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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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綏說得口干舌燥,很快把茶都喝光了,王妃見狀,吩咐侍兒道, “把我平素吃的人參蓮花露兌一盞來?!?/br> 綏綏猜測是給她的。 王妃娘娘雖然溫柔,可綏綏還是很警惕,不敢隨便吃這里的東西。正想著怎么辭謝,只見下人端著碗來,王妃竟先接過吃了一口,然后才道, “淡了些,我吃不慣,就賞給綏姑娘潤潤嗓子罷?!?/br> 顯然是做給眾人看的,展示這露里沒有下毒。 王妃這樣坦誠,綏綏倒有些不好意思,偷瞄了眼夏娘,見夏娘也沒轍,只好起身行禮,然后雙手接過慢慢喝掉了它。 她也嘗不出究竟有沒有蓮花,有沒有人參,只覺得甜甜的,還挺好喝。 臨走的時候王妃還送了她很多禮物,除了兩支玉簪子,還用錦匣子裝了幾盒人參rou桂,川貝益母,說見綏綏和她一樣,都太瘦了,所以把自己常吃的補品賞給她一些。 綏綏如沐春風,卻還是有點提心吊膽。 李重駿在成親當晚把正經妻子晾在喜床上,跑到她這個狐貍精的床上,要是王妃知道,把她挫骨揚灰都情有可原。夏娘顯然也是這樣想,一晚上來綏綏屋里打探了好幾次,生怕她死在李重駿不在家的時候,所有下人都跟著倒霉。 最后一次,她還碰上了李重駿。 那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候,綏綏已經睡下了。 自從打王妃處回來,她倒沒別的不適,就是身上發燥,臉頰熱熱的,經她自己診斷,應該就是上火,于是喝了些涼茶便歇下了。 夏娘這次撩簾探頭,只見榻上一條鼓鼓的被窩,是綏綏把自己整個都包在了被子里;而李重駿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床旁,借著月光彎腰去看她。 他聽見動靜,回頭往門口看,對著夏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走過去低聲說,“今日怎睡這么早?” 夏娘也不明白,才想把王妃請她們的事稟報,忽聽屋內里窸窸窣窣的響動。 李重駿也顧不得夏娘,一個眼神便打發走了她,轉身回了床邊,見綏綏雖撩開被子,卻還沉沉睡著。 一只雪白的手臂擱在紅綾枕上,戴著金釧,一翻身,臉頰便壓在金釧上,散亂青絲掩著紅紅的臉,皺著眉頭,不舒服地悶哼。 “笨死了?!崩钪仳E輕笑,替她拉開了的手。 沒想到綏綏還是呢呢喃喃,也不知說的是什么,到后來,索性踢掉了被子。 她竟沒穿袴子。 兩條筆直膩白的腿迭在一處,一只小腿緩緩蹭著另一只的膝蓋。胸前裹著主腰,亦起伏得不大正常。 李重駿半年來床笫之歡也不是白歡的,當即眉心一跳,抽出扇子分開她的膝蓋,只見白貝rou間梅紅的蕊半吐半露,仿佛四月里春濃的胭脂海棠。 海棠經雨,濕了個透,濕得晶瑩泛光。 甚至洇濕了身下的床褥。 他頓住,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丹田氣卻全往下涌,一時腰都直不起來。偏偏有人不知好歹,覺得不舒服了,人還沒完全醒過來,先伸下手來亂摸。 削蔥似的手指晃在花蕊間,蹭了一手的蜜,指尖都是濕淋淋的,一面揉,一面還想再往里伸。 李重駿忍無可忍,一把拽過了手腕來。 綏綏被拽醒了,叫了一聲,“嗚……啊呀!” 睜開眼,就看見臉色不善的李重駿。 他有點咬牙切齒,臉還有點紅,怎么和夢里的一模一樣……綏綏迷迷瞪瞪,一時分不清真實與夢境,可憐兮兮地小聲說:“還來啊……” 這話沒頭沒腦,李重駿卻聽懂了。 他哦了一聲,臉上忽然多了些興味,俯身道:“看樣子,有人做了個好夢,嗯?” 綏綏歪著頭,在枕頭上往下看,只見自己兩腿敞開,一絲不掛,指尖還沾了晶瑩發亮的水液,臉刷的便紅了起來。 她掙扎著要抽回手腕,卻反被李重駿咬住了指尖,指尖在他唇齒間又癢又疼,綏綏恨道:“殿下、殿下你——流氓!” “我?有人蓬門不掃開門迎客,還怨我不請自來么?!彼f的都是什么啊,綏綏一句也聽不懂,只好不住地往后躲,李重駿卻跪在榻上追上來,直到把她逼到闌干旁,退無可退地境地,才蠱惑似的地說, “說說罷,才在夢里,是怎么和我‘來的’?” 