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離田嘉的公司很近，她一路從公司的大樓跑來的，停在裴釉面前時還在喘氣。

    柚、柚子。田嘉氣喘吁吁，幫我拿下包，我把外套脫掉。

    她穿得有點厚，跑了一路早就起汗了。

    裴釉蹙起眉：你這樣會生病的。

    但我好熱啊。田嘉還是把外套脫掉了，怕你等太久了。

    裴釉幫忙拿著她的包，無奈地聳了下肩：誰讓我下班早呢。

    田嘉搭著自己的外套，就把自己的包拿過來，聽見裴釉的話，她立馬苦下一張臉來：我好想來你們公司上班啊，哭了，我現在這個工作真的能把我累死。

    已經到了下班高峰期，旁邊的大道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這邊是云城的一個商圈，平時人就很多，更何況現在又快到了周末，很多上班族猶如脫韁的野馬，直接朝這邊奔來。

    裴釉她們來得還算是比較早了，這樣一來吃飯的時候還不需要排隊，她們先解決了晚飯，才一起去逛商城。

    不只是田嘉需要買東西，裴釉也想買點：前兩天發工資了，我今天給奶奶買點衣服，這個冬天我還沒給她買。

    感人的親情。田嘉假意抹了下眼淚，我也想給我爺爺奶奶買點，可我沒錢。

    裴釉推著她的肩膀：走吧，前面就是文具店，先去買你寫小說用的筆記本。

    現在的文具店跟以前不太一樣，賣的東西很多裴釉都沒見過，但是又花里胡哨的，非常好看。

    能在商圈開的文具店，規模自然不會小，光是各種筆就占了很大的一個區域。

    學生們都放假了，現在店里的顧客很多，讓本來比較寬敞的走道顯得有些擁擠和窄小。

    周圍基本上都是青春的面孔，田嘉在選著筆記本，裴釉看了一眼四周，不禁感慨了一句：突然間覺得，上學是很遙遠的事情。

    可不是嗎？

    畢業兩年了，兩年的時間夠久了。

    裴釉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感覺畢業了十年了。

    田嘉轉過腦袋，一臉驚詫：柚子，不必吧，你摸摸你的臉，上面的膠原蛋白不允許你這么說。

    裴釉的皮膚很不錯，冬天更明顯。

    田嘉繼續挑著筆記本，她手中拿了好幾本，都是很漂亮的封面，她一下就陷入了糾結。

    裴釉也沒干等著，她也幫著挑了起來，又多選了好幾個漂亮的遞到田嘉的手里。

    田嘉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筆記本，啊了一聲：我選不出來，都好好看，我都想買，但

