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我的意思是,你有告訴她,輔導你的人是我嗎? 方然然無奈地說,關不語抬頭愣了下,她一臉迷茫,好像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了。 我又不可能找其他人輔導我,姜聆羽應該能猜到吧? 關不語不知道方然然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她疑惑地說,而門口忽然傳來了門鈴聲。 沒事沒事,我現在和她說就好了。 關不語突然站起來歡快地跑去開門,方然然則拍了下腦門,心想關不語這傻子,為什么能這么遲鈍啊。 果然,當姜聆羽出現在客廳里,看見方然然時,她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關不語笑著說: 方大人正在輔導我學習呢,你等我二十分鐘好不好?我把這道題寫出來了咱們再走。 原來你還有約??! 方然然當即翻了個白眼,哪怕姜聆羽點了點頭,笑著說了好,可她還是馬上就站了起來,收拾好東西說: 我突然想起來有事。關不語,以后你有約就提前跟我說,請你千萬要說! 關不語疑惑地看著方然然這急忙要走的陣勢,而她走之前在關不語耳旁耳語了幾句,她這才恍然大悟。方然然關上門后看見的最后一幅畫面,就是關不語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姜聆羽,而姜聆羽則靜靜看著她,伸出的手帶有懲罰意義地捏了捏關不語的臉頰,卻并不用力。 曬死了。 方然然又翻了個白眼想。 下午的時間于是被空了出來,從關不語家出來以后的方然然有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接回家補個午覺也不錯,但她總覺得自己心里頭少了點什么,特別是看見關不語和姜聆羽在一起的身影以后,她愈發覺得唉,她居然覺得有些孤單了。 自己到底是從何時起變成了這樣呢?被感情一味驅使著,想要見見誰的愿望愈發強烈,難以驅散。方然然不知道答案,也不太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打了輛車,差一點就要睡著的時候,車子緩緩停下。她下車,抬起頭,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來到了這里。 不是說下午要幫關不語學習嗎,怎么,教不動了? 于小敏正在收拾店里的東西,方然然看了看她,看見她現在做的事情算是工作的收尾,于是就開口問: 你現在就要走了?今天不留到晚上了嗎。 于小敏聞言眨了眨眼睛,她抬起頭想了想,隨手套上一件外衣方然然發現那是于圓圓送的西裝外套,比較休閑,平時倒是也能穿。接著于小敏又套上了大衣,她邊穿邊問: 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可能回不來,幫我看會兒店? 于小敏倒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一個高中生說出這種拜托的話,可說出口的一剎那她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交給方然然的話反而讓她很放心,比交給別人好多了。 方然然聞言歪歪腦袋,她只是問: 你要去哪? 她只是這么問了一句,于小敏卻突然停下手里動作,只是看著她。她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方然然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這才淺淺笑起來,問: 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方然然愣了下,她忽然有一種猛烈的預感就在這幾秒,如果她沒有答應下來,那么于小敏恐怕馬上就會否定這個邀請,然后再也不提。所以她立刻說; 去。 說得太快,以至于于小敏自己也愣了下,然后她就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說: 急什么啊你。 笑完以后她拍拍方然然的肩,眼里帶了點方然然看不懂的情緒說: 那就準備一下,我們一會就走,開車得開兩個小時呢,你堅持得住吧? 方然然忙不迭地跟她出去,又點了點頭,于小敏開始拉上卷簾門,鎖好,這一幕方然然已經見過太多次。 期間她數次想要開口問于小敏要去哪里,但自己好像已經錯過了詢問的最佳時機,更何況不管目的地是哪里,反正她都得去。 所以不如不問,只是跟著于小敏走就好了。 這個時候關不語家的門口,關不語癟著嘴巴跟在姜聆羽后面。她心里覺得姜聆羽肯定是生氣了,可剛才不管她怎么問怎么說,姜聆羽都說沒有事。 怎么可能沒事嘛!你都不牽我的手了! 關不語在后頭郁悶極了,她連姜聆羽停下了都不知道,所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站在前面的姜聆羽,姜聆羽回過頭來看她,眉毛都撇了下來: 關不語,看路。 