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畫出了一把劍出來。

    雖然筆觸稚嫩，可是他畫的著實詳細的很，看得出他是好好看過其他設計圖的，還仿著上面的方式畫了各個角度出來，雖然沒有各種陣法，不過依舊細節滿滿，他連劍穗想要什么樣式、什么顏色都仔細畫好了。

    倒是讓杜楠對他刮目相看了——到底是男孩子??！別看平時文文靜靜的，出門也是幫家里干活，可是想要的器身卻是一把無比鋒利的薄劍，純然攻擊的款式，哪怕畫的并不十分好也看得出極犀利。

    “爹爹可以給我煉這個器身嗎？”將圖紙遞給杜楠看，八角期期艾艾問。

    仔細研究了一下，杜楠點點頭：“可以試試看，不過我沒煉過劍，不保證能煉的和你畫的一樣好?！?/br>
    “不保證能煉的和你畫的一樣好”——被這句話弄了個大紅臉，拿著畫紙，八角背著小背簍出去干活/炫耀了。

    然后，又被揍了。

    不知道八角對黑衣小男孩說了什么，總之，他又被揍了一頓，雖說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樣被扯掉半顆頭，不過新綁的發型到底亂了，圖紙也被搶了走。

    然后當天晚上——聽到什么東西被從外面投進來的聲音，杜楠猛地醒了，醒過來一看，床邊落了一個紙團，展開來，正面正是八角下午被搶走的圖紙，背面卻是另一張圖紙了。

    黑糊糊的，倒像一個甕。

    第167章 杜楠的法子

    一共要煉二十件器，且每種都要額外設計，這個工作量著實不輕。

    然而杜楠愣是不煩不燥，將自己要做的事情排下來，分了個一二三四。

    這是他奶身體力行示范給他的。

    遇事不要急，再多的事也有能做完的一天，有著急的功夫，不如研究研究先做哪個，再做哪個。

    于是他決定先將現有的十八套設計圖全部背下來。

    這又是杜雨涵的言傳身教了。

    早些年初初領了淘寶坊掌柜的差之后，人生地不熟，資歷也算不得多好，杜雨涵愣是將坊里的商品名錄全部背下來了，這是個笨辦法，然而在不清楚情況的情況下，卻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將十八套設計圖硬生生背了下來，確定每一頁都在他腦海里了的時候，杜楠開始具體分解每一件器了。

    法器可不是普通的器，不是弄夠材料，在火里燒化，然后敲敲打打弄出來形狀就行了的事，法器之內更有許多法陣。每一種符陣有不同功能，想要煉制一件法器，杜楠需要提前將這諸多法陣先行煉制好，確保這些法陣在安裝之前就是可以使用的，待到安裝上去之后，還得確保安裝之后也能繼續使用，十八件法器之中，老楊的盾牌上法陣最多，一共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個復合，另有三百九十九個小陣；大乘的劍上法陣最少，只一個。然而這是一個極其復雜的法陣，光是所用符文就有十萬三千二百零三個，將這么多符文一一做出來，組成法陣，還要附在一把薄劍之上，難度比老楊的盾牌只高不低。

    杜楠將這些法陣全部臨摹了下來。

    一開始失敗的次數極多，最早的幾個法陣往往得描個五六百遍才得一張正確的，然而隨著他越描越多，失敗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到了最后大乘那個用了十萬三千二百零三個符文的法陣時，杜楠居然可以一氣呵成。

    直把過來送紙的石壁散人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孩子會成為大師?！北е豁臣?，看著屋里掛著的畫滿法陣的紙，石壁散人斬釘截鐵道。

    “看出來了?！蓖瑯颖е豁臣?，老唐點點頭。

    然后石壁散人便得意道：“我發現的?！?/br>
    老唐：“……得了吧！”

    悄悄在屋門口放下兩摞紙，倆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而八角和黑衣小男孩則和做賊似的，接過他倆的班，將紙放到杜楠正在描畫法陣的炕上。

    杜楠又畫了一段時間的法陣，到了后來，他已經可以脫離設計圖，一口氣將所有法陣畫出來，絲毫不錯！

    到了這一步，杜楠終于不繼續畫法陣了。

    他開始數、數、了。

    沒錯，當著八角和黑衣小男孩的面，他開始數數了。

    確切的說是數符文。

    畫符文他不行，可是數數他會啊——精神一振，八角來了精神，當即就幫杜楠數起符文來，然而——“我……我不認識這么多符文……又、又數錯了……”腦中一片空白，八角哭唧唧看向了旁邊的黑衣小男孩。

