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安靜和身后的吵鬧形成鮮明對比，嫻靜，淡然如菊，有超出年紀的成熟和內斂。

    這一刻的顧可馨，比撩人的顧可馨，更有魅力。

    聞北，花開了。

    隨著這聲音落下，碩大的舞臺上頃刻成了投影儀，里面放著MV的畫面。

    一個女孩站在窗口拉開窗簾，細碎陽光照進去，整個房間都亮堂了，房間里有床有沙發，還有一張棕色茶幾，茶幾上放了一個花瓶，花瓶里插了幾朵白玫瑰，玫瑰的花瓣緩緩綻放，隔著屏幕似乎都能聞到那種香味。

    花開了。

    屏幕上出現兩個字：值得。

    正片開始。

    整個MV的故事沒有很繁瑣，甚至算的上俗套，可自古套路得人心，再看到江暮南問聞北加入生命還有三個月時，已經聽到有粉絲的抽噎聲了，到后面醫院轉場那里，粉絲吸氣聲更明顯，景園看著那一幕想到拍戲的場景，她有幾分恍惚。

    就在她恍惚的剎那，淡淡的音樂聲響起，仿佛是從MV里傳來的，實則是從屏幕旁邊的一臺鋼琴上傳來的，所有光亮打過去，宋溪微微閉眼演奏，輕聲哼歌。

    原來在演唱會現場是這樣的感覺，一場耳朵的盛宴，那些音符配合宋溪低低嗓音傳進耳朵里時輾轉反復，格外好聽，簡單的文字都賦予不同的意義。

    果然不一樣。

    景園聽得有些入神，屏息，她身邊顧可馨背部靠在椅子上，余光瞄著景園的側臉，燈光忽明忽暗，落在她臉上，忽而清晰忽而黯淡，那雙眼睛倒是一直清澈明亮，沒有燈光照過來時猶如會璀璨的星星，奪目，吸引人。

    她視線一路往下，弧度漂亮的脖子，飽滿的綿軟，纖細的腰身，一雙手規矩放在膝蓋上，緊緊捏著她的圍巾。

    顧可馨盯著她纖細手指看，輕咳兩聲，緩緩移開眼。

    值得只是演唱會的開篇，接下來宋溪連唱好幾首成名曲，還邀請她朋友一起上臺表演，粉絲的喧囂聲不斷，沖擊耳膜，顧可馨雙手環胸，定定看著。

    演唱會是到下午五點結束，劇組的人避免被粉絲纏上，所以要先行離開，工作人員提前疏通通道讓她們先走，劇組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顧可馨才站起身，她坐在外側，里面是景園，她起身后轉頭道：走了。

    景園已經起身了，聽到她這么說點點頭：嗯。

    顧可馨伸手：要我扶你嗎？

    這邊沒燈，臺階有兩個，倒不至于扶的地步，只是景園穿著細高跟，所以行走不是很方面，顧可馨伸出手在景園面前，手心干干凈凈，手指纖細修長，景園看兩眼，手扶著椅子道：不用了，你先走。

    顧可馨慢慢縮回手：好。

    她徑直走出去，到門口時祁連還站在那，他見到顧可馨出來說道：去老楊那里好好表現。

    顧可馨點頭：嗯，會的，祁導等會有空嗎？我請您吃個便飯？

    便飯就算了。祁連拍拍她肩膀：好好表現，哪天拿獎再請我吃飯不遲。

    顧可馨笑：承您吉言。

    祁連見到景園出來又吩咐兩句就走了，顧可馨站在景園旁邊道：要不要去洗手間？

    都一下午沒去廁所了，來之前兩人還喝了一壺茶，說沒憋是假的，景園也顧及不了那么多，點頭：要。

    顧可馨一低頭輕聲道：跟我來。

    聲音隱隱有笑意。

    景園咬唇跟在她身后，到衛生間門口時顧可馨手機鈴響起，她看向景園，說道：你先進去，我接個電話。

    衛生間這邊屬于后臺，粉絲們進不來，現在前面正忙著，也沒工作人員，景園獨自走進去，顧可馨看她合上門接起電話。

    什么事。

    蘇英揉揉脖子從辦公桌前起身，說道：我這邊好了，你看什么時候可以放消息？

    顧可馨今天幾乎沒空上網，但是她能猜到網上的走向，今天應該都被宋溪演唱會的消息覆蓋了，加上下午的這個演唱會效果，只怕等會不上網也滿是演唱會的推送消息，她道：八點放吧。

