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我閑事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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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奕閉上眼,努力摒棄一切雜念,按下扳機。 第五組,4秒五發。 盛衍,五中四。 薛奕,五中三。 比分,18比17。 第六組,4秒5發, 盛衍,五中四。 薛奕,五中二。 比分,22比19。 盛衍落后,扳平,反超,勝利。 沒有起伏,無動于衷,從頭到尾都是勝利在握的從容。 薛奕終于忍不住,泄憤般地打出了最后一槍單發,9.9環。 盛衍也面無表情地換彈,裝匣,抬手,10.4環。 一氣呵成。 全面碾壓。 薛奕沒有失誤,只是不如盛衍。 他像是認命般地垂下手:“天賦這種東西真是不公平?!?/br> 盛衍卻只是又換上了一匣子彈,順勢瞄準射擊,并淡淡道:“是你射擊的時候想得太多了?!?/br> 然后,4秒5發,5連中。 奇跡般的實力,絕非僥幸。 結果出來的那一刻,場外的朱鵬和茍悠,先是愣了一愣,緊接著才從座位上一躍而起,一把抱住對方,高興得原地轉圈圈。 付赟一群人則愣在原地,呆滯而難以置信。 只有秦子規靠著座位靠背,透過玻璃,看著場地上那個舉著槍,單手插兜,自信又從容,挺拔清峋如青松的少年,眸底帶了些除了他無人能夠懂得的情緒。 因為除了他沒人知道在盛衍逃的那些課里,有多少時間是花在了來射擊館練習射擊上,又有多少個周末一呆就是整整兩天。 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當時還是個小短腿嬌氣包的小盛衍為了練習舉槍,多少次哭得一邊打嗝兒,一邊練到訓練場上再無一人。 盛衍就是這樣的人,要么是他不喜歡的人和事,他會連敷衍都懶得敷衍,要么是他選擇的人和事,他就會付出他能付出的全部。 而受傷后的復健訓練,盛衍也沒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他有多在意,他有多辛苦,他有多累,因為他怕關心他的人心疼,為他曾經錯失的鮮花和掌聲而遺憾難過。 但是秦子規知道。 因為那個看上去嬌里嬌氣吃不得苦的紈绔少爺,手上的繭子厚得那么格格不入。 這樣被上天眷顧的努力認真的少年本該站在比賽場上,自信從容地綻放他的光亮,接收所有鮮花掌聲和贊美,如今卻被囿于他并不喜歡的這一方枯燥天地里,被指責為扶不上墻的爛泥。 而起因不過是他對這個世界從不吝惜主動釋放的善意而已。 秦子規想過很多次,世界上怎么會有盛衍這樣的存在,像薔薇花里走出的小王子一樣,活在對這個世界最好的期待中,單純善良明媚,只可惜這世界上毒蛇和蜘蛛都太多,并配不上這樣的好,所以就顯得小王子有時候像一個小傻子一樣。 想著,比賽場地里的盛衍突然回頭朝他挑眉笑了一下,十分幼稚且得意洋洋地炫耀著自己小小的勝利。 然后秦子規笑了。 傻子就傻子吧,他愿意自己變成一個更壞的人,去讓盛衍一直活在對這個世界最好的期待中,去守護這份好。 他站起身,一手拎著盛衍的書包,一手拿著盛衍的奶茶,緩緩走到場地門外。 等盛衍搖著小公雞的大尾巴得意洋洋走出來的時候,遞過奶茶,故作散漫道:“該回去做數學卷子了,還有十張沒做完?!?/br> 本來還得意洋洋的盛衍瞬間呆滯在當場。 他身后的薛奕則沒忍住,叫了聲:“盛衍?!?/br> 盛衍回過頭:“干嘛?” 薛奕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平靜客觀:“我就算今天和你的比賽輸了,但我以后還有很多比賽可以打,可是你現在的成績我也聽說了,你有想過自己以后做什么嗎?” “哦,這個啊?!笔⒀芟肓讼?,認真道,“可能想做個人吧?!?/br> 第24章 脫靶 可能想做個人吧。 正經認真的一句, 落在薛奕耳里卻格外嘲諷。 難道盛衍剛才聽到他們說的話了? 不可能,如果盛衍聽到了,怎么還能這么平心靜氣的比賽。 薛奕這么想著,但終究是心虛了, 像是想挽救回什么似的, 有些著急道:“阿衍, 你別聽秦子規的,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br> “秦子規說什么了嗎?” 盛衍狀似無辜地一挑眉。 薛奕頓時卡在當場。 他總不能把秦子規說的那些話再親口說一遍, 不然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區別。 但是他也不能確定盛衍是不是真的沒聽到。 在這種患得患失手足無措的不安中, 盛衍又笑了一下:“沒說什么的話那就算了,不過秦子規剛才應該也跟你說過了, 我和你不熟, 所以阿衍這種稱呼以后還是別叫了, 不合適?!?/br> 盛衍的笑意未達眼底, 只是浮在唇角, 顯出一種疏離的冷意。 