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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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該是這樣的。 商泉作為守護他們的女巫,就該為了他們犧牲才是,可如今她居然為了自己誕下的妖魔來狡辯。 每一個村民心中都這么想著。 女巫已經叛變了!人群中有人這樣說道:大家不要再猶豫了!沖進去將那妖孽殺死! 這話出現,頓時有人開始朝女巫府邸中沖去,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商泉強撐著站在高處,下面的混亂像是一副扭曲的畫,伴著壓抑沉郁的天氣,只令人覺得可笑。 遙遙的,她見著了不遠處正經危坐在人群后看熱鬧的卻青。 他舉杯朝她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卻青這些年來的形象與商泉的侍女一般,憨厚、老實,誰也看不出他會是個工于心計的人。商泉在此之前幾乎對他們是無條件的信任。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讓商泉在幾乎來不及反應時就被將了一軍,那些災禍早已找不到人為的證據,這一年來在商泉完全不知曉的情況下卻青給他設了個不得不跳下去的坑。 他沒有抹黑本就在民眾心中地位崇高的商泉,而是將矛頭對準孩子,將商泉與孩子割裂,民眾對那孩子視若妖魔,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對商泉卻依舊的懷有敬畏和喜愛。 一旦商泉違背民意保下自己的孩子,那她便只能跌下神壇,感受到村民們被背叛的怒火。 而商泉,別無選擇。 哪怕明知是坑也只能跳下去,她怎么可能放棄自己的孩子呢? 商泉與卻青對視,平靜的眼底卻突然揚起抹嘲諷。 卻青看不懂商泉眼底的意思,只以為是這個驕傲的女人在最后也要保持高傲姿態。 沖入府邸的民眾一無所獲,群體憤怒沖上腦門,有人喊道:商泉戲耍了我們!找不到那妖孽就拿下她! 一呼百應下,商泉被簇擁而上的村民們捉住。 全程,商泉都平靜的很。 今日做下此事的村民們永遠不會想到他們失去的是什么。 雷電為公正嚴明,曲清伴雷電而生,她是天生就能帶村民們走向富足知事的人。 若平安生長可護風沙村百年安穩,可如今連商泉也算不出這孩子的命格和未來了。 * 村民們在四周尋找了曲清七日后將商泉架上了火刑架。 七日里他們審問商泉多次都沒有問出來曲清被帶去了何處,他們最終決定先燒死這個背叛大家維護妖孽的女巫。 于是有了明栩一開始看到的這一幕。 幾乎只是瞬間,巨大的火舌蔓延吞沒了商泉,快的明栩來不及反應,只能透過火焰縫隙見著商泉冷漠且平靜的眼睛,那下面是成功將她殺死后歡欣鼓舞的村民們。 明栩還來不及多想,面前的畫面突然一轉,那個富饒而扭曲的村落不見了身影 ,在她眼前的是一間被呼嘯狂風肆意襲擊的小破瓦房。 明栩心頭微動,從厚重的石磚中穿過,直直的撞上了一雙眼睛,玲瓏剔透的像顆小黑葡萄,那里頭卻沒有任何人該有的感情,黝黑深沉,令人難以捉摸。 眼睛的主人端正的坐在床上,面色淡漠。 是年少的曲清。 明栩細細的端詳著這個有些稚氣的曲清,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又掐了掐她尚有些嬰兒肥的臉。不知道為何,她的眼皮跳動個不停,像是在向她預告接下來的故事走向。而曲清這個時期的記憶也涌入她的腦海中。 商泉的meimei商妙將人帶出風沙村后并沒有走出過這片沙漠。 沙漠的范圍實在是太大了,僅靠商妙一人,怎么可能帶尚且年幼的曲清走出去。 于是她只能找一片有水源的地方生根。 曲清前三年幾乎完全處于混沌狀態,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笑,不會哭,木木呆呆的,簡直不像個人該有的模樣。 商妙一個二十歲的柔弱小姑娘,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有多艱難只有她自己知曉,可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她愛jiejie、也愛曲清,商泉已經死了,曲清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索性曲清這樣的狀態只持續到了三歲。 三歲后她像是突然通了神智,眼中有了神性的光,會走會動,偶爾還會在商妙崩潰的時候冷漠的替她將眼淚抹去。 曲清不懂太多人類的感情,她有了神智時,世界里只有商妙一個人,很大一部分情緒感知來源于她。 商妙實在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也是個十分稱職的姑姑。 她教曲清怎么去愛這個世界,她讓曲清不要有仇恨,她告訴曲清她母親的故事,她竭力想將曲清打造成個大度善良的人,哪怕知曉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曲清雖然已有神智,可五感未開,她對這個世界沒有羈絆,也沒有留戀,至于感情,那更是不可能有了。 