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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阮茱突然得陸夫人這般一問,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畫不是她畫的,少了一片花瓣之事她也沒注意,這會兒猛地被人問起竟有些答不上來。 最后還是長公主出來替她解了圍,說不過是小女兒家的巧思罷了,畫這畫時正巧家中園內的荷花池開了幾朵花,有一朵被鳥叼去了一片花瓣。 “她怕是看到了,便這般畫了?!?/br> 陸夫人未置可否,面上依舊帶著和善的笑意,心中卻浮起了往昔的幾分記憶。 她兒時有一最親密的玩伴江瑩,那會兒她便最愛這般畫蓮花。她總是追著問緣由,有一日明艷的少女便頗為老成地告訴她:“人生水滿則溢月滿則虧,我如今過得這般好,只怕有一日會遭點什么。少一片花瓣便沒那么完美,說不定是更好的事兒?!?/br> 當時的陸夫人哪里懂這些東西,只覺得這閨蜜著實多慮??伤丛氲接谐蝗战撍f的話竟會成真,如今她人在何處又是生是死呢? 陸夫人神情一黯,顯出幾分惆悵來。 說起來當年她懷嘉兒時還曾與瑩兒說好,若來日兩人得了一子一女,便要令他們結為夫妻。如今這事兒只怕是不成了。 陸老夫人未曾注意到兒媳的神情,依舊在同長公主說著什么。阮茱則已坐到了jiejie身邊,因得了一番夸贊此刻素白的小臉上少見得露出一絲紅暈來。 阮箏見她走過自己身邊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不由暗暗發笑。 宴廳內正熱鬧地說笑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突然走了進來,沖著陸老夫人和陸夫人行了一禮,隨即朗聲道:“老夫人,前頭老爺著人來稟,說慎親王與恭親王皆來了府上,要為老夫人賀壽?!?/br> 此言一出像是在廳內投了一枚響炮,瞬間諸人皆鴉雀無聲。 慎親王,那不就是攝政王封瀛嗎?所有人都嚇得趕緊起身,一時間竟都有些手忙腳亂。 阮箏也跟著站起身來,卻在抬頭的剎那注意到meimei臉上的紅暈更甚了。 這是何故,難不成meimei竟是看中了某位王爺? - 風波堂內陸嘉元讓人給兩位王爺上了茶,待人下去后主動上前給兩人行了個抱拳禮,看得恭親王樂不可吱。 “皇兄你看他這做派,十成十地裝腔作勢,這屋里就咱們三人,他還來這一套虛的?!?/br> 封瀛隨意地往椅子里一靠,悠閑地喝著手中那杯茶,目光在陸嘉元身上淡淡一掃便斂了下去,隨即慢悠悠地拿茶蓋撇著杯中的浮沫,理都不理那人。 恭親王雖沒他這般無情,可也一臉看好戲的模樣,搞得陸嘉元不上不下,一臉尷尬地望向封瀛,眼見他當真沒有理自己的意思,于是氣鼓鼓地收回手直起腰,抱怨道:“子越你待我未免也太狠了點,我這才從西北苦寒之地趕回來,你連句謝都沒有。我是為了誰才去那兒吹冷風吃黃沙的?” 封瀛依舊不看他,抿口茶道:“為了社稷?!?/br> 陸嘉元叫他懟得無話可說,氣了片刻自己先笑了:“好你個封子越,當真是翻臉無情?!?/br> 話是這么說可語氣里半點不悅也無,最后還哈哈大笑了幾聲,轉而跟恭親王抱怨起了西北之行的種種不易。 “路難行飯難吃,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當真是要悶死我?!?/br> 恭親王頗為同情地點頭:“是啊,聽說你一走一個月,明月樓里的春蘭秋竹兩位姑娘對你思念得緊啊?!?/br> 陸嘉元眼前一亮:“王爺這是見過她倆了?說起來我自打回來后便被父親拘在家中,都不得空去聽她倆唱曲。她倆如今怎么樣,過得可還好?” “放心,有本王照應著,總是差不了?!?/br> “那我可要謝過王爺了?!?/br> 封瀛聽他倆一說起煙花柳巷之事便津津樂道,不由皺起了眉輕咳一聲。陸嘉元多少有點懼怕,趕緊沖恭親王擠眉弄眼示意他先收口。 恭親王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刺啦一聲甩開手中的折扇,露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沖封瀛道:“皇兄你這人當真是無趣。你自個兒過得跟廟里的和尚似的,還要為弟跟著你一樣?不成不成,人生在世享樂二字,我可不當那古板又無趣之人,連上明月樓喝酒都崩著一張臉,嚇得姑娘們琵琶弦都斷了好幾根,那也太無趣了?!?/br> 陸嘉元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顯然是想到了先前封瀛因公事去煙花之地時的模樣與做派。別說當真是臉黑得嚇人,半點憐香惜玉都無,拿姑娘們都當西北的契丹鮮卑人,恨不得殺而快之。 “當真是暴殄天物啊?!?/br> 陸嘉元感嘆了一聲,這才發現封瀛凌厲的目光不知何時掃了過來,害他只覺脖子一緊,灰溜溜就往恭親王身后躲。 恭親王便當起了和事佬:“皇兄你多少給他點面子,今日咱們好歹是來賀壽的,嘉元可是陸老太太最中意的孫子,你可別把人嚇壞了?!?/br> 陸嘉元聽著這話總覺得何處有點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正不知該不該接時,便聽恭親王又不懷好意地打趣封瀛:“只是我倒好奇,你這人向來不愛湊熱鬧,像這種場面備一份厚禮送來也便是了,怎還親自跑了一趟?” 不僅自己來了,還把他也給捎帶上了,所以恭親王怎么想都覺得他意有所圖,且圖謀之事還與自己有關。 他是最了解自己這位六皇兄的,哪里是會在意人情世故之人。就算他與陸嘉元交好,那又何苦拉上自己作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