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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道歉!得賠罪!兩個人不能這么莫名其妙的發展下去!鬼君是長輩,她是晚輩,不能再這般冒犯下去了。 明栩在心底打了一遍草稿鼓起勇氣就要去找曲清,腳下卻踢到一個溫軟的物什,她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那只對她噴霧氣令她清醒過來的兔子。 兔子的紅眼睛盯著明栩看,明栩往哪兒走它就攔在明栩身前,明栩彎身提溜起兔耳朵,沖兔子森森的咧嘴笑:你不跑是要等著變麻辣兔頭嗎? 兔子渾身抖了抖,沒了一開始的桀驁不馴,用力扭扭屁股,讓自己在明栩手中轉動起來換個邊,露出柔軟的腹部,再晃一晃,一個紙團在毛中若隱若現,原是這兔子腹部還有個口袋。 明栩將紙條拿出來,目光一閃,在兔子頭頂胡亂擼兩把,說道:回去告訴你主人,這約我應了。 兔子走了,明栩昂首挺胸給自己打氣要接著去找曲清,抬首卻見月下一個人影正踏青而來,不是她要找的鬼君是誰? 小殿下,你醒了。曲清走到她身前淡聲沖她說道。 明栩咬了咬唇,被曲清黝黑的眸子盯著,突然說不出話來。 曲清在她身上掃一眼,頓了頓才語氣肯定的說道:你想起來了。 明栩聞言強逼著自己升起股勇氣,她手指緊緊捏著兩側衣袖,低頭說道:是,鬼君抱歉,明栩這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 這些天的冒犯明栩自知難以補償,日后若鬼君有何需要,明栩萬死不辭。 說到后頭,明栩反倒抬起頭直視曲清的眼睛,她是天族的小殿下,犯下過錯要勇于承擔,哪有低頭說事作逃避狀態的道理。 可曲清的眼神實在幽深,明栩看不懂內心反而忐忑許多,但話趁著一口氣都說出去了,也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此處草原遼闊,月色皎潔,兩人之間一安靜下來便只聽得到風聲在耳邊肆虐,那月光下照伴著風聲更顯冷清。 良久,曲清才慢慢吐出兩字:無事。 明明剛剛還親密無間的兩人,隨著這句話出現卻仿佛出現條無形的天塹,明栩不敢再靠近,曲清也不再說話。 * 明栩回神殿后換了身衣服,馬不停蹄的就去了鬼市。 兩個理由。 和曲清待在一處她總是有些心虛,她覺得自己壞透了,像個玩弄感情的小渣龍,每每對上曲清的眼睛都會感到難以言喻的愧疚。 她先誤解,她先主動,她先撩撥,到頭來卻仗著鬼君對她的縱容道個歉就了事,她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與其和鬼君繼續待在一起還不如自己滾出去令鬼君眼不見心不煩。 其二就是那兔子給她的紙條了。 那上頭不知名的人約她前去鬼市座談,只給了她一個地址和林子富三個字。 這人是沖林子富來的。 并且知曉她可以見到林子富。 明栩現在對于林子富的事情很是敏感,在見到紙條的一瞬間就決定了要來見見這人。 鬼市下午也照舊繁華,自幽冥圣域突然關閉至今,街頭巷尾依舊在議論著這件事。 明栩照著地址走進一家茶樓,店小二見到她甚至都沒讓她說話就沉默的帶著她去了二樓最里間的包間。 這包間入門就是rou眼可見的雅致,四周還燃著淡淡的熏香,明栩走過屏風,在屋子中間的矮幾旁見著了自己要見的人。 是個熟面孔。 水意盈盈的眼,分外柔媚的臉。 赫然是她進幽冥圣域前交過手的黑衣人姜然。 請坐,姜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對面,順帶做了個自我介紹,在下姜然,冒昧請您來了。 不知發生了什么,曾經的姜然眼中更多的是柔弱謹慎,如今卻多了股銳利的殺伐果斷,像是將自己隱藏在水下的棱角放縱了出來。 明栩接過這人遞給自己的茶,輕聲笑笑:姜小姐神通廣大,在幽冥圣域給我遞消息告訴我林子富不是好人,又在南靈山布局為我恢復記憶,不知所求何事? 明栩在幽冥圣域時就感到奇怪,她又不認識鬼界什么人,為何還會有人提醒她小心林子富,當時她將目標鎖定在跟蹤的幾人身上,以為是她們想用此方法離間結盟的二人,萬萬沒想起已經重傷的姜然。 可在南靈山她接到紙條的那一刻卻不由自主的想到這人身上來。 縱觀她在鬼界認識的人,能為她將記憶快速恢復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曲清,一個是已經離開鬼界的護星,還有一個就是會惑術的黑衣人姜然了。 前兩個人可以排除,那只剩下了一個姜然。 