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詭秘而沉重的氛圍飄蕩在空闊的礦洞內,眾人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阿燁。一聲好聽的清喚突然打破了這沉寂的氛圍。 阿燁自成年之后,還會這么喚自己的只有一人。 裴燁心神一動,竟是子卿來了。 偏頭看去,一襲錦衣,漫身風華的男子大步邁進門口,跟在他身后進來的是大塊頭的司徒雪還有大晏太子晏江引。 裴燁不禁有些頭疼,這下可好,全都趕上來了。 正想著待會兒對面有可能再次發作的穆齊之的后果,就聽人群中一聲驚呼,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回過神來的穆齊之,伸手推開付明輕,再看向裴燁的時候,眼中殺氣一時暴漲。 你將這銀針交給阿燁,容淺陵見勢不對,飛快從懷中掏出一把銀針和一個藥瓶,將針尖蘸藥粉之后塞到司徒雪手中,還愣著干什么,上去幫忙??! 司徒雪也不猶豫,握著針尾飛身躍上石臺,手中利刃斜刺而出,裴燁趁著他二人對打,躍上石壁抽回自己的佩劍,旋身之際短暫的交匯,司徒雪手中的銀針便到了裴燁手里。 阿燁,用這些銀針對付他,臺下傳來容淺陵的清朗明晰的聲音,前正中取其曲骨、中級、關元、石門、氣海、水分、中庭、玉堂xue,上肢取其天泉、天井、清冷淵、手五里、手三里、下廉、四瀆、三陽路xue,下肢取其伏地、風市、中瀆、陽靈泉、足三里、中都、漏骨、三陰交每針入xue一寸半,切忌萬不可有所偏差,不然便是功虧一簣,無力回天。 一連串的xue道脫口而出,聽的裴燁向來平淡的臉都不由有些發黑,雖說記下容易,xue位也都認得,可是對面敵人不僅不是個任人動作的靶子,而且速度極快,就是飛劍都難以傷他分毫,莫說在這種情況下精準的刺中其xue位了。 幸而容淺陵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只見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白玉小瓶,視線四下掃了一圈,見熟悉的也就晏江引還站著,毫不猶豫的將瓶子塞到他手中,這東西能短暫麻痹藥人傀儡的動作,你找準時機將其灑到對方面上,只要吸入一點便成了記住機會只有半盞茶,阿燁你必須在半盞茶內將這銀針精準的插入我方才所說的所有xue道。 他的聲音不小,臺上裴燁與司徒雪自然都聽到了,一時間兩人手中利刃揮舞的更快,多年相交使他們對彼此招式非常熟悉,故而配合的幾稱天衣無縫。 晏江引看準時機飛身上前,用盡全力的丟出了手中玉瓶。 穆齊之下意識舉劍格擋,卻正中晏江引下壞,脆弱的瓷瓶被鋒利的劍刃劈成兩半,內里藥粉如麻雨散落,充盈了周圍空氣。 眨眼之間穆齊之的動作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慢了下來,如果說之前是迅捷如電,那么現在就是和緩如風,慢動作的招式落在裴燁眼中,根本毫無殺傷力。 裴燁看準時機,左手取過四枚銀針,真氣灌注針體激.射而出,不偏不倚的刺中對方前正中四處大xue,之后一系列動作都快的讓人難以捕捉,數息之后,對面男子恍如雕像一般,無法動彈的立在原地。 跌坐在地的付明輕,面色蒼白的看著一動不動站在那里的穆齊之,過了一會兒,他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跌得撞撞的撲到對方腳下。 大哥,你怎么了你說句話啊連聲的呼喚得不到半分回應,似乎這才想起鎮住他的容淺陵,歇斯底里的質問脫口而出,你對他做了什么? 還以為你失心瘋了呢,原來還是清醒的啊,容淺陵單手輕提衣擺跳上平臺,放心吧,不過是封住了他的筋脈,壓制住毒素,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毒素?竟然是中毒嗎,裴燁接口道,順便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如此說來,這人身上的毒可能解開? 你是說,我大哥會好起來嗎?付明輕一把抓住了容淺陵的衣袍。 對于他的唐突,容淺陵沒有半絲不悅,他緩緩的蹲下身子,溫聲道:我會想法子救他,倒是你,現在狀態不太好,這藥能幫你冷靜些,吃下去吧。 大抵是行醫多年的緣故,他的語氣溫和平緩,向來有著使人信任、安定心神的作用。短暫的遲疑過后,付明輕接過藥碗吞了下去。 轉眼之間,陷入了昏迷。 容淺陵抬手扶住他的身子,轉身對裴燁道:找個人把他們帶出去安置好。 裴燁點了點頭,方要開口吩咐,耳畔猛然傳來幾聲慘叫,眾人循聲看去這屋子深處竟然還有密室。 