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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引道:你我之間無需在這些過場上浪費時間。正如閣下親眼所見,大名鼎鼎的青松先生親至七星城,已然讓其他人誠惶誠恐了,沒有誰會相信你真的是為了來翠微閣喝杯茶。 詹青松呵呵笑了笑,看上去越發憨厚了。 能在翠微閣喝上這杯茶已是在下討了好。他神情間頗有些誠懇無辜,可我說的并非托詞,那選賢之事哪里輪得上我置喙。這次來七星城,的確是特意來探望您的。 仙引眸光微挑,語音淡淡上揚:探望?似乎覺得這回答更加不可思議。 詹青松就笑笑嘆了口氣:周家的事 舉手之勞,各取所需。仙引不以為然地打斷了他的話,不必多說。 詹青松默默摸了摸鼻子上碰到的灰,頓了頓,又道:我看那位蘇管事雖然年紀輕,但行事卻很有章法。他說到這兒,看了看仙引的神色,見沒有什么異樣,才又續了下去,倒是有幾分定國將軍小孫女的影子。說起來,那位將門之女也是頗有意思,小小年紀便大膽又颯爽,平素就喜歡聽那些江湖逸事,若不是家里頭攔著,只怕早就背了包袱要去闖江湖了,早前七星城招收弟子,她本來已經偷跑出門,誰知半路上意外墜馬摔傷了腿,這才沒能得逞。但老爺子向來疼愛這個最像他性子的小孫女,這一來就心軟了,想說看您能否行個方便,也不是真要收她在門下,哄哄她隨意教教就行。 仙引看了他半晌,忽而淺淺一揚唇角,說道:既是將門之女,何不去請江月城主收了她?一個定國將軍府,一個輔北將軍府,那位新任的江城主正是春風得意之際,說不定很樂意收下這首座大弟子這個名頭,想來哄人也很合適。 詹青松自然聽得出來這是仙引在嘲他們,誰都知道江月城主的輔北將軍府雖然聽起來威武霸氣,可那只是君上為了鞏固邊疆而善用江湖世家的考慮,和定國將軍府這樣的京中勛貴世家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聽他這意思,似乎對朝廷在原江月城主江不棄叛變通敵一事上的處置頗有不屑。 大家心照不宣,詹青松也不去多說,只不急不躁地笑了笑,說道:是我唐突了,我也是聽說您身邊新多了個活潑伶俐的姑娘,這才想著正好讓她們兩做個伴兒。 的確有些唐突。仙引語氣平靜,話卻說得毫不掩飾,說完了便兀自靜靜喝茶,也不再多言。 詹青松是幕僚出身,自然不怕與人說話,說得越多他才好越從對話中觀察細節,但偏偏仙引是個話少的,對著他話就更少,簡直可以說是整張臉都寫著你有完沒完,說完趕緊走的淡漠和不耐。 還好,他來之前已經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也并不打算真的勸對方接受什么,先前說那么多,不過是為了自然轉折到這戲眼的一句 我本以為蘇管事不過在您手下當差,今日得見才知原來她在照料您的日常,想那七小姐來了怕是要纏的她無暇他顧,蘇管事萬一一個不穩當,難免會讓七小姐察覺到您眼疾的事 仙引握著茶杯的手倏然微頓。 詹青松看在眼里,佯作不知,說道:確實不妥,這件事我會想法子。 仙引緩緩抬眸,涼意微沉地朝他看了一眼。 須臾,又轉眸朝對面的小亭遙遙望去,視線里,那兩個清灰色的人影正不知在閑聊著什么。 茶喝完了。仙引將目光從水面收回,淡淡說道。 哦,是。詹青松溫文而笑,整了整衣擺,天色已晚,我也不打擾您休息了,告辭。 言罷,起身拱手,旋步離去,前所未有的干脆利落。 *** 于睦抬頭看了看今夜的銀月,不知為何,心頭隱隱縈繞的不祥預感又不聲不響地如漲潮般加深了些。 青松先生真的要見我么?同樣坐在一旁等待的葉萱如忽然開口說道,聲音有些低,有些飄,我如今這樣,恐怕也幫不了他什么。 于睦回過頭,看見她覆在臉上的黑色鑲珠面罩,頓了頓,沉吟道:嗯,等他來了便知道了。 若不是詹青松在席上提到葉萱如時朝他遞了個眼色,又以食指兩次輕點桌面,暗示要約在二更天與他們碰面,于睦還真是不太想主動往他門前湊。 還是那句話,隱隱不祥,隱隱抗拒。 不多時,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兩人循聲望去,果然是剛從翠微閣回來的詹青松。 于睦和葉萱如起身向他拱手施禮。 兩位不必多禮,請坐吧。詹青松話是如此說著,人已當先徑自落了座,隨后朝葉萱如看了眼,說道,葉上師今夜沒有去席上? 葉萱如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 于睦見狀便解釋道:城主他顧念萱如大病初愈,所以不想打擾她。 是么。詹青松平靜地點點頭,那不知兩位可知道那蘇管事并非中原人氏? 于睦: 詹青松朝他看去:看來于首座也已經收到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