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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栩對這幾個問題各有猜測,卻無法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審問林子富的事便這樣被提上了日程。 林子富被關在極寒之地,那是一片冰原煉獄,氣候惡劣,兇獸眾多,其中的囚犯大多大jian大惡,被廢去大半修為后丟入其中,又被喂下藥擁有不死不滅之身,終日為兇獸追殺,啃食,再復原,每日都重復著這樣的恐懼,直至刑滿釋放。 曲清帶著明栩進來的那一瞬就用護身金鐘罩護住了兩人,可迎面鋪天蓋地的大雪還是令明栩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若她一個龍待在外頭估計得被凍成小龍干。 林子富被囚在極寒之地東邊,明栩一路過去的隱約可以聽到被呼嘯大風所覆蓋的痛苦哭嚎,那聲音滲人,像是指甲摩擦在琉璃盞粗糙面,又像用鋸子鋸鋼管,直令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曲清瞟她一眼,貼心的替小龍崽捂住了耳朵。 外頭的風雪被擋住,金鐘罩內的溫度卻也不高,明栩的耳朵微涼,耳垂耳骨上又帶著些健康的紅潤,瞧著格外可愛。 曲清知曉自己的手也涼特意用內力烘暖些,與小龍崽的耳朵觸碰那一刻,甚至能感受到她耳朵動了動,手感甚好,曲清又在不動聲色間多薅了幾把。 明栩正趴在金鐘罩上好奇的朝外看,沒注意曲清的動作,等她看完,曲清也默默收回了手。 兩人大概飛速東行了幾盞茶的功夫便到達林子富被關押之地。 短短十幾天不見,林子富原本還算精神爍麗的眼已經一片麻木,他正被一個十人高的兇獸追殺,蹲在墻角瑟瑟發抖,可待那兇獸走近又猛的抽出匕首刺過去,獲得茍延殘喘的瞬間后,再次超前跑去。 明栩和曲清在空中看了一會,在林子富要被兇獸追到的那個瞬間,曲清一抬手將兇獸掃開再帶著明栩緩緩落了地。 林子富目光復雜的盯著明栩看了許久,蒼老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明栩。 * 坐在臨時打出來的雪洞中,明栩暗暗打量著林子富。 這雪洞將外頭的風雪阻攔殆盡,大約是這么些天來,林子富待過的最為溫暖的地方。 他胡子拉碴,臉上盡是風霜,卻在察覺到明栩的目光后嘿然一笑,你若是想從我這里問到什么,那我告訴你,是不可能的。 明栩挑眉,當著林子富的面喝了口熱茶暖暖身子。 怕林子富緊張,明栩貼心的讓曲清去外頭稍等,畢竟她沒什么磋磨人的想法,哪怕是個囚犯也可以給他些許尊重,這樣安逸的環境談判才更方便。 別這么緊張,明栩沖他咧嘴一笑,我今日來只是同您閑聊的。 你以為我會信嗎?這破地方來閑聊?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梁婆婆死了。 你什么?? 這個消息令林子富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公雞,剛剛趾高氣昂的話都被壓進了嗓子里。 明栩捧著茶輕吹,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啊,門人反叛,她被憤怒的手下生剝活剮了。 雪洞里一時安靜下來,過了良久才響起林子富的大笑:死得好,死得好啊,她這是活該啊。 明栩觀察著他的神情,突然問道:梁婆婆是你的仇人? 林子富又沉默起來。 明栩垂眸思索瞬間,笑著開口卻語氣凌厲:對,梁婆婆是你的仇人,你曾是梁婆婆的門人,有意接近她后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是梁渠獸,并用手段拿到了惑術真跡和聚靈陣的布置方式,然后叛逃出門。 明栩掃一眼林子富在她話語下微怔的神情,眸光一閃,口氣越發凌厲,你想用聚靈陣強大自身,卻發現在你叛逃出門后修為后退,這才發現梁婆婆在你身上下了咒術,一旦叛逃,不出十幾萬年便會修為俱滅而死,于是你入幽冥圣域布聚靈陣,又散播陣珠謠言,你其實每次都有入幽冥圣域,每次都在暗中令人以為你知曉陣珠之所,然后將人帶進你的聚靈陣中。直到要收割成熟的那天,你才擴散自己擁有陣珠的傳言,令急需力量的梁婆婆知曉派人來追殺你。 因為你想要的載體從來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而是梁婆婆手底下逐漸惑術的人,梁婆婆的聚靈陣是專為惑術者設計,只有以惑術者為陣眼才能發揮最大的能力。 林子富聽到此已經開始神情驚疑閃爍不定。 