關不語小聲地哦了一下,她們已經到了公交車站,今天本來說好的是一起去喚江岸邊吹吹風,曬曬太陽,現在看來計劃有點泡湯,希望姜聆羽還能愿意跟自己去玩。 等車期間關不語光顧著看姜聆羽的神情,連公交車來了都不知道。而姜聆羽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就上了車,關不語于是急急地跟了上去,車門關閉,她在擁擠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找到靠在窗邊的姜聆羽。 待她喘著氣擠過去以后,姜聆羽坐在那,歪著腦袋問她: 關不語,你是不是覺得方然然教的比我好,所以才去找她,不來找我? 關不語傻傻地看著姜聆羽,她撓了撓頭發,心里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她心想,姜聆羽怎么會想成那樣的呢?雖然方然然走前跟她說了你這樣,姜聆羽可是會吃醋的,但關不語還是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 她越想越郁悶,越想越不知道該怎么說,于是臉都愁成了一團,而姜聆羽見狀有點想笑,她又捏了捏關不語的臉頰,這一次有點用力,關不語立刻呲牙咧嘴起來。 我明明知道這么想是不對的,可我還是會忍不住這么想,而且心情也會變得很不好,你說這可怎么辦啊。 姜聆羽輕輕地說,胸中郁悶好像稍微散去了一些。好多事情就是這樣,她明明知道關不語是為了讓她好好學習才去找的方然然,可她還是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如果她和方然然一樣聰明,能夠應付高三學業的同時還能輔導關不語,那關不語是不是就不會去找別人了? 每次這么想,姜聆羽又會覺得自己好貪心,什么都想要。但她就是忍不住這么想,忍不住因此感到些微的自卑。 她知道關不語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但她希望她能知道一點。哪怕一點也好,知道一點關于姜聆羽這個人的真實。 而關不語聞言卻松了口氣,她笑瞇瞇地湊近姜聆羽說: 什么嘛,那你和我一樣啊。我、我也會這樣的,我這人平時還老是會想,我怎么偏偏就比你小一歲呢?我要是和你一樣大的話沒準就有機會和你一起上學,一起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課了。咱們還可以一起畢業,一起上大學。一想到這里,我也會變得特別難過,也想要發脾氣。 哪怕我知道現實就是這樣發展的,已經改變不了了。而且,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沒準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在一起呢? 關不語在那說得頭頭是道,說到后面好像都把自己給說服了,她點點頭,好像在同意自己的話。見了這樣的她,姜聆羽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被疏松開了,有些神奇,難過就這樣消失不見了。她嘴角漸漸上揚,而說得正高興的關不語無意間看了眼前頭,她慌慌張張地停下來說: 完了完了姜聆羽,咱們坐錯了,不是這路公交車! 姜聆羽卻笑笑,伸出手,捏住關不語有些冒汗的手,然后靜靜地回答: 沒坐錯。 關不語發現姜聆羽的手里還攥了張什么,她低下頭一看,發現那是兩張門票。 與此同時她的耳旁傳來本次列車終點站為八角山游樂園站,感謝乘坐本次列車......,姜聆羽在她面前,有點害羞,有些期待地看著她說: 關不語,你可以和我再去一次八角山游樂園嗎? 作為補償,也作為獎勵。 更是作為一件遲到的禮物。 第55章 傍晚, 車子駛上了一條土路,變得有些顛簸。方然然從熟睡中被顛醒,這才發現暮色四合, 天色已暗。她低頭看了看手機, 發現時間才過去一個小時。 醒了?這段路有點難開, 你忍一下, 一會就好了。 于小敏開著車, 車窗被搖下來了一點, 風把她的頭發吹了起來, 在傍晚暗藍的色調下讓人感覺很舒服。 這輛老舊的車子是于小敏父母的,他們開了好多年,退休后就直接給了于小敏。車子保養得不錯,于小敏開車也很穩, 她平時進貨估計也是用的這輛車子。 方然然靠在副駕駛座上, 這才發現于小敏給她披了條毯子, 難怪她一點也沒覺得冷,睡得幾乎跟在家里一樣好。 她于是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看著窗外的景色。 也只有這種時候, 她會發現喚江其實是個小城。只要稍微往外開一開, 到處都是沒有好好開發過的痕跡。落后又開闊的世界絕不井然有序、熱鬧非凡, 偶爾會讓人覺得寂寥, 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 在這樣的氛圍里, 于小敏開口說: 方然然, 小羽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平時幾乎不給自己放假。就是休息,也最多只給自己休息小半天? 