薛奕以前從來沒見過盛衍這樣的笑, 心臟瞬間就抽疼了一下, 張了張嘴, 又欲言又止, 像是想再辯解些什么。 盛衍卻懶得再看他, 回頭從秦子規手里接過已經插好吸管的奶茶,兩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去。 走著走著,盛衍偏頭說了句什么, 秦子規低低應著, 順手把手伸到盛衍脖頸后方,替他理了一下衣領。 指腹滑過脖子,肌膚接觸, 盛衍毫無排斥。 薛奕看在眼里,想起自己以前每次想幫盛衍整理衣服都被他避開的樣子,覺得眼睛有些疼,所有的不甘懊悔心虛嫉妒在心里無限發酵,最終讓他再次開口叫住了盛衍:“盛衍!” 盛衍蹙著眉,回過頭,像是耐心已經快用盡。 薛奕看著這副和剛才面對秦子規時截然不同的表情,忍不住飛快說道:“那秦子規憑什么能叫?” 盛衍這下是真的覺得薛奕說話多少有點毛病了:“秦子規比我媽跟我呆一塊兒的時間都多,他不能叫誰能叫?” 薛奕哽住。 盛衍又問:“而且秦子規能幫我數學考試考及格,你能嗎?” 薛奕再次哽住。 “所以做人不要太攀比,人比人是比不過的。哦,當然,做垃圾最好也不要太攀比,不然可能本來還是可回收垃圾,比著比著就成有害垃圾了,不好?!?/br> 盛衍十分誠懇地送出一句至理名言。 薛奕一口老血哽在心中,覺得這輩子似乎都沒這么恥辱過。 趕過來的付赟正好看到這一幕,當即沒好氣地橫到薛奕跟前,沖盛衍兇道:“盛衍,你狂什么狂?不就運氣好贏了一次單挑嗎,有本事下個月市錦標賽你也去??!” “你要這么說的話,也不是不行?!笔⒀芎戎滩?,想了想,“但我主要怕我去了,你們奕哥可能連銀牌都拿不到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再拿不到點兒像樣的冠軍就只能在市隊呆到退役了?!?/br> 盛衍向來愛憎分明,懟人也很有一手,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扔出來,可以說是殺人誅心。 付赟替薛奕哽了一口老血。 然后盛衍又說道:“哦,對了,還有,男人要說話算話,你那個菜狗玩偶,綁在腰上,環游實外三天,可別忘了,我們茍悠可錄著音呢?!?/br> “???”茍悠突然被cue,然后反應過來,立馬趾高氣昂一抬頭,“可不,我這錄著音呢,你們要是敢賴賬,就別怪我們不客氣,把你們跳腳的樣子360度環繞播放?!?/br> “就是?!敝禊i專業捧哏,“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人不要太跳腳,有些人就算進了市隊,比不過的還是比不過,我們衍哥就算不進市隊,但長得帥,家里有錢,還有天賦,分分鐘全面碾壓,誒,就是玩兒?!?/br> 陰陽怪氣雙人組發動攻擊完畢。 敵方薛奕和付赟的臉綠得都快發黑了。 盛衍才懶洋洋地優雅開口:“行了,低調一點,我們要做有素質的人,別和某些天天被打臉的人學?!?/br> “衍哥說得對?!敝禊i和茍悠十分給盛衍面子,嘚嘚瑟瑟地跟上,一邊一個,習慣性地就搭上盛衍的肩。 然而剛剛搭上,兩人就感受到一陣冰冰涼的寒意,偏頭一看,正好對上被擠到一旁的秦子規冷淡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么,茍悠在那一刻突然就想起了炸雞店里秦子規的那一句“我可以幫他做主,沒有為什么,還有別叫他阿衍,我替他惡心”,于是一種奇怪的不祥的本能的趨利避害的感覺就涌上了他的心頭。 對視三秒后,他果斷松手,往后退了一步,順便打了一下另一邊朱鵬的爪子:“放開?!?/br> 朱鵬一臉茫然:“???為什么?” “哪兒那么多為什么?矜持懂不懂,優雅懂不懂?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樣子,我們要給那群垃圾展示出我們勝利者的氣質來?!?/br> 茍悠腦子一向比朱鵬好使,說得又義正辭嚴,朱鵬也就沒多想,聽話地放開盛衍的肩膀,站到茍悠旁邊:“然后呢?” “然后你現在有沒有覺得自己很想回家做數學作業?!逼堄普f得十分嚴肅。 朱鵬:“?” 他不想,非常不想。 然而還沒等他回答,茍悠就已經鄭重地牽過他的手:“好了,我知道你想,那我們就趕快回去吧?!?/br> 說完,一個“衍哥再見”,兩人就飛快地消失在了射擊館的門口。 盛衍:“??” 這兩人是不是腦子不大好? 想著,他回頭看向秦子規,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認真解釋道:“他們這里,有點那啥,你理解理解?!?/br> 秦子規覺得茍悠他倆的這里可能比盛衍的還是要好使些。 果然不等他回答,盛衍又瞇了瞇眼睛:“不過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秦子規不解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