出來,罵小白花到一半還能夠無比流暢地剎車,深吸一口氣,轉頭火力對準他道:“說了多少次了,這兩件衣服混色不能洗的……”

    殷縉眼神微妙地將毛豆丟進了塑料籃子中,想著他現在是跟小白花一個待遇了?

    還是因為吳楚罵人的詞都不帶換???

    吳楚說到一半,彎腰將洗衣機中的衣服拿出來后,他盯著手頭上的衣服,皺著眉道:“你衣服跟我混在一起洗了?”

    男人有著嚴重的潔癖,在衣服餐具方面總是格外注意,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吳楚剛單獨將男人的衣服分出來,準備放進洗衣機后,就聽到客廳中殷縉淡定道:“不用洗了,浪費電?!?/br>
    “順便幫我一起曬了,我毛豆還沒有剝完?!?/br>
    吳楚手收了回去,找了幾個衣架將兩人的衣服晾曬好。

    他靠在洗衣機上,偏頭望著外頭,抿著唇,好一會才若無其事

    外頭蔓延不絕的夕陽早早消散,只剩淺淺一截在天際上,外頭隱隱約約透過泛黃的窗折射昏黃的光在掛好的衣服上,傍晚的風吹得幾件衣服的袖子碰了起來。

    巷子口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車,看上去保護嚴實,降下了半個車窗,里頭男生蒼白的臉龐掩在陰影中,蒼綠色的眸子平靜地盯著窗戶上掛曬好的幾件衣服。

    那幾件掛在陽臺上被風吹得輕晃的衣服看款式樣子就知道不是同一個人,右邊的衣服碼數看上去稍稍大一些,跟那件碼數稍小一點的衣服袖子碰著袖子。

    他們衣服上洗衣液味道是不是一樣的?

    那個人身上會沾上哥的味道嗎?

    真的想把那些礙眼的小蟲子一個一個都掐死。

    男生蒼綠色的眸子逐漸變得晦澀,他近乎是貪婪地盯著那件在路燈下掛曬微微飄蕩的衣服,心臟劇烈跳動著,震得胸腔似乎都發起燙來。

    他歪著腦袋喃喃道:“好想…哥…”

    好想把整個腦袋都埋進吳楚的那件衣服里,身體上每一次毛孔都在瘋狂叫囂著想被吳楚的氣息包裹著,感受著吳楚溫熱的體溫。

    想得快要發瘋了。

    褚萼指尖有些發顫,閉上眼睛,發抖的指尖慢慢摩挲著那血紅的指戒,似乎在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過了半晌,臉色蒼白的男生臉上帶著點病態的紅暈緩緩睜開眼,他舔了舔干澀的唇,蒼綠色的眸子帶著亢奮的光亮。

    褚萼不斷告訴自己。

    那么多年都忍過去了,再忍一忍褚萼……再忍一忍。

    姓沈的那個玩意已經找到了那個最滿意的收藏品,他們去國外也好,在國內也罷,他有的是方法讓吳楚見不到那個姓沈的玩意。

    也不枉他大費周章地搜羅到張懷遠讓那個姓沈的發現。

    這些年,他都忍過來了……再忍一忍。

    想起那些年在國外的醫院,他在病床上因為治療痛不欲生,痙攣抓著病床單一遍又一遍在唇齒中含著吳楚名字的日子,他都已經忍過去了……

    褚萼仰起頭,蒼白得瞧不見一絲血色的手掌心接住車窗外折射進來的纖細光線,他看著光線中輕輕漂浮的塵埃,眼神有些迷離。

    那掌心中恍若白晝的纖細光線,仿佛像是很多年前那個午后明晃晃亮堂堂的太陽,在太陽下,一雙小小的手掌捧著一只鎏金溢彩格外華麗的蝴蝶在他面前。

    那只蝴蝶停在了面前人的鼻尖,面前人臉上臟兮兮,眸子卻格外明亮,笑著對著他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在陽光下那只纖弱的蝴蝶扇動著蝶翼,順著微風悠悠地飛走了。