方然然點點頭, 所以她才設下了圈套,讓于小敏不得不去八角山玩了一天,也因此窺見了她強大心臟的柔弱一角?,F在想來那也只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但記憶仍然鮮明,那時的一點一滴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但我其實瞞著她一件事。一件誰都不知道的事。其實我偶爾也會給自己放假,我會借著出來進貨的理由,一個人慢悠悠地開車來到這附近的一個鎮子,就像現在這樣。 聽她說話的時候,方然然偏頭往后頭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那上面擺放著幾束白色的花和一些年貨。在看到這些花的時候,方然然就已經知道了她們要去往何處。 這還是我第一次告訴別人這件事而且我居然還真的把你也一起帶來了。 于小敏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輕輕笑出來,方然然閉上眼睛,重新躺進帶有于小敏味道的那條毯子里。車身的搖晃漸漸歸于平靜,只有稍微的晃動讓方然然意識到自己身處一輛車上。 她也輕輕說: 反正我能安靜得一句話都不說,你要是覺得別扭,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她說完這句話以后就漸漸睡著,睡著前她聽見了于小敏被她逗笑的聲音,還有一句幾乎無法被人聽見的小孩。 晚風也順著車窗的縫隙,緩緩落在方然然的額頭。 她們在夜晚達到了那座小鎮,喚江附近有好幾個鎮子,鎮子彼此相鄰,一路上也就漸漸有了人煙,寂寥逐漸被喧囂替代,但果然還是比市區要安靜許多。 于小敏把車停好,已經醒來的方然然揉了揉眼睛,跟著她下車,發現面前是一所木制的院式住宅。車子停在了院子里,方然然有點迷茫地看看周圍,于小敏勾住她的肩膀,將她帶了過來,站在門前。 這種鎮子里還留著不少這樣的傳統宅子,不過應該也沒剩幾個了,這里過幾年可能也要被拆掉。 于小敏敲門的時候這么說,方然然點點頭,這才有些反應過來。門內傳來一聲喚江本地的土話,方然然聽不懂,于小敏笑著應了一聲。 門這才吱呀打開,一個面相嚴厲的老婦人瞇起眼睛看了看夜色下的于小敏和方然然兩人,當她認出于小敏以后,她那張繃著的臉龐突然就放松了下來,緊接著她用土話說了什么,而于小敏則笑著說: 媽,好久不見了。 這一聲媽讓方然然徹底確認了自己到底來到了何處。當她被引著來到有些寒冷的屋內時,老婦人邊問于小敏她是誰,一邊往方然然手里遞熱水袋。方然然愣愣接過,聽見于小敏說: 是店里的伙計,叫方然然。你看,這都快過年了,她家里大人不在,我就總是把她帶在身邊。 這話于小敏是用普通話說出來的,方然然看了看她,沒有出聲。熱水袋有一些燙,抱在懷里的話就正好,老婦人聞言笑笑,也用蹩腳的普通話回: 你還是老樣子,總是在做這種善事。今天過來,要住多久哇?我這里冷冷清清的,一直都在盼著你來呢。 老婦人或者說,姜奶奶開心地這么說道。這是于小敏要她這么稱呼的。后來她們躺在客房的床上,彼此都抱著一個熱水袋的時候,于小敏告訴她,姜奶奶的丈夫也患有那種遺傳病,他做的又是那種需要體力的苦工,所以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姜奶奶一個人總是有些孤單,她才會時不時地跑過來陪陪她,跟她聊聊天。 于小敏還說,她的丈夫去世以后,姜奶奶就一直擔心姜江會不會也步入他的后塵,她甚至已經作好了一定程度的準備。 可當姜江真的出事了以后,姜奶奶到底還是不能接受這一切的發生。有那么幾年她連見都不想再見到于小敏,甚至還信過那個算命先生說過的話。 我那個時候經常過來見她,她就把門都鎖起來,就算我站到天黑也不讓我進門。她長得又兇,小羽那個時候一見到她就哭,現在我們倒是經常拿這個出來開玩笑。 于小敏的腳動了動,她忽然發現方然然的腳冰得要命,于是就把自己的腳伸了過去,搭在方然然的腳上面。 不過后來有一段時間,我們家的經濟情況很糟糕,甚至糟糕到了早餐店一度不能開門的地步。那天我哄小羽睡著以后就一直在哭,一直哭到了天亮突然有人按了門鈴。我開門一看居然是她,她一見到我就遞給我一沓子錢,連嘴唇都還在顫抖,她跟我說,小敏,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說吧,我已經不怨你了。 她說,姜江的離開就是命數,怨不得他人的。就像她丈夫的離去又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呢? 說著這些事,于小敏的語氣卻很輕松,好像談起的不是她的,而是別人的事情一樣。她說自己到底也沒收下那些錢,于晟在那段時間找到了工作,幫助了她,家里也就漸漸挺了過來。 在那之后,她和姜奶奶的關系才好了起來。每逢過年過節,于小敏還會帶著姜聆羽經常過來拜訪,順便會帶上一些年貨禮物。 除了家里以外,這里好像變成了另一個能讓我喘息片刻的地方,所以你可不許告訴小羽,我平時還會偷偷跑來這里,吃好多媽做的甜米糕,還愛聽她給我講當地的八卦太孩子氣了,你可絕對不許說出去。 于小敏嚴肅地看著方然然這么說,方然然笑了笑,她低聲說好,我絕對不說。剛才的于小敏就是這樣,她的眼睛亮亮的,看著姜奶奶一邊織著什么,一邊給她講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