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寧執越來越相信,他大概真的在冥冥之中,是受到了天道的一些提示的。他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要邀請鬼母,很多八卦都是可以在遠聲玉里說的,但是在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就把邀請脫口而出。如今也證明了,請鬼母來的重要意義。 也因此,寧執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過往,想要拿著放大鏡去看自己做的一些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理由的決定。 好比,他為什么對戮至魔尊那么關注呢? 雖然很像是在一系列巧合之下被趕鴨子上架,但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戮至魔尊和這事說不定有什么關系! 寧執在想到這里后,立刻開心地去找自己的好朋友姬十方分享了這一發現。 姬十方:你懷疑戮至魔尊就是幕后黑手? 當然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寧執毫不猶豫的反駁道,在他的潛意識里,他始終不覺得戮至魔尊是個壞人,而在他對戮至魔尊的調查里,也能看得出來,這位魔尊的很多三觀都是受到了周圍當時殘酷環境的影響。當他自己擁有了力量、能夠去改變現狀后,他做了很多好事,好比解放圣奴、給予半獸平等的機會等等,他是個好人。 姬十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放在以往,別人要是說他是個好人,他會覺得對方是在罵他。但這話出自寧執期之口,那就沒有問題了,罵就罵嘛,寧執期開心就好。 所以呢?這個好人為什么會被你提起?姬十方問道。 因為寧執合理懷疑,戮至魔尊的隕落也是被幕后黑手害的,而戮至魔尊本人就在現代社會,寧執想從現代把魔尊給找出來。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就得先搞清楚戮至魔尊的長相。 什么?姬十方還在等著寧執的答案。 慈音佛子正準備來和寧執辭行,他和華陽老祖已經準備動身了,正好聽到寧執的話,作為嘴遁道人那部分的CP腦分分鐘上線,早就忘了他當年答應過姬十方什么:還能因為什么?因為道君喜歡魔尊啊。 姬十方:??? 作者有話要說:瞎扯淡小劇場: 姬十方突然想和上輩子的自己打一架。 第55章 打工人的第五十五份工作: 趕在姬十方爆發之前,寧執開口用你燉的湯是不是快要好了為借口,成功支走了他,他看慈音的眼神實在是太嚇人了。 姬十方也確實很不想就這么放過慈音,因為他已經和慈音談過了,他不想看到除了他和寧執期以外的任何組合,任何!哪怕拉郎配的另外一半是戮至魔尊也不行!因為他從沒有一刻覺得上輩子的他和這輩子的他是同一個。 戮至魔尊如果還活著,對此大概也會很贊同,他曾與玄義寺的高僧對此論道了許久。 高僧對第一次踏入寺門的他,說的不是你來了,而是你又來了。因為高僧認為,在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是在上古的時候,兩人也曾發生過這樣的對話。那個時候的玄義寺還只是它的前身廣濟寺,廟宇不大,香火不盛,只有一項秘術聞名于世。 戮至魔尊卻搖頭否定,帶著一種嗤之以鼻的態度,堅持說自己我從未來過,也沒有見過高僧或者高僧的轉世。 因為每一次輪回轉世之后,他就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他了,他的人生境遇、成長環境,還有親朋好友都不相同,他又怎么可能不變呢? 好比在戮至魔尊的那輩子,他一統了南域,振興了圣門,以稱王稱霸為己任。但在姬十方的這輩子,他對南域的死活一點也不關心。 高僧卻說:或許旅途的過程有所改變,但目的地從未改變。 當年的戮至魔尊沒辦法就此反駁高僧,因為在戮至魔尊的上輩子,他也統一過南域,甚至正是因為他的第七世和第八世,才有了魔門在兩域的統治地位。但如果換做這輩子的姬十方在場,他一定會問高僧,戮至魔尊追求的是版圖統一,我追求的只有道君,目的地怎么就一樣了? 可惜,在姬十方有了這么好的回答時,當年的玄義寺高僧已經不在人世。 但可以肯定的是,姬十方很不喜歡別人把他和戮至魔尊混為一談,也不喜歡別人把寧執和戮至魔尊湊成一對。 不過,姬十方還是忍了,在他明白寧執期不希望他和慈音發生沖突后,他選擇順了寧執期的意被支開。因為慈音和華陽馬上就要離開了,而他們是為了寧執期才去支援妖王的。姬十方不斷的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才說服成功。只有寧執期可以讓他妥協。 姬十方一走,慈音屬于嘴遁道人的那一面就原形畢露,他癱在榻上,對寧執道:你看,我就是說吧,我有辦法讓姬十方走的心甘情愿。 寧執揉了揉的太陽xue,哭笑不得,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道:下次我們別用這招了好嗎? 因為你舍不得讓姬十方生氣。CP大手很會給自己摳糖吃。 因為他不會再上當了。寧直男本人則給出了一個更為現實的答案。 但慈音根本不吃寧執這一套,只不過看在彼此是朋友的面子上,他才沒有去戳破寧執那扇已經搖搖欲墜的窗戶紙:所以呢?你讓我瞞著姬十方來找你,到底什么事? 