明栩卻不等他有任何反應機會,繼續將他埋在心底的秘密剖析。 可你遇上了我,明栩指指自己,你常年與鬼界之外交流,對外界知之甚多。 明栩對上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是誰對也不對? 你知曉我真身是尾龍,而非鬼界中人,用在聚靈陣中當陣眼遠超惑術者。對也不對? 明栩看著林子富沉默不言的神情,突然輕笑一聲:看你的神情我說對了。 那你與梁婆婆又是有何仇恨呢?,明栩自言自語道:要么是父母之仇,要么是子女之仇,那時你不過三萬歲,總沒多的仇能落在你身上。 林子富不語半晌,這才對明栩拱拱手,沉聲道:天族的小殿下果然厲害。 這是承認了。 明栩點點頭,放下茶杯語氣平和,叨擾了,明栩告辭,您請自便。 說罷,明栩轉身就朝外走去,毫不留情,心里卻在計算著。 林子富凝視著她的背影,茶杯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可那暖氣只沾一點在他身上都令他這十來天幾乎被凍僵從未解凍的四肢舒緩一些。 在明栩快要走到門口時,他突然開口道: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明栩聞言唇角微勾,心中暗道魚兒上鉤了。 可她沒有回身,只繼續朝前走。 林子富眼中閃過精明的光,知曉明栩這是在刻意拿喬,可他別無選擇,只能抖出心底最大的秘密:你以為梁渠獸這么容易就能被殺死嗎? 這聲音沙啞滄桑,其中還攜帶著點幸災樂禍,卻令明栩驟然頓住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做不到23:05發文QAQ 每次修修改改都要好久。 今后的發文時間改在23:0024:00之間吧。請假會說。 我已經癱平在地上隨便你們嘲諷南胡唐不行了。 變成一只躺平任嘲的鴿子并咕嚕咕嚕翻滾.jpg 說起來昨天用批量發紅包發了一批紅包,不知道昨天留言的寶貝子們有沒有收到。 第30章 明栩從雪屋中走出來時神情沉凝, 她拽拽曲清的衣袖,輕聲說:問完了,我們走吧。 曲清只點點頭。 這件事曲清并沒有如何插手去管, 反而放權給了明栩,自己做旁觀者。 鬼界的事實際上在梁婆婆被天極門門眾宰殺, 曲清派人去地毯式搜查時就已經算完了。 真正麻煩的是后續梁渠獸究竟有多少殘魂,預留的后手又是什么。 曲清本次嚴加搜查后鬼界可以算是密不透風,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塊鐵桶, 令人頭疼的是其他五界。 而未來要解決這些問題的也是天宮。 曲清想的稍微長遠些。 明栩家里有皇位要繼承, 這樣的事交給明栩是個歷練,將來回稟天宮也是個大大的實績,于小龍崽樹立威信有利。小龍崽需要自行完完整整的了解事情始末日后才好在外界跟進。 曲清曾與天宮有過約定, 絕不插手鬼界以外之事,天帝未來若將此事交給明栩去處理,她大概率幫不上忙。 所以徹查梁渠獸一事,曲清以明栩為首,自己只在一旁擔當輔佐, 作為保護者, 這樣明栩才能掌控全局。 況且,就看看小龍崽每次查出眉目時眉飛色舞的模樣, 曲清也覺得可愛得很。 明栩任由曲清將自己攏于金鐘罩內踏在云朵上飛行, 這回眉頭卻擰了起來。 她想起和林子富的對話。 你以為梁渠獸這么容易就死了嗎?就那幾個門徒能殺死梁渠獸? 若我沒猜錯它現如今應該已經將這一縷殘魂抽離去外界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什么使命?我如何知曉?這不是你們的事嗎? 言盡于此,小殿下記得承我這情吶。 這實在是個壞消息。 若梁渠獸殘魂未滅反而竄去了外界, 那現在又會去何處呢?外界又究竟有多少縷殘魂呢? 這些都盤繞于明栩心口,攪得她無端升起絲煩躁來。 過了良久,明栩才抬起頭,緩緩說道:鬼君, 剛剛林子富為我提供了個大消息,作為回報,我留了件法器給他。 好,曲清無所謂的點頭。 林子富入極寒之地十來天,日日遭受兇獸啃食之痛,膽戰心驚之懼,心理早便是強弩之末面臨崩潰,明栩前去他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哪怕只得一點好處也樂意將他手中籌碼吐出,小龍崽許他些甜頭并不過分。 反正林子富本就不多的修為已經被廢去大半,哪怕手握什么法器也不過令他在兇獸手底下多茍延殘喘一陣罷了。 明栩想到自己給了林子富什么,卻心情好了一瞬,神秘的眨眨眼,笑著問:你知道我給了林子富什么嗎? 曲清:什么? 明栩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把我隨身攜帶的水云境給他了。 