    好。蘇英敲擊鍵盤說道：你是不是結束了？該回來了？

    結束了。顧可馨看向衛生間的方向：還有點其他事，暫時回不來。

    蘇英沒多問，她道：那好吧，你冰箱里有新鮮的蔬菜，你回去自己做飯吧，我今天就不過去了，門口還有狗仔蹲著，你今晚還走小路。

    嗯。顧可馨低身道：我知道。

    蘇英見她要掛電話不由喊道：可馨。

    顧可馨手停住，手機放在耳朵旁，聽到蘇英問：能成嗎？

    畢竟準備了那么久，蘇英會有擔心在所難免，顧可馨盯著緊閉的衛生間門說道：不能成就把她前女友的事情挖出來。

    前女友？

    顧可馨舉著手機，神色如常，目光溫和，語氣卻涼涼道：她前女友不是去年出的車禍嗎，挑個合適的時間給她挖出來。

    蘇英恍然：你這幾天都在忙這事？

    顧可馨沒回話，她聽到門有動靜，接著門打開，景園從里面走出來，她看了四周，最后在窗邊口看到自己，神色寡淡的走過去。

    顧可馨眼睛微瞇，見她一步一步走線自己語氣恢復溫和，對手機那端道：好了就這樣，我先掛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景園站在她面前，顧可馨收起手機道：等我幾分鐘，出來我帶你去吃飯。

    景園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看到顧可馨踩著高跟鞋進入衛生間里，安靜的空氣里只剩下高跟鞋的踢踢踏踏聲，她低頭，垂眼，手輕輕扯著圍巾。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一問：龜龜今天單機嗎？

    景園：顧老師給誰打電話呢？

    顧可馨：不認識，推銷電話。

    蘇英：？？？？？

    第22章 喜歡

    網上的情形和顧可馨料想的分毫不差，在她和景園去吃飯的時候關于宋溪演唱會，MV的通稿鋪天蓋地，似乎一下午的時間，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

    其實說所有人，不見得，但是大部分人還是關注的，包括望舒的粉絲，只是她的粉絲多半進去踩一腳，發出不過如此一般般聽過，和以前的歌沒什么差別，不就是小情歌嗎？有一說一，MV很垃圾，采景不好，意境不好，故事俗套。這種引戰留言。

    宋溪是唱情歌出名的，現在還被譽為情歌小天后，算是歌壇新一代的希望，只是她總局限在情歌這塊，不免備受詬病。

    這次望舒的粉絲似乎是抓到了點，一個勁的踩：又是情歌，沒意思。宋溪是不是不唱情歌就要糊了？

    這要是擱之前，宋溪的粉絲估計還能忍氣吞聲，可【值得】這首歌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講述的不光是戀愛方面的事情，更多的是救贖，對希望的救贖，對心靈的救贖，就這樣被打成情歌，她們當即就反駁望舒的粉絲，網友這次也站宋溪的粉絲，因為前不久望舒針對小三那件事還沒做出回應，多多少少有點拉分，所以這個節骨眼上，她的網友緣低了不少。

    情歌？抱歉，我沒聽出什么愛情的部分，我只聽到救贖。

    宋溪這次的新歌真不錯，有突破，再接再厲，希望能沖出國門。

    樂壇好多年沒有新元素了，懷念以前的歌手。

    我很好奇，罵宋溪的是不是都是望舒粉絲？

    望舒什么人不學偏要學靳琪，縮頭烏龜，哈哈哈哈哈哈。

    兩邊沿著這條線又開始新一輪的爭執，顧可馨收起手機看向把菜單遞給自己的景園：點好了？

    景園原本不想過來吃飯，她還想趁結束回去，說不定還能看到蕭情，誰知道她媽給她發消息，說蕭情半個小時前已經上飛機了，她就沒去，正巧還有點話想和顧可馨說，所以就順便來吃飯了。

    飯店還是在影視城附近，西式餐廳，景園點餐的時候顧可馨刷了會手機，等到她把菜單遞給自己才放下。

    和她一樣的套餐。顧可馨合上菜單，看景園：要紅酒嗎？

    景園搖頭，她抿唇道：你不是不愛喝酒嗎？

    顧可馨讓服務員換成飲料，對景園道：我只是酒量不好，你可以喝。

    景園失笑：我也不喝。

    先上的甜點，后上的主菜，景園胃口向來不大，吃飯也慢吞吞的，舉止優雅，切牛排切出藝術感，顧可馨握著刀叉看向她，問道：景園，我記得你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

    景園微詫看向她，顧可馨咬了塊牛排道：你采訪里說過。

    她剛出道那陣因為身份原因，時常接受采訪，雖然言卿給她推掉很多，但架不住熱情的狗仔，所以偶爾也被半路攔住，問了些問題。

    景園以前確實在國外生活過一陣子，不長，兩年多，是因為上學那件事之后她爸爸的事業受到影響，她媽怕她自責就送她出國學習，那時候陪著她的不是父母，而是蕭情。

    不過景園很少和人說這些，現在被提及也只是點頭：嗯，待過一段時間。

    國外和國內，有什么不同嗎？顧可馨問這話的神色有兩分恍惚，似乎不是在問眼前的人，景園沉浸在過去里，沒有察覺她神色變化，聞言也只是慢條斯理切著牛排，說道：也沒有什么不同，就是她們說的話我聽不太懂，還好那時候身邊有個前輩一直陪我。