    此后褚萼見到吳楚的每一個瞬間,他都知道,陽光下那只蝴蝶太美了,但是總想著要跟著風扇動著翅膀飛走,飛走后就再也不會再回來。

    他總有一天會將它籠在透明的玻璃罩中,他會每天都替換玻璃罩里的嬌艷玫瑰,會每天更換最清澈的露水,他會讓它遠離一切的風吹雨打。

    但是那只蝴蝶絕對不能飛起來。

    他要他那只蝴蝶永遠永遠都待在玻璃罩中,他會抱在懷里,跟那只蝴蝶永遠在一起。

    車窗旁的蒼白男生雙頰帶著病態的紅暈,垂著眼慢慢將落在掌心的光線漸漸收住。

    似乎一縷都不曾落下,似乎每一絲光,他都牢牢地將它抓在了手心。

    -----

    出租屋中,剝完毛豆的殷縉心情看上去不錯,他慢悠悠地接了一小水壺的水,在陽臺上慢條斯理地細細澆著那盆看上去被太陽曬得有些蔫巴的吊蘭。

    現在這會,殷縉看那吊蘭倒是順眼了不少,瞧著吊蘭葉子上掛滿了水珠,還大大方方地多澆了一些。

    殷縉放下小水壺,感覺像是察覺到什么一樣,微微抬眼朝著樓下巷子口望去,望著小巷子,男人狹長的眼微微瞇了起來。

    那種被人盯著后脊背發涼的感覺又來了。

    殷縉將水壺放在陽臺上,漫不經心在陽臺上望著那片看上去有些雜亂嘈雜的小巷子,足足盯著半晌,才將紗窗關上。

    外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殷縉坐在沙發上,朝著剛洗完澡脖子上掛著條毛巾的打著哈欠吳楚淡淡道:“過來?!?/br>
    吳楚看了一眼沙發上的男人,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懶洋洋走了過去。

    男生坐在沙發上將手擱了過去,他手背上的繃帶有些潮濕,被男人用剪紗布的剪刀剪開,冰涼的金屬制品乍然冰壓在皮rou上,讓吳楚眼皮子動了動。

    他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偏頭嘟囔道:“輕點……”

    男生的嗓音懶散,帶著點困意,順著夜晚的涼風就鉆進耳朵里。

    殷縉頭都沒抬淡淡道:“涂都沒涂,叫什么叫?!?/br>
    男生這句話沒回,客廳陳舊的窗簾被夜風浮動,圍繞著白熾光燈泡的飛蛾也安靜了下來,殷縉拆開一包棉簽,抬眼就看著男生偏頭像是睡著了。

    吳楚極少有這樣的安靜的時候,纖長的睫毛透著淺淺陰影,燈光撒落在了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顯得柔和了不少。

    男生看上去像是真有些困倦,穿著他給他買的短袖和短褲,遞在他面前的手臂都微微下垂,松松垮垮搭在沙發沿上,有些搖搖欲墜。

    能不困嗎。

    為了那小白花淋了好幾個小時雨,第二天一早上又一大早在廚房咣當咣當做了一保溫飯盒的飯菜,送到小區后又趕著去上班,傍晚下班后馬不停蹄趕向小白花家里。

    最后還有受一肚子氣回來。

    殷縉斂著眉眼,看著那手臂松松垮垮要掉不掉的模樣,抬起了男生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膝蓋上。

    膝蓋大腿那塊位置感受著吳楚微微蜷縮的指尖和略硬的指甲蓋,男人整塊肌rou都緊繃了起來。

    看著吳楚的手背,殷縉動作微微一頓,垂著眼一點一點用著棉簽蘸著酒精擦拭著原來和七七八八其他的傷口。

    將使用后的棉簽丟盡了垃圾桶,看著手背上沒什么好皮rou的吳楚,殷縉喉嚨動了動,不知怎么地,幾乎是嘆息般低低道:“再這樣糟蹋自己,就真的又土又兇沒人要了?!?/br>
    “愛惜一下自己就那么難嗎?”

    那嗓音輕得像是穿堂風掠過樹梢,隨著微涼的夜風消散在弄堂中。

    唯一能夠回答的男生閉著眼睛,很安靜地偏頭睡著了。

    男人將吳楚搭在膝蓋上的手背打了個蝴蝶結,冷白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那蝴蝶結挺翹的小尾巴,沒把男生的手臂放回去,而是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彈著那繃帶的蝴蝶結。

    那些隱秘難耐的躁動,也仿佛像是一陣風一樣,不清晰,卻在內心深處模糊了與面前男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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