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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晃動了好半晌，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我還了禮，抬起頭啞聲道：“多謝董王爺來吊念亡夫?！?/br> 董紫軒嘆了口氣，面色凝重地道：“蘇夫人，請節哀?！闭f完微頓，“有件事，本來不該現在提，但是本王怕那人撐不了多久了?！倍宪幫业溃骸疤K夫人可還記得葉靈這個人?！蔽覒溃骸坝浀??！倍宪幷f：“本王受陸家堡所托，近日協助他們救出了葉姑娘。只可惜呀……唉?！滨久家宦曢L嘆，續而道：“葉姑娘臨死前想再見蘇夫人一面，她說有些話，她想要親口告訴你?！?/br> 我搖頭，“不必了?！蔽液腿~靈之間沒什么話可說。 “蘇夫人還是去見見吧，本王已經把人帶來了?！倍宪幒茈S意的口吻道：“或許那些事，和蘇少俠的死有關呢？” ****** 我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時，被迎面撲來的惡臭腐爛氣味刺激得胃部翻涌。我勉強忍住想吐的沖動，一步步走向躺臥在床上的那人。 “你……來了?！?/br> 床上那人轉臉看向我，我驚得一下頓住腳步。 那還是人的臉嗎？ 縱橫交錯的傷疤像一條條蜈蚣爬在她的臉上，五官扭曲，早已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那人咧嘴，似乎對我笑了一笑：“嚇人吧？都是樓襲月讓人干的。還有我的雙腿……”我看向她空蕩蕩的下半身，捂住嘴才沒驚喘出聲。 “為什么？他……” “他氣我害死了你們的孩子，可又不能殺了我，只能這樣折磨我?！比~靈猛烈咳嗽了幾聲，從喉嚨里咳出血沫又強咽了下去，痛苦喘息著說：“反正我們就是在熬。我熬著看他怎么死，他熬著……”葉靈話語頓下，頗含深意地瞥向我。 也只在這短短一個顧盼間，還依稀殘留著那雙讓人驚艷的靈動眼眸的影子。 “唐絮，樓襲月根本沒中獨情蠱?！?/br>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一個悶雷炸響。 “你、你又在騙我?！鄙ひ舳兜貌怀烧{。 “我沒有騙你?！比~靈望向前方，目光不知穿透我看見了什么，慢慢柔和了下去：“我將獨情蠱用在了展鵬身上。唐絮，你知道我為何要逃婚嗎？我受不了展鵬是因為蠱毒才愛上了我。我下蠱時以為，只要能得到他的愛，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墒堑胶髞?，當展鵬真的‘喜歡’上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接受不了。我愛了展鵬整整十年。為了他，我做了耶摩族的叛徒，害得爹郁郁而終?？傻阶詈?，我卻連他一絲真心都得不到……” 淚水汩汩涌出她的眼眶，葉靈頓了許久，情緒似乎穩定了，看向我接著道：“我當初將獨情蠱偷偷用到展鵬身上時，還是有些后怕的。怕被樓襲月察覺出來，他無法愛上誰，那時他絕對會細查下去是我動了手腳。直到，樓襲月將你送到我那里來，我才安了心。他樓襲月也會舍不得。舍不得看你痛，他只好每天在你痛暈過去時，進屋去看你。甚至，我說解三生花要用戀人心口的血為藥引子，他也情愿讓我去取?！?/br> 我猛然想起記憶深處的那一幕：影影綽綽的竹林里，一對男女相擁在一起，男子衣衫半褪，女子的手緊貼在他心臟跳動的地方……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我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他真相。他若真那么愛你，自然下不了手殺你。如果他真下了手，獨情蠱對他而言也無需解了?？墒撬菢颖薮蛐呷枵郭i，我怎能不報復？那一天我去天一教找他，告訴了他，他沒有中獨情蠱。哈哈哈，你不知道樓襲月那時的表情，有多震驚多慌亂。然后，他就沖出去拍了你一掌?！比~靈語速放緩，“可是最后，他還是救了你?！?/br> “別說了，別說了……”我搖晃著，轉身向往外走。 “唐絮，你不想知道，樓襲月為何放你走嗎？” 我的腳步生生停住。 “因為他沒殺你，走火入魔，活不久了。他不得不放手?！?/br> 心臟猛地揪了一下。 “他將我留下來，就是為了抑制天一神功的反噬。他第一次發病，是你刺傷他帶走蘇莫飛那次，所以他沒法出手攔下你。而后他的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只能依賴我的藥才能稍微好受點。他的性情變得更加喜怒無常，有時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原本這樣下去，也能拖個三五年?？烧l知道，他去阻止你和蘇莫飛成親回來后，突然要我用各種蠱毒幫他撐住身體，樓襲月也是個奇才，即使這樣還練成了天一神功。不過，身體也就油盡燈枯了?！?/br> 葉靈嘴角上翹的弧度，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我自然不樂意他就這么死了。反噬時的那種痛苦，活似扒皮抽筋，凌遲千刀。展鵬只受了一次，他樓襲月只要活著，天天都要受罪。我用盡一切辦法拖住他一條命，巴不得他長命百歲才好。還有你唐絮，他不想要你知道這些，寧死也不要你的同情，怕你看不起他。我卻偏要說，偏要說！我要讓他死得都不瞑目！哈哈哈……” 我跌跌撞撞從房間里逃出來，耳畔充盈著身后凄厲瘋狂的笑聲，還有最后嘶喊出那一句話： “你知道嗎，唐絮。樓襲月每次痛得要死不活時，嘴里一遍遍喚著的，是你的名字……那時的你，又在哪兒？” ……那時的你，又在哪兒？ 我在門檻上突然絆倒，撲通跪在地上，膝蓋一陣痛楚?；秀庇腥诉^來攙我，被我推開了。我扶著門框自己站了起來，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到蘇莫飛的靈柩前撲跪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