雖然是慈音佛子主動來的,但事實卻是寧執先在傳音上聯系了慈音,這才有了慈音的這個好主意。 好不好的再說,但至少它成功了。 寧執終于有了機會和慈音說正事,可他卻反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一直到慈音提醒他,姬十方不可能被支開很久,他這才迫于壓力說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我對你和華陽這次離開,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寧執越來越擅長抓住那稍縱即逝的預感了,其中之一告訴他,戮至魔尊有可能也和他們現在調查的事有關;其中之二告訴他,慈音此行兇多吉少。 寧執也說不上來他這個烏鴉嘴的感覺是哪里來的,可他就是很不安。 思來想去,寧執還是決定和慈音談談,不是為了立flag,而是為了尋求一個解決辦法。 慈音聽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不只是因為他知道道君和天道的緊密聯系,也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也產生了這種糟糕的預感。 每一次在不好的事情發生之前,慈音總會做噩夢。 不是那種能夠預知未來、明確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的夢,就是雜亂無序、記憶閃回的噩夢,就像是一種來自命運的提示。它在告訴他,你接下來要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哦。至于到底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很抱歉,它沒有辦法提前告訴他。 命運就是這么惡劣。 慈音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他的這種預感沒有一次是不準的,且大多數時候都要伴隨著他人的死亡。從慈音的家人一夜慘死,到慈音穿上袈裟之前的那天在林中被妖獸追殺,林林總總,在他每一次即將要遇到不好的事之前,總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溫這些糟糕往事。 年歲漸長,往事疊加,讓他夜夜不得安寧。 不管他念多少遍佛經,也不管他敲打多少木魚,他都沒有辦法消除這些往事在他心里造成的陰影。 慈音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個,因為他不想把這種惶恐與消極帶給別人,他只能自己消化。他以為他能夠消化的,但就在上一次閉死關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厲害。他根本消化不了這些,所以他才選擇了在閉關的時候上問道,不是為了排解壓力,就是想自己在死前不留遺憾。結果反而陰差陽錯的突破了。 但那些陰影始終都在,沒有一絲改變。 特別是最近,糟糕的回憶開始再一次的如影隨形,出現在他每一次打坐之間。修士不需要睡眠,特別是到了慈音佛子這個境界之后,所以他的噩夢會選擇在他打坐的時候糾纏他。 而他即將遇到的不好之事,到底能有多不好,往往會取決于他夢到了多少糟心往事。 這一回是所有。 他清晰地回憶起了一切。 最一開始,慈音看到的是他全家被殺的那個夜晚。 已經變得冰冷的鮮血,有著猶如蛇一樣滑膩寒涼的觸感,直接沒過了他的腳掌。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種感覺,哪怕他當時還小,小到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應該有記憶。他也確實不應該有,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記住了那個夜晚。 一輪清冷的圓月,高高的掛在飛檐之上,本該早早閉眼、能夠熟睡一整夜的他,在那天深夜突然醒了過來。 并無措的發現,他的身邊既沒有照顧他的婢女,也沒有阿娘。 他對著房中寂靜的黑暗高喊了數聲,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實在是太反常了,他不得不抓著隨身的小毯子,從床上蹦了下去,甚至忘記了穿上自己的軟布鞋。他就這么赤裸著腳踝,走在了自家光滑的地板上,他一邊叫著阿娘,一邊朝前院走去。 但這一天的晚上實在是太詭異了,家里無比的安靜,也無比的黑暗。他一路走來,一個道童都沒有遇到,掛在長廊兩旁的燈籠也都沒有了亮光,平日里它們總會亮如白晝。 他害怕極了,走著走著就不自覺地奔跑了起來,手上還不忘拽著他的小毯子。 一直到他穿過后院的角門,從偏門來到前廳,看到了家里人就這樣七扭八歪的睡在地上。他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了,阿娘明明說過,好孩子不能躺在地上,也不能不用毯子蓋住肚子,這樣會著涼的。 可是無論他怎么叫他們站起來,都沒有人聽他的。 他困惑極了,也委屈極了,從沒有人這樣無視過他。他只能繼續向前,試圖尋找著他的爹娘,讓他們為他做主。但是當他發現爹娘也這么睡在前廳的柱子下時,他不期而然地對上了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準確的說,是他被這雙紅色眼睛的主人給抓到了。 