特別姜然給她的紙條上附著林子富的名姓更是令她肯定了這就是幽冥圣域內給她遞信的人。 姜然輕聲說道:明栩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姜然來尋您確實有一事相求。 姜然在幽冥圣域關閉后就被彈了出去。 她主人的拿不到陣珠就去死的威脅猶在耳邊,可這姜然是個狠人,她自己還沒活夠呢,怎么可能愿意去死,于是私下糾集被主人虐待的同門,干脆的反了,沖進大殿宰了門主,自己黃袍加身,將這門派姓名改成天極門。 可等她宰了門主后卻發現,無論是她還是其他修煉惑術的同門身上都有問題,她們日后每精進一分,性命便減少一分,可不修煉修為也同樣會下降,直到成為廢人,究極原因是因為她們練的并非純粹的惑術,是被人改動過的!那每一分性命都灌輸到門主體內,助她延年益壽,而她們拼死拼活修煉的只是工具人。 姜然為了生存,幾乎動用門派全部人脈,將有關惑術的古籍翻了個底朝天,又將所有與惑術相關的人搜查一遍,最終找到的線索指向林子富。 這人或許知曉正統惑術的修煉方法。 那天她也暗中潛藏在第四圈,親眼見著明栩給幽冥神殿的神官發信息,也親眼見著林子富被神殿的神官押走。 在幽冥神殿托了許多關系姜然終于找到了一絲可以見明栩一面的希望,有人告訴她明栩與幽冥鬼君會去南靈山,附帶的還有一個消息,明栩可能失去了部分記憶。 姜然懼怕幽冥鬼君,甚至應該說沒有哪個鬼民不懼怕幽冥鬼君??墒玛P生死她還是咬咬牙小心的沖了。 她用的是最溫順的口袋兔,那兔子可以寄上她的一縷意識,但面對幽冥鬼君她怕被發現,顫巍巍的封閉了五感,直到幽冥鬼君的氣息遠去些才恢復,然后在明栩戳弄她時用了自己早早就備下的不知有沒有效果的藥。 大概是老天保佑,這明栩本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她這藥一用便是個契機出奇的有效,當真喚醒了明栩。 明栩聽著這曲折的過程,面不改色,直擊重點:所以你想讓我做什么。 若有能見到林子富的人,那個人一定是您,姜然對明栩說道:我想懇請您幫我詢問正統惑術被林子富藏在何處。 明栩似笑非笑的望她一眼,我憑什么幫你? 記憶明栩遲早會恢復,幽冥圣域內她也一早就對林子富有警惕,姜然看上去在幫她,實際是在幫自己,在談判方面,清醒的明栩猴精猴精的。 姜然放下茶杯,像是早有預料明栩會這么問,她平靜的答道:我可以用林子富的陣法圖和他早年與外界的通信做交換。 我在林子富的老巢里搜出來了幾十封他與外界的信,其中包含他設在幽冥圣域的陣法由來,您若幫我這個忙,這信便雙手奉上。 * 明栩回神殿時天色已深。 她答應了姜然的請求。 林子富與外界的通信是她要調查梁渠獸的重要線索,必須拿到。 可怎么審林子富卻是個大問題。 恢復記憶前她和曲清約定采完踟躕草就去審林子富,可現在她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煩曲清。 得想個法子能繞過曲清去才好。 大約是想的入神,進了寢殿好一會才發現這里頭居然正在下雨。 細細密密的雨打濕了明栩一點衣衫,她連忙幻化出把傘撐在頭頂。 剛走兩步就隱約見著假山上的人影。 那人閉眼靠坐在假山上,也沒個防護,全身都被淋的濕透,女人烏發貼在蒼白的臉上,看著格外狼狽,沒一點兒平日里矜貴的模樣。 明栩身體反應大于腦子,連忙跑過去,面露急色:鬼君,您怎么在這淋雨?快進去躲雨啊。 曲清緩緩睜開眼,那眼中依舊盛著冷漠,卻又在看向她時平添茫然,過了良久,曲清才仰頭盯著她說道:心口疼痛,我淋點雨清醒一下。 明栩聽著這話,心也跟著顫了顫,隨即難以自抑的酸澀涌上來。 第26章 無賴 曲清在控制不住吻向明栩時懂了自己的心思。 原來她對小龍崽是這么個意思。 她喜歡明栩啊。 千百萬年,好不容易有這么個人,愿意主動走向她,不在意她的枯燥無趣,也不在意她的冷傲孤僻,會對她笑沖她鬧,把她灰白的世界敲碎打破,強硬的將這世間的五彩斑斕抹進冰天雪地里。 可是這份她剛剛弄懂的喜歡,只存在了一瞬,在明栩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就失去了。 恢復記憶的明栩是機靈的對她恭敬的明栩,不是那個喜歡她依賴她理直氣壯的使喚她的小龍崽。 曲清從一開始就是待明栩不同的,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鮮活的生命,直至明栩失去記憶,這份鮮活演化為極致,每一刻都耀眼到令人眼花,卻又稍縱即逝。 快的曲清甚至來不及抓住她。 只能在她畫清界限時說一句,無事。 