    想到蕭情，景園神色不免有些柔軟，顧可馨道：那你和這位前輩的關系一定很好？

    很好嗎？

    蕭情近兩年雖然逐漸息影，但是卻投身公益事業，越來越忙，她去年過年去國外看她，都沒見到本人，可她們從前，分明很好。

    景園咬著牛排，抬眼道：挺好的。

    顧可馨將她神色盡收眼底，垂眼繼續吃牛排。

    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飯后顧可馨邀請景園在附近逛逛，景園也有幾句話還沒說，索性起身跟在她身后。

    從酒店出來迎面就是一陣寒風，景園沒穿外套，就一件長裙，她下意識用手搓了搓手臂，身邊顧可馨推開門見狀道：是不是冷？

    景園略有些尷尬：有點。

    門口有人走動，兩人不方便說話，顧可馨將景園拉到酒店外的一條石道上，她道：你把圍巾系上。

    圍巾是絲質的，系上也透風，壓根不保暖，景園扎好之后打了個噴嚏，生理反應，她打完噴嚏眼睛里水汪汪的，抬頭看顧可馨時有幾分乖巧可愛，像是可以搓揉的兔子。

    顧可馨對上那雙眼睛怔幾秒，有些無奈嘆氣，脫下自己風衣，景園忙往后退兩步，顧可馨堅持道：披上，我還沒那么冷。

    不用。景園拒不接受：我也沒那么冷。

    顧可馨把她手拽出來，風衣擔在她手腕上，景園不太會拒絕人，只是往回抽自己的手，兩人僵持間她有些局促，抽回的手用力，顧可馨本是抓她手腕，被她這么一拽，身形微偏，從她肩膀擦過，差點摔倒。

    景園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臂，堪堪穩住身形。

    沒事吧？景園手腕上還擔著她風衣，里面有顧可馨的溫度和香氣。

    顧可馨隨口道：沒事嘶

    她動了下小腿，有些歉意抬頭：好像崴了。

    幾分鐘后，景園扶著顧可馨一瘸一拐走向車庫，顧可馨笑：還好沒讓你喝酒，要不然連免費司機都沒有。

    景園有些歉疚：對不起。

    沒事。顧可馨溫和道：高跟走路就會這樣，磕磕絆絆在所難免。

    話是這么說，可景園面上還是很內疚，她摟著顧可馨的腰身不由更用力，走的很慢，似乎是怕顧可馨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路燈下，兩道身影緩緩往影視城車庫的方向走，小路，倒是沒人，不過兩人還是稍作了偽裝，顧可馨長發披肩帶著帽子，她風衣已經被景園又強制穿上了，領口拉高，遮住半張臉，景園則是系著圍巾，圍巾時而被風吹偏，露出精致的俏顏。

    不過天黑，又沒人，所以沒被注意到。

    兩人半路無話，快到車庫時顧可馨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會？

    她大半個身體都倚在景園身上，腳上蹬著高跟鞋，不太能用力，只能借助另一只沒受傷的腳和景園的力氣行走，景園確實有些吃力，她耳鬢出了些細汗，路燈下，微亮，顧可馨道：累的話我們休息會？

    景園也穿著細高跟，后跟已經被磨紅了，雖然她很想倔強的帶顧可馨直接去車庫，可力氣不允許，她又走幾步，還是頓住，偏頭道：休息會吧。

    說話間微微喘氣，眼睛清澈明亮，雙頰因為用勁而泛著緋紅，兩鬢有細汗，腦門也出了汗，顧可馨被她扶著坐在花壇邊，她從包里抽了包面紙出來遞給景園。

    景園一怔，接過，抽了兩張面紙細細擦拭，輕聲道：謝謝。

    顧可馨把面紙塞在她手心里，垂眼道：是我該謝謝你。

    景園一低頭：你腿好些了嗎？

    顧可馨順著她視線看，動了動：還是有些疼。

    我幫你看下？景園側頭看顧可馨，目光閃爍，顧可馨對上那雙眼沒做遲疑，點頭道：好啊。

    她沒穿打底襪，脫了鞋子就能看到腳踝處有些紅腫，倒不是很厲害，不過崴著是沒跑了，景園手指放在紅腫的地方，顧可馨腿往后縮了下，景園道：等會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顧可馨道：回復敷一敷就好。

    她見景園還擔憂的樣子笑：以前拍戲經常受傷，這點小傷不用放在心上，敷一敷睡一覺就好了。

    咱們現在去醫院，指不定又出什么大新聞，明天就是MV的宣傳會，還是不要在這個時間出問題的好。

    景園依舊不放心：可是你這樣，明天能走路嗎？

    可以的。顧可馨道：大不了明天換雙平底鞋，走得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