水云境可照世間萬物,最大的作用是看看人間諸生百態,和看戲似的,日常被天界眾神當消遣娛樂的法寶,什么小姐書生,帝王宰相的情愛故事看的最多。這玩意兒拿在手中并沒有什么大用處,明栩想著林子富就算有法器也逃不脫被處罰的命運,便干脆將此物送他,豐富一下精神世界,被啃的時候看一看說不定能分散分散注意力。 曲清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眉眼稍霽,敲了敲明栩的額頭,低聲說道:小壞崽。 可明栩的下一句話卻令她動作微僵。 鬼君,梁渠獸茲事體大,近日我需得親自回趟天宮向我父君母后稟報,越快越好。 * 明栩說出自己要回天宮的話后,曲清的心情顯而易見的糟糕了起來。 雖然她對小龍崽要解決這件事肯定得離開鬼界才能解決這個道理有心理準備,可小龍崽這么快就下決定顯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特別的,小龍崽離去前最后一個要見的還是那個曾經對她有非分之想的姜然,更是令她心情糟糕。 但這次曲清卻沒有跟著去,反而回了神殿似乎在搗鼓什么。 明栩不喜歡欠人情,姜然不計報酬送給她們惑術心法又帶她們進了梁渠獸舊居,明栩想了想怎么還這個人情,最終決定雪中送炭一波。 姜然她們最著急的是什么事她就替她們解決什么。 很顯然姜然現在最著急的是她們靈力漸失還無法阻止,生命正在流逝。 可她們修煉的惑術是回饋給梁渠獸一部分才得以不接受天道譴責,梁渠獸在鬼界化身死去,她們便無處可回饋,天道譴責自然落在了她們身上。 若要保住性命只需將修為繼續回饋給梁渠獸就行,可是一來她們找不到梁渠獸真身不知該向何處反饋,二來就算知曉該向何處反饋明栩也不可能讓她們繼續反饋給梁渠獸壯大其能力。 明栩倒還有另一個偷天換日的法子。 每一個種族在被孕育時都會獲得天道饋贈,或多或少的得到些感悟體會。 龍這一古老種族孕育于混沌前,它們有一項不為人知的秘法。 此秘法伴龍血可將各項事物瞞天過海掩人耳目,卻僅限六界之內。 后來云昭帝君閑來無事,對此秘法改進參悟居然還真得出些成果,可令此法超脫六界,實現真正的瞞天過海。 可這樣的法子太過逆天,她研究出來后怕被jian人利用,便干脆毀滅只余一份留在乾坤石內。 明栩此前并不知曉此法,但她清醒的那一瞬徹底掌控了乾坤石,這份秘法也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與姜然說自然需要藝術加工,梁渠獸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明栩本身身份也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明栩便掐頭去尾,三分真七分假,甚至扯起了曲清的大旗,只言明惑術者修為消逝是原門主作祟,若想保留性命修為,只得明栩用從鬼君那處習得的秘法設陣繼續反饋到原門主身上。 至于真正的惑術,那是沒有的,姜然她們練的實際就是真正的惑術。 姜然別無選擇,只能同意這一做法。 索性明栩手上還有一縷上次搶回的真正的梁婆婆的殘魂,那上頭有著梁渠獸些許氣息足夠讓明栩設陣。 * 明栩做完最后一件事拖著疲憊回神殿準備收拾些行李回天宮時,曲清依舊坐在假山上看書,見她走進來沖她招手。 小殿下,過來。 明栩聞言乖巧的走過去。 不是不知道曲清的不舍,但對于正事明栩向來靠譜,這樣重要的事由不得她兒女情長,滯留此間。 可曲清的模樣實在有些冷寂,明栩心口一動,覺得若此時曲清向她提出親親抱抱的要求,她大約是不舍得拒絕的。 這鬼君悶,有什么事都愛憋在心底,無論何時總是一個表情,明栩卻對她同一個神情下的各種情緒感觸格外敏銳,也不愿她不開心。 曲清拉著明栩坐下,便起身從小廚房端出熱在火上的飯菜。 明栩接過碗筷吃起來,兩人相處這些時日,這樣的事做了幾十遍,養成習慣后動作早已自然又和諧。 明栩吃飯時曲清常常拿本書在一旁垂著眸安靜觀看,等明栩吃完再將桌子收拾好。 今日曲清卻未曾看書,她見小龍崽吃的差不多精氣神也恢復了一些,淡聲說道:小殿下,等會我用的這套招法,你看清楚,仔細記下來。 明栩一愣,曲清卻已經飄開幾丈,手中正握一把長劍,身形欣長,衣袂紛飛,神情冷艷間強大氣場蔓延。 此時寢殿內的陣法正值花季,屋內的梨樹開出細白的花,曲清劍氣掃過之處,落英繽紛,撒在曲清肩頭劍身,伴著她行云流水的動作,美得不可方物。 這是明栩第一次見曲清正兒八經的用劍,初看只被那份美所吸引,再仔細看卻又被曲清每一個動作中的劍意所感。 明明只是簡單至極的動作,那一刺一砍間卻蘊涵無限殺機,進可攻退可守,看的明栩忍不住鼓掌稱好。 曲清停下時,氣息沒有絲毫變動,她收起劍,問道: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