她jiejie商泉曾有過交代,曲清人生中有一大劫,大劫過后方可知曉人界愛恨嗔癡,擁有人所擁有的感情。 商妙不知道大劫何時而來,可她知曉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沒有人能承受得了,所以她在努力讓曲清多積累些正面的情緒,讓她的人生簡單一些再簡單一些。 這大約就是曲清前半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一間孤零零的小房子,一個愛她且常常喋喋不休的姑姑。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曲清十二歲時,向來身體健康的曲清突然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商妙著急的用冰涼的井水給她降溫,連著兩天卻一絲一毫都沒有降下去。這么多年來商妙幾乎已經到了臨界點,她崩潰的趴在床頭痛哭出聲,幾乎神志不清的曲清聽著聲音下意識抬手替她抹掉眼淚,又因雙手無力而狠狠落下。商妙握住侄女小小的手,哭聲抑制住,心口卻和針扎一樣疼,她哽咽道:清兒,姑姑帶你回去,前路未知,若我死了,你要爭氣點活下去。 她走不出沙漠,方圓幾百里內,只有一個風沙村有好大夫。 哪怕為了曲清,她也只能回去。 風沙村幾百年來從沒有過外人進入,商妙就連想偽裝成外來者都做不到。 可她也沒想到,僅僅是十幾年的時間,曾經富饒的村落就成了如今的破敗模樣。 村民們當場認出了兩人,并將兩人押去了村長的住處。 曾經風華正茂的卻青才十幾年就已經白發蒼蒼了。 他瞇眼打量著商妙和曲清,問商妙:你可知罪? 商妙不知曉自己何罪之有。 她坦然的凝視著卻青,她的眼睛一如十幾年前的清澈,仿若照妖鏡,照出了卻青的道貌岸然和丑陋。 你私自帶著這妖孽出逃,致使天譴降落于我們風沙村,短短十幾年我們便被你們拖累的貧困至此,你竟一丁點歉意都沒有?你和你jiejie是我們這個村子的罪人! 卻青說的義正言辭,門外聽話的村民們也認同的譴責起她們來。 商妙聽的好笑。 利欲熏心的掌權人,愚昧自私的村民。商妙甚至覺得變成如今這模樣是他們罪有應得。 可她現在沒有辦法,曲清的燒還沒有消下去,她能求助的只有這里的大夫。 從來不曾彎折的肩膀在此刻彎了下去,商妙低著頭認錯,表示愿意接受所有的懲罰,只求村里的大夫能救曲清一命。 村民們指指點點,面露興奮,有人拿著木棍上前來,一下下的打在商妙身上,單薄瘦弱的脊背滲透出點點血跡,商妙幾乎疼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握住曲清小小的手,就怕有人將她搶走。 你可知罪? 行刑的人一遍遍問著商妙同一句話,她咬牙吞下所有血淚,顫抖著聲音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回答,知道。 直到村民們心滿意足的散去,三三兩兩的討論著自己是如何懲罰村子的罪人,她才終于被放過,又被丟去村子門口長跪。 卻青吩咐的大夫姍姍來遲,給曲清開了兩副藥灌下,沒過兩天曲清就漸漸復原,商妙幾乎抱著她喜極而泣。 她知道,卻青不會這么輕易的殺了曲清的。 卻青給不了村子里的人富足的生活,甚至為了自己的利益還要不斷的剝削村民們的利益,為了不被村民的怒火沖垮,這么些年來一直將貧窮的原因歸咎于尚未被殺死的曲清帶來的災禍。若曲清死了,他便失去了擋箭牌。 所以,曲清不能死,還會變成他推出去平息村民怒火的靶子。 商妙清楚的知曉這一點。 可她無能為力。 整個村子遍地都是仇人,那日的行刑沒有人給她療傷,這么些天下來跪在村口,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她不知道自己帶曲清回來的選擇是對是錯,現在也無暇糾結對錯了。 她只能為曲清做最后一件事。 幫她離開這個扭曲可怕的地方。 天大地大,無論去何處都好。 她堅信她走不出的沙漠,曲清一定能走出去。 曾經她將jiejie的話奉為圭泉,覺得一定要遵循jiejie的意思,等曲清強大再回來改變這片土地,破除一切的愚昧。 可如今,在一手養大曲清幾乎已經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的如今,她只希望曲清離開這里,永遠不要回來。 提什么改變?他們哪里配得上? 這里的人何必需要改變,便讓他們繼續發爛發臭,在這方圓之處自生自滅多好。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jiejie和她葬身在此處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加一個曲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口氣把回憶殺寫完的,可是實在手速太慢了沒寫完,下章把回憶寫完QAQ 第51章 商妙送曲清離開的那天烈日高照。 西北這樣的地方就是這樣, 一年到頭都下不了一場雨。 這是商妙跪在這里的第三天,沒有水沒有飯,被太陽暴曬。 她跪了多久, 曲清就睜著黝黑的眼睛陪了她多久,一動不動。 