看我發現了什么?一個小可愛。 哪怕他在那個年紀根本還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他也已經本能的開始害怕,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捏緊了他的小毯子。 你在想什么?紅眼睛的主人問他。 我、我才不怕你。他記得他是這么回答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對對方吼出了聲。他當時覺得自己厲害極了,長大之后才意識到這樣的虛張聲勢不會嚇到任何人,只會讓人發笑。 那人也確實笑了。 他當時真的很不能理解,為什么要笑呢?他說的都是真的啊,他阿娘對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害怕,因為你可是銀龍最后的血脈。 他不是龍,只是覺醒了銀龍血脈,但已經足夠他成為全世界最后一條龍。打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爹娘就對他寄予厚望,他們一再告訴他,你該為你擁有的血脈而感到驕傲,你注定要攪動風雨,成為一方巨擘。 全天下就沒有該你讓害怕的存在! 可是在那一刻,面對那樣一雙充滿了獸性與殺戮的眼睛,他還是害怕了,害怕到連哭都忘了。他只記得自己辜負了爹娘的期待,他并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他 他是如此的害怕死亡。 那是長大之后的他才明白的道理,在他還不知道什么叫死去的時候,他就先學會了懼怕。他不想死,他不想讓任何人死。 可惜,他既阻止不了父母的死亡,也避免不了別人的。 每一次不好的事情降臨,慈音都要回顧一遍這個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夜晚,無一例外。即將面對的事情越糟糕,往事便會越清晰。 在他第一回 從頭到尾夢到小時候時,也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點之一他被恐怖兇猛的妖獸追殺,在林間疲于奔命,差點死去。 可那個時候的他依舊弱小,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擺脫這樣的局面,除了逃跑和祈禱。直至他被人所救。兇獸死了,可救他的人也因此受了重傷,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著鮮血。 他不斷的求著對方活過來,但是沒有用,就像是小時候他想讓家里的人不要睡在地上,他無力改變任何事。 反倒是對方還在安慰他:生死有命,世事無常,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怎么能不是我的錯呢?如果對方不救他,對方根本不會死。他們本就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他為什么要救他呢?他根本不值得他這么做。 不管被妖獸追殺的人是誰,我都一定會去救的。你明白嗎?我注定會死在這一晚,不管你會不會遇到我。所以,這怎么能是你的錯呢?竹林間,只有晚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那人在瀕死之前都是如此平靜,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眼睛里一片澄明,人這一輩子都在修行,生是一場修行,死亡亦然。 死亡怎么會是一場修行呢?慈音永遠理解不了,除非你能變成鬼修。 不,我不會變成鬼修,因為我還有來世。對方修的是轉世輪回之道,他從入道以來,相信的就是這樣一套理論,并不會因為死亡就改變自己的信仰。 沒有人有來世。慈音當年也和姬十方一樣,是不相信轉世的,哪怕修真界確實有轉世重生的例子,他也不相信轉世的那個人還是曾經的那個人。 有的,對方明明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卻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話多,他知道自己救不回來了,所以很高興在人生的最后,能有人陪在他的身邊,陪他走完這最后一程,他很高興能有人在這個時候與他說話,你知道南域的戮至魔尊嗎? 嗯? 他修的就是十世輪回之術。魔尊會在經歷十次得蕩起伏的人生后,洗去滿身的罪孽,成就圣人之位,就像佛經里講的那樣。 我可沒聽說戮至魔尊還是個佛修。 他當然不是,但誰說只有佛修才能夠修習佛家術法呢?你不覺得姬九陰這個名字很奇怪嗎?因為戮至魔尊已經是他的第九世了啊,他馬上就要得到他的大圓滿。而我才開始我的第一世。我很高興我第一世的死亡,是以救了一個好人而作為結尾。 你怎么知道我是個好人呢?不,我壞極了。 對方卻笑了:沒有一個人壞人會陪我說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更沒有一個壞人會因為別人救他了而如此悲傷。 不,你不會死在這里的!慈音當時身邊只有他一個人,但救了他的人身上有求救符。慈音沒有離開的原因,就是覺得折返太浪費時間,竹林里也不斷的有妖獸出沒,他怕意外發生。所以不如在原地等著救兵直線而來。 救兵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