    裴釉自動接過她的話：但你家里已經有不少筆記本了，現在又不讀書，買這么多本子回去也沒什么用，所以你這次還是只能買一本。

    酷刑不過如此。田嘉一副要哭的樣子。

    裴釉翻了翻她手中的筆記本，對比了一番以后，選了一個封面是麋鹿的出來：這個吧。她抿了下唇，解釋道，麋鹿，有迷路的諧音，你這回寫的是破鏡重圓，那也就是愛情不迷路。

    裴釉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張口就來也是本事。

    田嘉果斷聽了她的話：好！

    希望我們的愛情都不迷路。

    裴釉聞言，立馬又想到了霍意遲。

    她抬起手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要把腦海里的人給趕走。

    這幾天想到霍意遲的頻率著實有些高，裴釉為此有些苦惱。

    田嘉去前臺結賬，見裴釉還站在原地，又提著袋子走回來：柚子，走了，愣著干嘛。

    嗯。裴釉回過神來。

    出了文具店，就沒了暖意，寒風又找著空子侵蝕。

    裴釉指了個方向：去這里吧，之前給奶奶買的衣服的店也在這邊。

    行。田嘉這時候才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好冷啊。

    黑夜已經籠罩了天空，裴釉也跟著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邁開步子往前走。

    又進了一道門，田嘉才像想起來了什么似的，看向裴釉，神情有些猶豫。

    裴釉疑惑開口：又怎么了？

    柚子。田嘉輕咳了一聲，我聽說啊，你前兩天去了那家射擊館。

    裴釉走進服裝店，開始慢慢選了起來，她一聽田嘉的話就知道了她想說什么。

    見到了。

    差點吵起來了。

    話是這么說，可霍意遲低著頭的動作又開始反復播放起來。

    事實上，在這幾天里，她想起好多次這個時刻。

    頭頂的星空，以及認輸的霍意遲。

    明明是非常矛盾的組合，卻讓她有些念念不忘。

    裴釉不明白。

    田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嘿嘿笑了起來：不錯。

    什么不錯？

    田嘉瞪大眼睛，直截了當地道：給我提供了素材啊。

    裴釉：

    店員在旁邊陪同著，沒多久，裴釉就選好了兩套適合老人家穿的衣服。

    她走去結賬，剛給了錢，肩膀就被田嘉拍了拍：柚子柚子。

    什么事？

    田嘉下巴朝著對面的一家賣護膚品的店揚了下：我沒看岔眼吧？

    裴釉順著她望著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了霍意遲。

    霍意遲又把自己裹成了粽子，看起來非常冷的樣子。

    這個商城的店的墻面基本上都是玻璃材質的，可以清楚地看見任何一家店的內部，因此裴釉也就看見了霍意遲身邊的陪同著的男性。

    是一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的弟弟，比霍意遲高大半個腦袋，兩個人不知道聊著什么，都笑了起來。

    小jiejie，這是您買的衣服。店員遞過來了袋子。

    裴釉接過：謝謝。

    那個男生是誰??？田嘉很八卦地猜測，會不會是男朋友？

    裴釉有些煩躁：不知道，不清楚，別問我。

    田嘉見她冷下來的臉，識趣地不再問，跟著一起走出了店里，但還沒走幾步，身后就響起了霍意遲的聲音。

    裴釉。

    裴釉停下腳步，田嘉在一旁瘋狂使眼色，并且小聲問：柚子，她喊你了，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你慌什么。裴釉輕聲說，她說著就轉了身，看著在幾米開外的站著的霍意遲，還有她身邊的男生。

    不用見到我打招呼吧。裴釉平靜地笑了一下，又不熟。

    霍意遲已經走了過來，聽見裴釉的話，她的嘴角往上翹了個弧度，壓低了音量，對著裴釉非常坦然地道：我以為我們睡過一張床已經算很熟了。

    你說呢？

    第9章 在一起

    霍意遲說這話的時候，臉頰上的酒窩又顯露了出來，都說酒窩很甜，但裴釉現在只覺得礙眼。

    裴釉提著衣服袋子的力度大了大，面對著霍意遲的直視，她也沒有絲毫退卻的心思，跟霍意遲含笑的眼眸對上。

    她揚起唇角，回了霍意遲一句：的確，我跟很多人都睡過同一張床，是挺熟的。

    田嘉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像活躍在瓜田里的猹，但現在是關鍵時刻，她聽出來了，裴釉需要她的幫助。

    于是在裴釉話音一落之后，就笑著附和道：哈？柚子，合著我只是跟你同床過的那么多人中的一個啊。

    裴釉內心對田嘉豎起大拇指。

    居然沒掉鏈子。

    而且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太多了，只是霍意遲很明顯看起來并不在意的樣子：裴釉朋友真的很多。

    裴釉不想再跟她扯下去了，現在還在商城。

    如果是在單獨的空間里，她倒是不介意。

    尤其是現在后方那個很奶的弟弟還在等。

    裴釉換了只手提著裝衣服的袋子，眼神在男生身上落了兩秒，又看著霍意遲：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男朋友等你很久了。