這三天時不時就有村民前來將兩人欺辱一番, 商妙咬牙忍著,令自己表現的軟弱而順從。 村民們對她們的監管逐漸減弱,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處, 懂得悔改。 深夜里, 商妙握緊曲清的手,湊在她耳邊低聲說:清兒,今晚你就離開這里。 走得越遠越好, 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她的每一個字都狠而兇,字字都摻雜著血淚和決絕。 不要報仇,為他們不值得,但你一定一定要過得比他們好千倍萬倍,他們在灰塵里掙扎, 你要活的光鮮亮麗。 曲清話少不通人情, 不代表她聽不懂話。 商妙讓她走,她就走, 頭也不回的走, 在哪里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 她弄不懂商妙對她的親情,對于外界的惡意也沒有任何感覺。 可這么多年她都跟在商妙身邊,早已習慣了她的話。 商妙渾身都幾乎僵硬,她的膝蓋早已伸不直了, 一向筆挺的脊背也成了彎折的模樣,背后的傷口腐爛破敗,凄慘的不成樣子,可她用盡全力睜眼望向曲清離去的方向,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黃沙中,心滿意足的在原地喘著氣,想努力拉起個笑。 半夜出門玩鬧的孩童不知怎么的來了村口,他們笑嘻嘻的將石頭砸在商妙身上取樂,直到玩累了才后知后覺看著商妙身旁的空地尖叫起來,那個妖孽跑了!那個妖孽跑了! 這聲音穿透云霄,驚得整村人都醒了過來。 商妙面無表情的跪在原地,燈火通明中有人過來拽住了她的頭發,粗暴的將她朝前拖去,背部的傷口在地上摩擦,撕心裂肺的疼,她卻沒有半點反應。 曲清走了,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最后她被拖去了村子中央,那個曾經燒死過她jiejie的空地,卻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沉聲問:那妖孽去了何處? 商妙這回骨頭再沒軟半分,只冷笑著仰躺在地,盯著星星的眼睛里滿是解脫。 村里人撬不開她的嘴,派出去的人也尋不到曲清,惱羞成怒下又請來了刑法,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是漠然和痛恨,他們看著鞭子抽在商妙身上,只覺得心里痛快得很,就等著看商妙服軟。 可幾十鞭子下去,商妙咬著牙一聲不吭,沒有一點反應,她只睜大眼看著星星。 直到有人大聲喊:那妖孽回來了! 商妙扭頭努力的去看,村民們分開條道路,那盡頭真的站著已經離開多時的曲清。 她眼睜睜的看著曲清走過來,脫下外袍細心的包裹著她殘破不堪的身子,眼淚大顆大顆的砸了出來。 明明剛剛被打的半死都一聲不吭的女人此刻和個孩子似的哭了出來,她努力伸手拽住曲清的衣角,聲音沙?。呵鍍?,你不該回來的,你為什么要回來? 曲清半垂著眼,臉色還是那般的冷漠,面對商妙的詢問她只回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離開風沙村后心口難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緒,可她覺得如果不回來會后悔。 所以她順著心意回來了。 要面對什么她都無所謂。 曲清拉開商妙的手,站起身對卻青說:找人給她醫治,你們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卻青俯視著曲清漆黑的瞳仁,那雙眼睛里沒有一點感情,像是深不見底的井洞,很難想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會有這樣的目光。卻青在心底思量了半晌,最終抬手讓村里的大夫給商妙醫治。 至于曲清,則帶上了手銬鐐銬,被帶去了全村落里最臟最惡心的牛棚。 * 商妙十天之后沒有熬過,去了。 她那天被刑罰后早就失去了意識,純靠藥吊著性命。 每日里只會無知覺的喃喃一句話,清兒,快跑。 沒有人照顧她,大夫們每日給她灌碗藥下去就嫌惡的離開,只有曲清小小一個人,如同商妙平時那般,緊緊握住她的手,一整夜一整夜的陪著她,眼睛里也沒有什么情緒。就連曲清自己也不知道這樣陪伴的意義在哪里,可要她抽出手,她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她已經逐漸有了些人該有的情緒。 商妙彌留之際尚且清醒,她細細打量著曲清的臉,將那日送曲清離開時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清兒,你要活得比他們好千倍萬倍,他們在灰塵里掙扎,你要活得光鮮亮麗。 曲清沒有說話,商妙便攥緊了她的手,嘶聲道:清兒,回話。你答應我! 過了良久,曲清才默默點頭,淡聲說:我答應你。 商妙眼角流出淚,唇角卻是上揚的,她連聲說:好,好孩子,一定要牢牢記住今日的話 話還沒說完,她卻已經失去了氣息,握住曲清的手也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