    不敢打擾杜楠，他只能和這家伙說話。

    “笨蛋！根本用不著認識，長得一樣的數出來不就行啦？杜楠都把要數的符文寫在旁邊了，你瞅準長得一樣，數出來不就得了？算了算了，你且站一邊，我來數?！崩浜咭宦?，黑衣小男孩推開他，從旁邊找出一張法陣圖，數起上頭的符文來。

    別說，他還真的幫上忙了，一開始杜楠還怕他數錯，然而將他數好的法陣重新又數一遍、連數十張都與自己數的無誤之后，杜楠便認可了他數符文的能耐，兩個人互為檢查，速度效率著實提高了不止一倍。

    于是，花了比想象中少了不少的時間，杜楠將這些法陣上所用的各個符文的數量全部統計出來了。

    然后，他再次拿起紙筆描畫起來，只不過這一回他描畫的東西卻是誰也看不懂了，最后還是最擅長陣法的老楊認了出來——“他這是在……反寫符文？”

    石壁散人目瞪口呆了。

    這、這是倒背如流的另一種做法？反寫符文？

    事到如今，誰也不知道杜楠要干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杜楠終于不寫了。

    他站起來，出了屋，然后砍了一棵樹回來。

    也不進屋，就在院子里，只見杜楠利落地將木頭分解成一塊塊薄厚相同的板，再行切割，板又成了一個個木塊。

    然后，他拿出筆，在這些木塊上開始反寫符文了，一個符文寫在一個木塊上，然后寫完之后，他開始雕刻，直在木頭里雕出一個符文的凹坑來……

    “啊，我知道了！他莫不是要用這個復制符文？！”其他人還傻眼的時候，又是石壁散人，先所有人一步，道破了天機。

    “這個……原來還可以這樣……妙哇！”目瞪口呆好半晌，老楊想到某處，情不自禁一擊掌，贊了一聲。

    可不是妙極？

    如今世人已經有了活版印刷、活字印刷、好些書籍都是這么印刷出來的，然而卻沒有人用這個法子刻符文，仔細想想，為什么不呢？聽起來就值得一試——光是想到這里眾人就小小興奮了一下，然后，想到這件事若是成功了代表的意義，他們忍不住激動了。

    實在是——實在是——倘若這個法子能夠成功的話，他們便器身有望了哇！

    沒錯，直到現在，石壁散人等人才真的覺得自己有希望得到一個和之前差不多的器身。

    杜楠將符文陣法背畫的再流利也沒用，在他煉器這件事上，最大的障礙絕對不是這些符文法陣的準確度，而是他的修為。

    世間確實有可以為仙人煉器的凡人大煉器師，然而這絕對不是普通凡人，能夠為修仙者煉器，他自有他與眾不同之處。

    而對于大部分煉器師來說，他所煉制的器的等級還是直接與他自身的修為掛鉤的。

    原因無他，修仙者的器與凡人的器皿不同，可不是在火里燒燒淬形就好了的，它的結構更復雜，簡單的外形背后是無數法陣符文，而這法陣上的每一個符號都需要煉器師煉制，普通的煉制當然不行，期間需要他們不斷灌注靈氣。

    而直接與修仙者靈氣值掛鉤的就是他們的修為了。

    饒是此地又無數靈石，杜楠的修為決定了他不可能長時間為所煉之器灌注靈氣，不能長時間灌注靈氣的話，他怕是只能鑲嵌最簡單的法陣在上頭。

    早就想到了這一出，石壁散人等人已經做好了降級的準備，只是做好心理準備是一回事，能不降級當然更好。

    不用一點也不降，少降幾級也好哇！

    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間，所有人都雙眼亮晶晶地望向杜楠——而杜楠卻不為所動，仍然是仔細認真的雕著手中的木塊，他也沒多雕，就雕了足夠一個中等難度的法陣所需的符文，這才點燃自己的燒烤爐，將一塊黑金石放進去，燒了起來。

    小心翼翼控制著燒烤爐的溫度，待到黑金石燒化的剎那，他將里頭已成液態的黑金石溢了出來，澆在之前制作的木塊之內，再用一枚石板抹平多余的黑金石液后，杜楠將它們放入了院子里原本就有的水缸之中。