綏綏立即反駁:“誰、誰說是和你——” 他說:“唔,那我怎么聽你在夢里還叫著殿下?” 綏綏沒想到這都被他聽去了,仍試圖狡辯:“那是……那是因為……” 因為了半天也沒找出理由,李重駿卻朗聲笑了起來,帶著一股莫名的得意與饜足,“還真是我啊?!?/br> 綏綏才發覺自己中了他的圈套,羞憤不已,血往上涌,忽然覺得鼻子底下熱熱的。 她用手一抹,才知道是淌了鼻血。 李重駿比她反應還快,當即抽出枕邊汗巾來給她擦拭,扳著她的下巴讓她仰著不要低頭。他的手勁瘦溫涼,像竹木筷子,摸著她的臉頰,很是舒服;可是他的樣子很可惡,似笑非笑地說:“看來跟我在夢里……來得還不錯?” 綏綏慌忙抓過闌干上的襦裙裹上,說:“殿下以為我想夢到你么!”她真要急死了,她從來不做這種夢的,怎么頭一回就被他逮到?!耙皇峭蹂锬锏娜藚艃哼@么大,我哪兒至于——” “人參,什么人參?” 李重駿打斷了她,綏綏便把今天王妃傳她去的事情講了一回,他的臉色忽然變了,聽到王妃賞賜了禮物給她,更是立刻叫了夏娘來,大發雷霆道, “誰讓你把她帶過去?我不是說了不許她房里的奴才進我的門!誰是你的主子,你要是孝敬她,干脆到她房里去!” 夏娘是他的母婢,高門貴族最喜歡標榜自己重孝,連對父母的下人都客客氣氣的。李重駿雖然不大聽她的,可從來沒說這樣的重話。 夏娘自己也蒙了,淚眼婆娑說不出話來。 綏綏都看不下去,在旁邊說道:“殿下罵夏娘做什么?你不在的時候王妃打發人來,難道夏娘能做主?” 別看李重駿名義上為她說話,對她一點也不客氣,從白瓷盤里隨手揀了顆葡萄堵到她嘴里,然后就打發侍從去請太醫,“綏姑娘不舒服,趕緊去太醫院,看誰當值,讓他來瞧瞧!” 綏綏嚇了一跳,連忙咬碎葡萄道, “我……我沒不舒服??!流鼻血,就是……就是吃了人參唄!王妃娘娘身體那么弱,吃了沒事,我本來就壯,吃了肯定上火??!” 綏綏擔心的也不是讓太醫白跑一趟。 這時候大家都快睡了,興師動眾地叫太醫,明天闔府都知道了不說,連宮里也要聽到風聲。 她見李重駿巋然不動,上前拉扯他道,“殿下你這,你這不是害我嗎!現在府里都知道我和殿下不清不楚,再為這個得罪了王妃,那……那他們得怎么看我呀,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李重駿不理她,沒過多久,太醫便趕到了。 太醫一來,闔府都聽到了風聲,綏綏看到那院墻來探出來的玉蘭花染上了琥珀色的光澤,便知外面都點起了燈火。 而白胡子的太醫隔著帷簾給她好一陣把脈,問詢,最后請示了李重駿,還撩開簾子看了看她的面色,診斷出來便是—— 臟腑失調,火熱之邪內侵,進而化虛火。 俗稱又叫, 上火了。 綏綏都要氣死了,偏李重駿還不死心,讓人拿來王妃送的禮物叫太醫一一查驗,結果也是完全的安全,一點不好的東西也沒有,而且那些rou桂,益母草,都是女人極好的東西。 李重駿竟然還不松口,等太醫一走,便命人把那些禮物都扔掉。 綏綏其實也不會吃那些東西,可她此時此刻,卻無比同情王妃娘娘—— 被自己的丈夫懷疑是毒婦,還鬧得沸沸揚揚,本來已經夠丟人了。如今清白都已經被證實了,竟還要受到這種侮辱,要是臉皮薄的新娘,都能以死明志。 她攔著高騁不讓他拿走那些錦盒子,卻被李重駿鉗住手腕推到了床上。 綏綏道:“殿下憑什么——這是王妃娘娘送給我的!殿下要扔,就、就把你賞給我的那些扔了吧!” 可恨李重駿,干出這等不是人的事來,還大言不慚地說“我這都是為了你”,還要和她睡覺。 綏綏氣得搬起枕頭砸他,他似乎也預料到了,瞥她一眼,拂袖而去。 夜已經深了,一場鬧劇過后,燈火以此熄了下去,仆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被這無盡的夜壓了下去,靜待明日以訛傳訛地宣揚出去。 * 楊梵音仍平靜地坐在內室,在妝臺前對鏡,由著侍女拿著篦子給她通頭發。 睡前梳梳頭,安眠的。 她聽著奶娘苦口婆心地念叨魏王和綏綏,侍女們也憤憤不平,代她生氣,賭氣,出主意,她只是垂著眼睛不語,半日嘆了口氣。 然后抬起眼眸,微不可見地彎起了唇角。 等到他們都散了,熄滅了燈火,她叫來穿一身黑衣的近侍,低低地隔著夜色交代他, “告訴哥哥,是時候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