卻原是之前因蘿懷疑幕后還有cao縱之人,故而吩咐屬下將其找出來,眾人一頓摸索之下,觸動了壁上某處機關,結果進去的人,被毒箭刺中,悉數受了重傷。 你們這群人,都該死!黑暗中走出一人,頭臉皆被黑黑布緊緊的裹住,但是僅憑那一雙陰冷的眼,裴燁也能認出他來。 是你。晏江引低呼一聲,顯然也是認出了這人是那日別院cao控傀儡重傷裴燁的男子。 男人懷中捧著一個獸爐,裊裊青煙從中流瀉而出,隨著他說話噴出的氣息,煙霧晃動出如蛇的蜿蜒青影。 裴燁一眼便已覺得這煙不正常,正待動手之際,卻見一個木桶橫空飛了出去,濃黑的藥汁瞬間潑灑了黑衣男人一頭一臉,接著直面落下的木桶更是砸了這人個眼冒金星。 濃郁苦澀的藥味中,場面一時寂靜無聲。 第71章 你干什么?容淺陵低 你干什么?容淺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藥汁濺濕的衣擺, 然后對著身旁罪愧禍首的后腦勺,毫不留情的一掌呼了過去。 司徒雪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腦袋,英俊的一張臉上露出狀似委屈的神情, 我這不是想熄滅他手里的爐子嗎? 容淺陵哽了一下,轉頭看向跌在地上面色黑沉的男人,一字一句道,雖然你,滅的有些晚了, 但是 但是你一定有辦法解毒的對不對?司徒將軍立馬接道,信任崇拜之情,可謂溢于言表。 但是我不得不說, 你這一桶潑的真他.媽解氣。 司徒雪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滑倒了。 你,你們跌坐在一地漆黑粘膩藥汁里的黑衣男子,被他倆這一問一答氣得差點吐血, 轉而卻又大聲獰笑起來,既然知道中了我的毒,你們今日就都留在這地牢等著給我陪葬吧, 如今就是天王老子來了, 也救不了你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哦!是嗎?容淺陵提步往前邁了一下, 語氣是談論天氣一般的輕松愜意,不就是赤蘿藦么,也敢拿到本公子面前丟人現眼。 眾人聽見那句赤蘿藦頓時面色一變,甚至很多人呼吸都紊亂了起來,也不知是毒.藥藥效發作還是心理作用所至。 不就是黑衣男子冷嗤一聲, 你這豎子好不知天高地厚,口氣倒是不小,那我們就走著瞧吧,看到時候你被折磨的穿腸腐骨、七竅流血,可還能這般悠然。 容淺陵唇瓣露出個譏諷的笑意,繼而從袖袋中摸出一粒解毒.藥丸,對一旁司徒雪道:把你火折子拿來。 司徒雪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個火折遞過去,只見容淺陵將那藥丸點著了丟到一方石臺上。 白色的細煙緩緩彌散開來,淡淡的花草清香一會兒便充盈了整個室內,眾人體內狂暴的、即將炸破血管一般的燥氣一時間仿佛遇到了和和緩緩的細雨春風,漸漸的平息了下去。 黑衣男子下這毒.藥的時候,想必就沒打算活著,故而自己同樣吸入了不少,他此刻也明顯的感受到身體里的變化,再見在場眾人面上由青紫漸漸轉變成本來的顏色,一雙鷹隼般的眼里頓時盛滿了不敢置信:不,這不可能這毒.藥是我調配數年所得,沾者無一還生,且我自己都未曾配出解藥,你怎么怎么可能有? 這就不勞你cao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你那惡毒的想法永遠都不可能得以實現就行了。容淺陵只留下這么一句,之后再懶著看這人一眼。 阿燁,你吩咐人將傷患都帶出地洞去,這邊處理好了后自己也趕緊出去,此地不宜久留。再看向裴燁之時,面上變得有些嚴肅。 裴燁點了點頭,掂起長劍廢掉了地上之人的筋脈,冷聲吩咐:將他們帶下去,小心不要讓其碰到自己的身體。這些人整日里與毒物為伍,身上還不知藏著多少沾即斃命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好。 是。話音剛落,立馬有兩個侍衛上前。 留下一小隊侍衛清理現場,眾人沿著來路出了礦洞,如今整座礦山都被他們的人掌控,之后終于沒再出什么意外。 阿燁,這附近大些的藥鋪在哪?出得礦口,容淺陵問道。 怎么了?裴燁心中隱約閃過一絲不安。 其實我方才給你們用的,并非赤蘿藦的解藥,容淺陵也不賣關子,揚了揚手中方才從那黑衣男子處取來的獸爐,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燃的那解毒.藥物雖非對癥下藥,卻也起碼能將毒素壓制三日不發作,這消息暫且別與其他人說,待我將這爐子里的藥丸拿回去研究研究,屆時制出了解藥就沒事了。 裴燁看著他這胸有成竹、一派悠然的模樣,是徹底服氣了,頓了半晌,說道:城南離這里最近的醫館十多里地,我讓阿青先送你過去,屆時先將藥鋪包下來,免得有人擾了你。 