    他不是。

    他是我的表弟。

    裴釉沒想到霍意遲就這樣直接地解釋了兩人的關系，有些許的詫異。

    詫異之外，又覺得跟自己沒有什么關系。

    盡管剛剛在聽到這兩句話的適合，她突然有了一種舒了口氣變輕松的

    錯覺。

    沒興趣。裴釉沒什么表情，走了。

    她又抿了下唇，補充了一句：下次偶遇，別跟我打招呼。

    裴釉轉身，抬腳跟著田嘉離開了這里。

    等出了大門，田嘉往后看了兩眼，被裴釉一句話拉了回來：別看了。

    田嘉的神情有些興奮：柚子。

    她眼睛放光：你剛剛好帥。

    裴釉情緒不高：有嗎？

    有的。田嘉模仿起了裴釉的表情，下次偶遇，別跟我打招呼。

    我都想把這句話寫進小說了，我這本文設定不僅是破鏡重圓，還有些追妻火葬場，這句話就干脆讓女主說好了。

    裴釉一陣無語：你別寫小說了。她扶額，你自己沒想法，這樣寫下去的小說，會非常干。

    可我沒事就愛寫。田嘉有些委屈，我也想當一個天賦型的作者啊。

    裴釉道歉：對不起，剛剛我有點激動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霍意遲給刺激到了。

    她也知道，自己剛剛為什么會覺得輕松了一點。

    因為如果那個男生是霍意遲的男朋友的話，那么等到21號的聚會那天，她要是帶上了自己的假女友，那不就刺激不到霍意遲了嗎？

    是吧。

    裴釉這樣想著，跟田嘉朝著公交車站走去。

    而等裴釉一離開，霍意遲的笑容才逐漸消失，身后的表弟走過來，看了眼裴釉離開的方向，有些好奇地問了句：姐，這個女生誰??？

    霍意遲看著他：問這個做什么？

    這是她的表弟，叫林肆。

    她是我喜歡的類型！林肆眼睛亮亮的，言語之中透露出了些許的興奮。

    霍意遲把手中的袋子塞到他懷里：她是你喜歡的類型，那你找跟她一種類型的女生好了。她警告道，別想著打她的主意。

    林肆揉了下自己的后腦：你怎么這么生氣，我就這么一說嘛。

    霍意遲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走了，還得再買點東西回去。

    *

    裴釉到家以后，奶奶還在看著電視劇，而且似乎看得有點上頭，裴釉開了門，就看見老人家滿臉的淚水。

    哎喲。裴釉心疼地換鞋走過去，看見什么了??？哭成這樣。

    奶奶一直都是個感性的人，裴釉以前就見她哭過很多次，后來爺爺離世了，那幾天奶奶的眼淚基本上沒停過，只是在那之后，裴釉就沒怎么見到奶奶哭了。

    沒想到今天就看見了。

    裴釉多少都有些意外。

    老人家的臉上布了很多皺紋，聽見自己孫女兒的話，裴奶奶扯了身邊的紙巾，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著說：電視劇太感人了。

    裴釉已經把袋子放下了，聽見奶奶的話，就轉頭看向電視機。

    里面正在播放的是主角在給自己的爺爺辦葬禮。

    裴釉瞬間就明白了，她也跟著眼眶一紅，將奶奶一把保?。耗棠?。她想了下，問道，你是不是想爺爺了？

    那老頭子，誰會想他啊。裴奶奶止住了眼淚。

    裴釉失笑：當然是你啊，還有我，還有爸爸mama。

    裴奶奶聞言沉默了，裴釉也沒再吭聲。

    就這樣安靜了好幾分鐘，裴釉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奶奶的情緒穩了下來，才松開了自己的手。

    她把袋子拿過來：奶奶，一會兒你試穿一下這兩件，我新給你買的，你看看合不合適，不合適的話，我明天拿去換。

    你啊你。裴奶奶很喜歡用這樣的寵溺的語氣說話，這三個字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裴釉順勢抓住她的手，捏了一下：你孫女兒這么孝順，你可不能說我。

    好。

    夸你。

    裴奶奶說著，拿過了電視遙控器：這幾天我都不看這劇了。

    好。裴釉當然是沒有意見，那我給你找點新的劇看。

    又跟奶奶聊了會兒，裴釉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今天只給奶奶買了東西，本來還打算給自己買點的，但因為霍意遲的打岔，她都給搞忘了。

    臥室因為要通風，所以白天都不會關窗，窗簾努力想要擋住跑進來的風，但都是徒勞。

    裴釉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又把窗簾拉緊，才滿足地拿過空調遙控器，又把電熱毯打開。

    冬天了。

    她現在真的很怕冷。

    只是一想起今天遇見的又是粽子模樣的霍意遲，裴釉突然間就有些不能理解，因為霍意遲以前是冬天都能穿裙子的人。

    但現在又是怎么回事？穿得比她還厚。

    裴釉坐在床邊，翻了翻手機，干脆又點進去了凌苒苒生日那天發的朋友圈，找到了有霍意遲的照片。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才想出了答案。

    可能這就是成長。

    以前冬天可以穿裙子的人，到后來都能保溫杯里泡枸杞。

    過了一會兒，裴奶奶換了衣服進來，笑著說：很合身，很合適。

    裴釉：哇。

    裴釉：奶奶，我的眼光真好。

    裴釉：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奶奶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