    “滋”的一聲之后，杜楠聽到了里頭有東西輕輕觸底的聲音。

    卷起袖子撈出來一看，便是幾個精巧的黑金色符文。

    緊接著，杜楠便再次將這些符文送入爐中了，只不過這次和它一起送入爐中的還有一把扇子，卻是八角這幾天一直為他打蒲扇用的蒲扇。

    此地遍布天材地寶，看起來普通的蒲扇亦不是普通的蒲扇，而是使用萬年青羊木的樹葉木屑做成的紙打成的蒲扇，扇柄亦是由一種名叫帝楠的珍貴仙木制成。

    介紹了這么多，想說的其實就是……

    這扇子，不怕燒。

    將這不怕燒扇子和符文一并放入爐中。杜楠小心翼翼地用靈氣控制著其間的符文，令其一一擺放在扇面上正確的位置，直到構成一個完整的法陣。

    “?！钡囊宦暋?/br>
    “快！快拿出來看看——”簡直比杜楠還興奮，石壁散人等人趕緊從墻根兒出跑出來，將杜楠團團圍住，催他趕緊將里頭的東西取出來。

    在眾人的催促下，杜楠再次開爐，半晌從里頭取出來一把扇子來。

    依然是之前的模樣，青白色的扇面，褐色的扇柄。

    看到扇子根本沒有變化的時候，八角還愣了愣，直到杜楠打起蒲扇，朝他的方向扇了扇。

    “呼呼——”好大一陣風！幾乎將他扇飛起來的大風！伴隨著那風，且有一陣青煙直向八角飛去，末了變成一只小雀自他臉前頭飛走了。

    “爹，這是……這是……”八角驚的嘴巴都張開了。

    “這是成功了！你爹成功把那些符文附到扇子上去了?！毖鄢蛑砰€在看那扇子，石壁散人替他回答道，左手習慣地一捋胡須，他笑了出來：“這法子行得通！”

    第168章 第一和最后

    確定這法子可行，杜楠便正式開始為十八把器設計器身了。

    到了這個環節，他卻是一天也不在屋里關著了，而是今天跟著石壁散人，明天跟著老唐老唐大乘，再隔一天便又換一人。

    這還是朱子軒教他縫衣時說的：所謂的量體設計，量體放在設計前，所以，“量體”是非常重要的。

    放在村里其他夫郎那里，量體大概就是字面意思，量量身體尺碼就行了，而到了朱子軒這里就完全不同了。

    測量身體尺碼只是最基本的，他還會觀察每個人的喜好和活動習慣。

    比如他奶，他奶喜歡利落，素不喜歡肥肥大大←當然，和她老人家一向簡省不喜歡浪費布料也有關系，所以給她裁衣之時，朱子軒就會按照量來的尺寸裁衣服；而到了杜楠他娘杜雨涵這里，他娘就喜歡寬松的款式，一來上下鶴方便，二來應酬之后也不用擔心腰圍猛漲原本的腰帶太緊，再者中午她一般不回家呢，便只能得空在車上或者閣中瞇一會兒，而衣裳寬松瞇的才舒服，是以到了她這邊，朱子軒就會特特給她放寬尺碼，只是經過他的巧妙設計，哪怕是寬袍大袖卻并不顯邋遢，倒顯得人倜儻風流。

    光是尺寸就能說出來這么多，其他方面朱子軒則更講究：比如他會根據使用人的習慣適當增加袖長、提前在容易磨損的地方預縫一塊耐磨且美觀的墊布……總之，在杜楠看來，他爸可不是像他奶說的馬虎人，在他擅長的領域，可以說基本上沒人比他更細致了！

    而這些東西都被朱子軒當寶貝似的教給了杜楠。

    “放心，雖然好些人向我請教，我也確實教了他們不少好東西，可是最完整的老爸一直給你留著呢！”一邊教他，朱子軒還一邊小聲道。

    “雖然就是一些縫縫補補的手藝吧……上不得什么臺面……”說到一半，朱子軒還有些氣餒：“不過老爸也就擅長這些，能教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其他的……你做的早就比我好?！?/br>
    杜楠沒有吭聲，只是悶不做聲將朱子軒教他的東西全都學會了。

    上輩子他爸可什么都沒來得及教他人就沒了，這輩子他想教他，杜楠自是不會拒絕。只是大體是興趣愛好還是對技藝掌握程度大有影響，又或者這方面他實在不如朱子軒靈光，在縫紉裁剪方面，杜楠只能說比大部分人強，然而想要更進一步卻是不能。

    只是在縫紉裁剪方面不能不代表在其他方面不能，杜楠這才發現他爹果然沒白教他，如今到了他需要為其他人設計器身的時候，當時他爹教他的注意事項一時間全都浮上心頭了。

    大體設計上的工作還是相通的，量體裁衣和量體制器本也沒有太大的差別，這么一想，他便決定按他爸教他的給人裁衣裳的法子給石壁散人等人煉器了。

    之前對他們的了解還是太少，接下來他得更加了解他們，他們的性格、喜好、習慣……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便是他們的個人氣質，而這個氣質則對他接下來的設計有幫助。

    于是，每日連天跟著他們，甚至連睡覺也沒放過←就連夜里，杜楠也每個人至少跟過一宿。

    如此“量身定做”的體驗當真是第一回 ，雖然被杜楠盯的有點怕怕的，不過又是活字印刷符文，又是如此量體，石壁散人他們倒是真的對自己未來的器形充滿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