直至兩人一同回神殿,她沉默無言的看著明栩腳底抹油離開,不由自主的坐在假山上等她。 入了夜她做好飯,卻等到菜涼,燭火將息都未等回來小龍崽。 曲清已經有許久未感受到過這般的無助了。 上一次還是她剛出世的時候。 舉目無親,四方為敵。 這一次卻是心口空蕩,呼嘯似的疼。 寢殿四時與她相通,她覺得自己魔障了也想借雨冷靜,于是便下起了雨。 可越是在雨中越是寒涼,那些想洗刷的洗不掉,反倒順著雨浸透入心。 曲清想了許多。 按她從前的所作所為,她不想要的誰也不能給她,她想要的使盡手段也要得到。 她應該問問小龍崽,她自己說過的話還做不做數,如果不做數她哪怕打到九重天上也要把小龍崽抓回鬼界,將她關起來,再也不放出去,哪怕惹小龍崽氣她恨她,哪怕整個天界臨兵鬼界門下她也無所謂。 曲清并非真的如明栩所想的那般平靜淡然。 她對這個世間冷漠無比,甚至對她人生死毫無顧忌,不然也不會入鬼道,鬼界眾生更不會這么怕她。 曲清靈力深厚怎么可能收斂不住外放的煞氣,只是她不想,她懶的浪費力氣收斂,至于別人可能會因靠近她而被傷到,關她什么事呢? 自出世起曲清就是個孤魂野鬼,她不需要被人靠近,也不必有人陪伴。 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卻有個小崽子,這么完美的躲開她設立在外的所有屏障,直直的沖過來撞在她心上,然后在她醒悟之時立馬離開。 是她先來撩撥的,她又怎么能先離開? 曲清在雨夜中握緊拳頭,周身煞氣越發濃烈。 她留戀兩人的唇齒相依甘甜,更留戀溫香軟玉在懷的溫暖,她不可能放過明栩的。 這樣的念頭在心底愈演愈烈,她幾乎想現在就將明栩抓回來關進小竹樓里。 偏執又濃烈的想法卻在一句帶著擔憂的鬼君您怎么在這淋雨?快進去躲雨呀給打的偃旗息鼓。 曲清透過雨幕望向明栩,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她將所有的煞氣藏進幽深的眸子中不想被發現,只靜靜凝視著這個能令她井波無痕的內心產生波動的少女。 然后逐漸軟了心腸。 甚至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她發現自己拿小龍崽其實沒有一點辦法。 可真是白活這些年歲了。 * 明栩很想忽略掉內心的酸澀,可是她做不到。 于是只能沉默著帶著曲清到小竹樓,用法術替她在澡盆中加滿熱水推她去洗。 其實無論是鬼還是神,都不需要沐浴,一個潔身咒術就能解決一切。 可明栩喜歡泡在水中的感覺,暖意在周身肆虐,四肢百骸都能放松下來,所以她覺得讓曲清試試說不定也能舒緩身心。 曲清很聽她的話,褪去衣物就抬腳邁進了澡盆。 明栩在外頭替她守著。 心中卻亂糟糟的。 她也說不清是哪里亂,只是一見到曲清就亂,心口澀澀,那點兒酸幾乎涌上舌尖。 明明下午和姜然交談間她冷靜的很,天族小殿下該有的水準全都有,她以為自己已經恢復正常了,可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 小龍崽發起愣來,呆呆的凝視虛空,不知過了多久才突然發現曲清到現在都沒出來。 鬼君?明栩沖里頭喊了聲,卻沒人回答。 明知洗個澡不可能出事,明栩還是擔憂起來,她又試探性的喊了兩聲,見沒有人應答,咬咬唇,干脆走了進去。 室內氤氳一片霧氣,曲清的人影隱約出現在屏風后,她正在穿衣服,透過光折射出窈窕的曲線。 明栩頓時紅了臉,想退后兩步走出去,曲清卻率先走了出來。 她穿著輕薄的浴衣,足踝裸露,面色已然恢復了冷漠,行走間背脊筆直,氣場強大。 小殿下怎么進來了,曲清一邊擦著自己的頭發,一邊發問。 明栩見她走向自己,下意識后退兩步,卻貼到了墻邊,她說的理直氣壯像是要給自己壯膽:我見你這么久不出來,以為你出了事??蛇@眼睛不知是怎么的,就是忍不住往曲清被浴衣包裹的玲瓏有致的曲線上偷偷瞄,特別是曲清每走近一步,這曲線就放大一分,直到曲清徹底走到她身前。 哦?曲清居高臨下,抬起一只手將小龍崽困在了自己與墻壁之間:小殿下,您自己說要和我劃清界限,那就不要做這般的令人誤解的事。 明栩被曲清的氣味包裹,本就亂的心越發亂了,還伴隨著強烈的跳動,令她手腳僵硬。 哪怕是她印象中記憶只有四五百歲時,曲清也沒這般強勢的模樣,眉目妖治,眼似深譚,仿佛要把她吃了。 這狀態只持續了一瞬,曲清的手就放開了她。 明栩聽見曲清淡聲說:我本就是一個人,失去什么稍微難過一下也就罷了,小殿下倒不必為此自責,平白惹人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