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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忠不知兒媳婦所想,只是仍在煩惱該如何迫使陸望龍請封陸行墨為世子。 他威脅陸望龍若不照做,那么陸守恩就不能上族譜,陸望龍便去問柳貞兒該怎么辦。 柳貞兒有了身孕,本就不大在乎陸守恩上什么族譜,但世子的位置,現在絕不能讓給任何人,于是在陸望龍耳邊搧風點火,說讓陸行墨成為世子,侯府落到陸行墨手里,她跟陸望龍都不會好過,讓陸望龍堅持不可答應陸銘忠。 于是陸望龍硬著頭皮,就是不妥協。 情況一時膠著,陸銘忠也無可奈何。 而說到陸守恩,他搬進侯府也有些日子了,因著先前剛搬進來就發燒,他不曾去見侯府其他人,現在病好了,也沒有人帶他出去,使他鎮日惶惑不安。 陸姚氏不會在吃穿上虧待他,后來又有陸銘忠這個祖父來看他,雖然態度并不和藹,問了他在外宅的生活,如何長大等等,陸守恩一一答了,陸銘忠看著他許久,嘆了口氣,讓他等著,只說上族譜不是件容易的事。 陸守恩在外宅的生活,十分枯燥,生母早死,下人們都是從鄉間買進來的,對侯府知道不多,也不能說什么內心話。 陸望龍這個父親,極少來看他,只有柳貞兒,固定每月來探望他,給他心中許多溫暖。 在陸守恩心里,是悄悄將柳貞兒當成母親的。 但那個一直護著他的婆子,私下里對他說過,他母親是大戶人家里的正妻,不是柳貞兒那個小妾,看柳貞兒如此小心翼翼,可見正妻肯定善妒嚴厲,不能容人,所以陸望龍才將他養在外宅。 那婆子本意是要讓陸守恩多依賴他們這些下人,從中謀些好處,但也無形中加深了陸守恩對‘本家’的懼意。 說實話,他是有些抗拒要回平陽侯府的。 從小沒人教他識字,沒人教他處世的道理,他連平陽侯府是什么意義,都不明白。 陸姚氏先是趕了他身邊的婆子走,安排的丫鬟仆婦都是陸姚氏信任的人,與陸守恩試探幾回,見他張嘴閉嘴就是柳姨娘,陸姚氏嗤之以鼻,便也不扮慈母,只命人好生教他侯府規矩禮儀。 陸守恩才十三歲,身邊沒有熟識的人,心中的不安可想而知,伺候的丫鬟仆婦們因著陸姚氏,對他也很冷淡,吃穿上不虧待他罷了。 柳貞兒命人悄悄送來一些小東西,訴說自己為難之處,陸守恩還一邊擦淚一邊央求柳貞兒的人,說:“姨娘得空兒能不能來看我?姨娘不是說過嗎?我進了侯府,會想辦法讓我養在她身邊……” 柳貞兒的人只是敷衍幾句安慰他,很快便走了。 但柳貞兒的人能夠成功將東西送到陸守恩手上,是陸姚氏默許的,她要知道柳貞兒與陸守恩的關系究竟怎么樣。 陸姚氏聽到陸守恩私下里說的話,覺得這孩子滿心都是柳貞兒,已是無可救藥,那時陸姚氏還不知道柳貞兒已有身孕,便以為柳貞兒是想下半輩子寄托在陸守恩身上,并沒有別的猜測。 現在陸行墨抓了陸天保,真相大白,陸姚氏不由感嘆柳貞兒的狠心。 就是養只小貓小狗都有感情,柳貞兒卻純粹將陸守恩當作一枚棋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若陸姚氏是個心狠手辣的嫡母,說不定陸守恩現在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而現在不只陸守恩這個庶子,還多出柳貞兒肚子里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陸姚氏愈發擔心陸向斌的將來。 陸向斌是比不過陸行墨的,且人家是嫡長子,本也不能與他爭,但侯府其他的東西,庶子女越多,陸向斌分到的就越少。 再恨鐵不成鋼,陸姚氏也要護著自己兒子。 于是當陸姚氏在廳里看著陸慶與陸天保被陸山拉走,她忽然心中一動。 稍晚,她用了核對鑰匙名冊的借口,去向陸山打聽關押陸慶的地方,陸山請示過陸行墨,很干脆地答應陸姚氏去看陸慶。 陸姚氏又悄悄吩咐大丫鬟秋桃幾句,秋桃應是去了。 陸姚氏便帶著身邊倚仗的嬤嬤安氏,去了關押陸慶的地方,那是侯府東北角的舊廂房,平時無人居住,陸慶又與兒子陸天保分開關押,外頭有陸姚氏沒見過的人守著,她起初還嚇了一跳,陸山解釋是他家主子的屬下,陸姚氏連忙掩著臉進去廂房。 陸山帶她過去,便自己先離開了。 陸姚氏進了內室,只見陸慶枯坐在那里,神情頹靡,看到她來,勉強行了禮,又落淚道:“是老奴對不起老侯爺,當時怕得罪柳姨娘,怕天保遭她毒手,一步步釀下大錯,老奴自知死都不能贖罪,只是希望侯夫人看在老奴妻女平時做事本分,與這些又沒有扯上關系,留她們一條生路……” 陸姚氏聽陸慶哀求,心道正好,便低聲說:“要保住你妻女,也不是難事,只要你對我說實話?!?/br> 陸慶愣了一下,忙問:“侯夫人想知道什么?老奴知道的必定老實交代!” 陸姚氏朝守在門口的安嬤嬤看過去,安嬤嬤走過來,附耳道:“秋桃帶人來了。還有,老奴打聽到柳姨娘關在西北那邊廂房,方才已是告訴秋桃了,秋桃見機就會告訴‘他’的?!?/br> 陸姚氏點了點頭,這才看向陸慶,略抬高了聲音,問他:“當初恩哥兒的生母方氏是你找來的吧?” 陸慶聽了這話,臉色一變,頓了下,才回:“……是老奴親自去鄉間買來的農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