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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箏一想到此處便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一整個下午都將自己關在屋內,終于趕在晚飯前將香囊繡好,又尋了好些干花瓣塞到里面,隨即滿意地打量了幾眼,這才擱到了手邊。 然后她又趁著屋內沒人,拿出了那人給自己寫的字條細細地看起來。 他送過來的那么多字條里,只有這最近的一張阮箏保留了下來。那上面有他的字跡,雖只寥寥幾筆卻也是見字如人。阮箏看著那上面的字,就會想到與他經歷過的種種。 從青雀山中初相見起,到后來他替自己趕跑了南國公世子,從三皇子手中將自己救下,又兇她不許她撓身上的水痘還叫人將她綁了起來。 這人說起來真挺壞的。 可他也曾給自己涂燙傷膏藥,大半夜陪她上山去尋母親。在她失落想哭的時候借了肩膀給她,這么說起來這人也不是太壞。 阮箏想到母親,便忍不住拿出了那個粗布荷包,仔細一看才發現與自己做的那個極為相似。都是最常見的土布,顏色也都是深褐色。唯一不同的是母親大概年紀大了眼也花了,針腳有些凌亂。 可便是這些凌亂更叫阮箏動容,那樣的破房子那樣的清苦日子,母親還惦記著給她做東西。而她卻什么也無法為她做。 那一刻阮箏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他了,想到前幾日自己的胡思亂想,眼下卻又覺得若是當真嫁給了他,嫁進了那樣一個尋常人家,或許便有機會將母親將出來與她同住。 貞姨說他父母皆已亡故,如今算是孑然一身,那樣的話或許他會同意與岳母同住。 什么高門大戶榮華富貴,都不及至親陪在身旁來得重要,還有尋一個自己中意的郎君,像陸善沅說的那樣過些小富即安的生活,如今想來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阮箏支著腦袋沉思幾許,突然聽見外頭青黛在敲門,立即就將手中的東西胡亂收了起來,又將剛做好的香囊揣進袖中,這才起身去開門。 - 第二日阮箏便在玉寶齋里見到了姜蓉。兩人許久未見自有許多話要說,阮箏本打算挑些精巧的小玩意兒送姜蓉,可剛開口讓掌柜的把店里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就見姜蓉扯住了自己的袖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蓉兒,你今日看起來不大痛快的樣子?” 姜蓉訕笑著道:“我今日不想買首飾,不如我們去日升茶樓喝茶如何。聽說百花班雖然少了個名角,但班主又從別處挖了一個更好的過來,你要不要去聽?” 阮箏倒也不介意去聽戲,只是看姜蓉的模樣總覺得有些怪異。當下也不多問,只問老板買了剛挑好的一只鐲子,便同姜蓉一道坐車去了茶樓。 一路上姜蓉也不開口,只坐在那里失神地絞著帕子,阮箏看她這樣愈發確定她心中有事。待到了茶樓進了雅間,她讓丫鬟將門關上,便細細地盤問起姜蓉來。 姜蓉在她面前也是藏不住事,就把心里的不痛快都跟阮箏說了。 原來前些日子她母親替她尋了門親事,是光祿寺少卿家潘大人家的長子。這本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可姜蓉不知從何打聽到了這位潘公子附庸風雅聽曲唱戲,是個不愛讀書的紈绔子弟,姜蓉便有些憂心忡忡。 “若只是喜歡玩樂不愛讀書也不是了不得的事兒,”姜蓉壓低聲音湊到阮箏耳邊道,“可我還聽說他在百花班里養了個角兒,箏兒我是真怕這種事情。你從前的那個南國公世子可還記得?” 阮箏當然記得,那個顧鴻就是個吃喝嫖賭無所不精之人。若這個潘公子也是這樣的人,那姜蓉嫁過去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寧愿出家當尼姑,也不能毀在這種男人手里。 阮箏便問:“那你今日來,是不是就是要自個兒驗證一番?” “是,我不怕他是個人渣,只怕自己不能親眼認清他的真面目。所以箏兒你陪我去尋一尋可好,我一個人有些害怕?!?/br> 阮箏與姜蓉情同姐妹,又經歷過顧鴻之事,此刻怎會拒絕。當下便拉著姜蓉離開雅間,在丫鬟們的掩護下悄悄溜去了茶樓的后院,開始一間間屋子尋人。 聽說這百花班常年住在茶樓內,班主與茶樓老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如今想來這茶樓只怕也不是什么干凈地方。前頭賣茶后頭賣身,竟是同時做著兩筆買賣。 無恥,當真是無恥。 阮箏一面陪著姜蓉在后院尋找潘公子的身影,一面暗地里將來此處尋花問柳的男人罵了個遍,腳下卻不留神踩著了自己的裙擺,直接在某間屋子前面的廊檐下跪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伸手扶住窗框正欲站起身,忽然聽得里面傳來女子的嬌呼聲:“爺,奴敬爺一杯,爺賞個面子喝了吧?!?/br> 那聲音酥軟入骨,連身為女人的阮箏都有些招架不住。她突然有點好奇屋里喝酒之人是誰,便悄悄起身朝著虛掩的窗戶縫隙望去。 這一望卻嚇得她差點再次跌坐在地。只見那男人目光朝一衣衫暴露的女子身上微微一瞟,順手就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那杯酒。 他竟在此處喝花酒! 阮箏瞬間氣炸。 - 日升茶樓是這一兩年剛在京城興起的茶樓,跟別地兒專營茶不同,他家自打一開門迎客便跟戲班子搞在了一起。 百花班就是他家常駐的戲班,聽說老板跟茶樓老板是好兄弟,兩家做著互相幫襯的生意,一直以來彼此經營得都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