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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看進我眼底,許久后,一把將我用力壓在懷里,低沉著嗓音說:“小絮,還好不是你?!?/br> ****** 樓襲月牽著我走進那間屋子時,我對他的保證沒起到一絲作用。眼淚就那么控制不住的流著,透過淚光,看著面前那張毫無生氣的熟悉臉龐。 這是與我朝夕相處了六年的那個討厭鬼嗎? 我站在棺木邊目不轉睛的端詳著。對,是他。白謙好像睡著了,是不是我像往常一樣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就會醒過來?然后瞪圓了眼睛罵我唐大笨蛋……心中想著,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顫悠悠地探出手,卻在半空中被樓襲月牢牢抓住。 “夠了,小絮?!?/br> 在樓襲月波瀾不興的聲音里,我突然大聲哭了出來,掙扎著想要抽出手去摸摸白謙。樓襲月的手像鐵鑄的,絲毫不容我掙脫。我一遍遍哭喊著白謙的名字,被樓襲月打橫抱起來,決然大步出了房間。 我終于相信,那個紅著臉頰為我挽發梳妝,描眉點唇的少年,真不存在了。 剛出了房門,一名靜候在外的天一教教徒急忙上前,對樓襲月抱拳道:“教主,都到齊了?!睒且u月“嗯”了一聲,語調里毫無感情的起伏,道:“傳令下去,血洗陸家堡?!?nbsp;末了,無比陰冷地加了句:“不留一個活口?!彼杏X到我突然繃緊的背脊,輕輕的用手掌撫著,低頭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害小絮這么傷心的人,為師絕不放過?!?/br> ****** 我那一晚睡得昏昏沉沉。夢中老是見到白謙,被我用蟑螂嚇得哇哇大叫的他,作弄我后壞笑露出一對小虎牙的他,鄙視地罵我老黏著師父的他,還有那個為我梳妝時臉頰泛紅的他……我沒心沒肺的笑著,可最后,還是被一身的鮮血他嚇得驚醒過來。 睜開眼的瞬間,我神智空白了片刻,還在夢里有些拔不出來。耀目的白光從窗欞和門縫里透進屋內,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舉手擋在眼前,下一瞬,驀然彈坐起來。 “師父!” 我驚惶的四處打望,沒有樓襲月的影子,再摸摸身邊樓襲月昨晚睡過的位置,已經變得冰冷。腦中念頭急轉。不會呀?我應該不至于睡得這么沉,連樓襲月離開都不知道!不過來不及細想了,我慌忙穿好鞋跳下床,掀開房門準備沖出去時,卻被守在門外的兩人攔住。 “唐姑娘,教主讓你在此等候?!逼渲幸蝗藢ξ颐C聲說,攔著我的手臂分毫不移。我急道:“我擔心師父,你……”“教主讓你在此等候?!蹦侨艘话逡谎鄣闹貜土艘槐?。沒法子了,我只好退回屋里。 我在房內來回踱了好幾圈,腦子里不?;匦鴱那澳莻€可怖的噩夢,夢里樓襲月像白謙一樣,滿身鮮血,就站在那里靜靜地……猛地搖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我拼命摒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略微思索,撲坐在桌上大叫了一聲。 轉瞬后,門被急忙推開,那兩人急沖沖地跑到我面前,“唐……”我倏地一個翻身,雙手如閃電般落在他們身上,猝不及防間點住了兩人的xue道?!皩Σ黄?,事后我會自己向師父認錯的?!蔽覍δ柯扼@訝的兩人說完,抄起床頭的寶劍掠出了門外。 陸展鵬既然存了歹意,昨晚的事情失敗后,他絕對會做其他安排。樓襲月再厲害,畢竟事出突然又身在陸家堡的地界,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上次有葉靈在,陸展鵬有顧忌不敢下殺招,這一次,他指不準會用什么卑劣的手段。目的,就是殺了樓襲月。 我心頭猛地一個激靈。 白謙已經走了,我不要樓襲月再發生任何意外。我學武是為了他,如果這時候不能和他站在一起,那我用十日徹骨的痛楚換回來的武功,還有什么意義? ****** 街上擁擠的人潮都是往外涌的,只有我一個人在逆流而上。 我逆著逃離的眾人往前,不多時就找到了陸家堡,一抬眼,便看見那一道立于眾人之前的飄逸身影。 我心中一跳,剛想上前卻驀然發現,樓襲月手里斜提著的幻雪劍已經染上了血跡。殷紅的鮮血沾染在透明的寶劍身上,仿佛水晶上的一抹朱砂,美得讓人挪不開眼。而站在他對面陸家堡大門前的陸展鵬,用一只手捂住肩膀,鮮血從他指縫內汩汩流出,浸透了半邊衣衫。 立在兩人身后的數百人,均是面色凝重??諝獬聊倪B我站在這里都覺得呼吸艱難。唯獨站在最中心的三人巋然不動,渾然不覺。 蘇莫飛挽劍擋在樓襲月與陸展鵬之間,很明顯,方才便是他將兩人的搏殺截斷。 場內的氣氛好似有一根無形的弦,緊張到一觸即發。 蘇莫飛手中的藍影劍已出鞘,劍刃幽藍的光芒比平時更加寒冽清冷。他從容地望了望樓襲月,朗聲道:“樓教主,今日你是要違背‘八年之約’嗎?” 樓襲月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說話的語調絲毫沒有變化,清泉般的嗓音徐徐而言:“是陸家堡先暗襲我天一教,害死我手下白謙,我這是以牙還牙,不算毀約?!?/br> 頓時,蘇莫飛表情怔了一下,不經意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眸中稍瞬閃過一絲異色,又很快恢復了常態,對樓襲月道:“樓教主,事情的原委應該再做詳查,不能只……”樓襲月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快地說:“蘇大俠,可是你們‘名門正派’做了惡事,便要詳查。而我等‘邪門歪道’做了什么,就該就地正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