容淺陵笑著拍了裴燁肩膀一巴掌:還是你了解我。那笑容恍如暖和的朝陽,給人帶來滿心希望。 裴燁不由的也微彎了彎唇角,這人果然是個天生的醫者,不僅醫術過人,一言一行、周身氣質,都能帶給人安心與信任的感覺。 行了,你快將這地方收拾了吧,如今事態緊急不是啰嗦的時候,我先走了。容淺陵翻身上馬,輕夾馬腹轉了個身,剛奔出幾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過頭來,對了,那被你用針封住筋脈的家伙,萬萬要看好了,切記身上的銀針不要觸動,等我研制出了解藥后,再去看看他。 裴燁點了點頭,目送著他與司徒雪幾人飛快離開的背影。 沒等到第三天,第二日黃昏,容淺陵就帶著解藥去了裴燁等人暫住的城中別院,到的時候,他白皙的面上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走著路幾乎都要睡著,卻仍舊撐著身子嘴上不停的吐出一大堆醫囑。 等注意事項都說完了,身子一軟,昏天暗地的倒入了一旁司徒雪的懷中。 他這是怎么了?坐在客廳的晏江引問道,語氣里隱含著幾分關心。 累的,司徒雪面上閃過一抹心疼,悶悶的說:兩天兩夜沒睡。 你們這一路趕過來,只怕都沒怎么歇過,也真辛苦他了,裴燁吩咐一旁的阿青,帶司徒將軍與小侯爺去廂房。 阿青點了點頭,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將軍請隨小的來吧! 那清淵,我先帶他下去了。司徒雪說著,傾身一把攔腰抱起容淺陵。 懷里昏沉的人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溫度,下意識抬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晏江引愣愣的看著他二人離開的背影,眼中情緒有些莫名。 裴燁從桌上倒了清水放到他面前,溫聲道:先將藥吃了。 ???晏江引似是驚了一下,抬頭看向裴燁,你說什么? 對于這孩子愛走神的毛病,裴燁都有些習慣了,他抓過少年的手將藥丸放到對方雪白的掌心,繼而推了推桌上的水杯,臣讓殿下將這解藥吃了。 晏江引看了一眼手中花生大小的紅色藥丸,二話不說的吃了下去,又聽話的飲完那杯清水。 云夢山礦洞中的看守與那兩個煉制藥人的男子被裴燁他們帶回姑蘇府衙的地牢關押,至于那些助這二人煉藥的護法之類,早在礦洞中就已被斬殺干凈,裴燁意識里覺得這二人背后還有cao控之人,可是幾番審問后,卻什么都沒刨出來。 這樣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心里非常陰暗極端,尋常審問的手段用在他們身上,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最后被執刑的人折磨的半死不活,仍舊死咬牙關。 第72章 這一日午后陽光正好,眾 這日午后陽光正好, 眾人難得稍微悠閑,架了桌椅在院子里飲茶,然而方過了幾刻, 一盞茶還未品完,外面下屬卻傳來消息說是出了事情,一問才知竟是關押在監獄里那兩個男人死了。 裴燁趕到監獄一看,但見相隔的兩個牢房里面,各自躺著一具尸體, 那身軀呈現怪異的扭曲狀態,早已失去了應有的體溫。 分明事前已搜走了他們身上所有危險的東西,也挑斷了手腳經脈, 甚至為了以防萬一,仍舊帶了手腳鐐銬,他們到底是怎么死的。 把門打開。裴燁沉聲說道,兩個獄卒趕忙掏出鑰匙開了門。 橫在地上的人, 面目十分猙獰,糾結的皮rou泛著青紫的顏色,渾身臟污不堪, 仿佛從臭水溝之中撈出來一般, 那些刑具留下的斑駁傷口上, 甚至有許多蠕動的小蟲在噬咬,看著極為惡心。 然而轉眼之間, 那些小蟲就無力的跌落在地,失去了所有生命的體征。 中毒!裴燁眼神瞬間暗沉下來,這牢房里可有人來過? 啟稟將軍,沒有您的吩咐,小的們絕不敢放任何人進來, 半個時辰之前我們還檢查過一遍,這兩人那時還活著,方才我等聽見牢房動靜不對,再過來一看,便見這兩人躺在地上嘶.吼翻滾,小人不敢耽擱,匆忙讓人去通知您,可不想還是晚了。 我看看。容淺陵從門外擠進來,蹲在地上細細觀察一番,繼而從懷中掏出快純白的帕子覆在對方身上,隔著皮rou摸索一番,低聲嘆道,是我之前疏忽了。 子卿,這是怎么回事? 容淺陵面上現出幾分懊惱:我當時只顧著讓你搜身,卻忘記檢查這二人的身體,他們之所以會死,是并不是因為自殺,而是因為他們體內養著蠱毒,大約是到了毒發之日,又得不到解藥,這才會暴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