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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以為,這段錄音播出來以后,謝逢春臉上立刻出現的應該是羞愧、是倉惶、是害怕、是氣惱。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個表情是這樣的兇惡,并且是對為他的所作所為身先士卒的妻。 溫敏愣在那里,羞愧、倉惶、害怕、氣惱的表情輪番交替在她的臉上。 錄音是昨日裴霈和謝逢春扭打前,她護夫時口不擇言說的話。她沒有料到這么短的時間、這么混亂的局面,對方居然還能錄下了音。她更沒有料到,她的丈夫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對著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在外人面前。 情緒是一瞬間就塌陷的,待羞愧、倉惶、害怕、氣惱的情緒輪番滾過去后,溫敏無助地將視線調向了站在她對立面的女性們。 謝冬芽、何秋、裴霈、孟知行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她們同情地瞧著她,她從她們的眼中,看到的自己,是一個助紂為虐的小丑。 溫敏的唇角輕輕抽搐,眼中卻擠不出什么淚意,真真正正的哭笑不得,只剩下掘地三尺,就地埋了自己一個念頭。她兀地捂著臉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溫敏的突然離去,讓謝逢春頓時更失了面子,他猛地站起來,突然又意識到現在房間內的形勢是四比一,他落了個單,接下去的任何行動都不可能討到任何好處。 謝逢春的膽子比他的面子更快地反應過來,他一屁股坐回床上。 謝冬芽俯視著謝逢春,“裴霈和孟知行決定起訴了,你做好應訴的準備吧。劇組法務會根據編劇合同里的道德條款,和你走解約流程?!?/br> “謝冬芽!你算計我!”謝逢春咬牙切齒道。 謝冬芽毫不意外他的反應,她的聲音心平氣和的,“魯迅先生講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孩子長大了,沒什么才能的話,就做點小事情過活,不要去做空頭藝術家。我們謝家的后人,都要接受這個現實?!?/br> 謝逢春根本沒有聽進去,他指著謝冬芽,“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以前你和范有中就靠著我爸的資源賺錢,我爸不在了怎么著啊,就翻臉不認人了!”他又指著裴霈和孟知行,“和這么些個不知道哪里出來的人合起伙來算計我?!?/br> 裴霈的手動了一動,一看就是氣往上涌了,何秋趕忙按住她的手。 謝冬芽嘆息,“謝逢春,你已經三十五歲了,小半輩子在祖蔭下乘涼,現在也該出來吹吹風雨?!督瓨敲髟隆愤@個項目,從現在開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會有你任何署名。就這樣吧?!?/br> 謝冬芽說完,果斷地轉身就走。 只聽謝逢春氣急敗壞地叫著:“謝冬芽!謝冬芽!你給我把話講清楚。我們沒完!” 走出門外,何秋問道:“要不要找個武指看住他?萬一回頭跑來咱發布會……” 謝冬芽搖頭,“不用,他膽子沒那么大?!?/br> “師母?!弊咴谥x冬芽和何秋身后的孟知行突然喚道。 乍一聽這稱呼,謝冬芽沒覺得是在喚她,直到裴霈跟著喚了一聲“師母”。 謝冬芽詫異地轉過身。 孟知行朝她鞠了一躬,“謝謝師母仗義相助?!?/br> 何秋好笑地重復一聲,“師母?” 裴霈說:“范老師昨天跟我們說,不管師母做任何安排,都讓我們聽您的。但是,我真沒想到,您最后的安排是這樣的?!?/br> 裴霈有一張生得傲氣的面孔和一雙長得倔強的眼睛,面如其心,這樣的女孩脾氣一定很大,不會輕易服氣別人,不容易討好更不容易管束。 現在她這么樣心悅誠服地對自己講話,要說沒有一點受用感是假的。謝冬芽在可以占上風的時候,一定會占穩這個上風。 她對裴霈說:“都叫我一聲師母了,保護好你們就是我應該做的。來都來了,在組里跟著導演好好改劇本吧,你們的任務很重的?!?/br> 她說著利落轉身,瀟灑地向前走去。 何秋緊趕著幾步到她身旁。 “師母是怎么回事???”何秋促狹地。 謝冬芽坦蕩地,“你想的那回事?!?/br> “我啥都沒想啊?!焙吻锎嫘牡?。 謝冬芽灑脫地,“那就沒事?!?/br> “不對,肯定有事!”何秋不甘心了。 謝冬芽走到電梯前,電梯門開,她把何秋推進電梯,“何制片,走你的路吧?!?/br> 電梯緩緩地降到一樓的大堂。 電梯內的謝冬芽同何秋凝神屏氣,待到一樓,她們剛走出電梯,就見對面的電梯門亦正好打開。 圍著圍巾戴著墨鏡的齊思甜和她的助理一人推著個行李箱,健步如飛地邁了出來。 郝邁緊跟在她們身后,大聲威脅道,“思甜,這么干的后果,你真的想明白了?” 因為完全不是郝邁平日里軟綿綿的語氣,唬得本不想管閑事的謝冬芽和何秋立定在原地,當起了好事的圍觀群眾。 齊思甜停下腳步,施施然轉過身。因為沒有摘下墨鏡,她的表情不見端倪。她的聲音也很冷漠。 “我的未來是我自己去寫的,不是你。你是我的經紀人,就要服務好我的需求,如果你達不到我的需求,那么我就換個經紀人?!?/br> 郝邁冷笑道:“聽聽你說的這像什么話?是誰幫著三十歲的離婚婦女談到這么多的好資源?齊思甜,看清楚現實,你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是二十歲瓜辣脆的年紀,沒那么多任性的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