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都是一陣一陣的。姬十方虛弱一笑,心里想的卻是,你一直看著我,我自然就不會病了。 是因為那些龍的聲音太大了嗎?寧執自行領悟。 姬十方笑的更滿意了,他這人做事就是這么不擇手段,因為只要他沒有道德,他就不怕被道德綁架! *** 十六強賽已經有條不紊的走到了尾聲。 每個參賽弟子都打滿了十五場,對所有對手的實力有了一桿秤,強者自信滿滿,弱者輸得心服口服。 前八名的排名總積分,在最后一場比賽結束的當天,就被迎年書院張貼了出來。 第一名毫不意外是清虛仙宗的東林林臨,他以十三場勝利、兩場戰平的不敗戰績,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第二名就是謝觀妙,十二場勝利、三場戰平,也是無一戰??;第三名是空明仙宗的西林林西風,他是十二勝兩平一敗,以一分之差排在了謝觀妙之后。 前三名的分數咬的很緊,幾乎就是伯仲之間,他們和彼此的那一場都是點到即止的打平,因為不想在初期就拼盡全力,過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 林西風輸的那唯一一場,是他算好了分數后故意的。 這次算分的新規則可太好玩了。林西風有一雙狐貍眼,擅長以智取勝。他是最早意識到,只要輸給特定的人,就可以左右中段選手排名的人。 林西風的最后一場,正是十六強賽即將結束的最后一天,前面所有選手的分數,只要有心,就可以算出個大概。而在他故意輸給自己的佛修對手,影響了隨后比賽的選手后,這佛修的積分不多不少正正好,把原來位于第八的曜真仙宗的弟子給擠到了第九。 到最后,十大仙門里進入前八的弟子,就只剩下五人了。 落敗的五個仙門的面子,那自然很是掛不住。僥幸有弟子闖進前八的仙門,則都在慶幸,還好還好,沒有丟人。 玄田生僥幸成了第七,雖然是倒數,但好歹拿到了八強賽的船票。掌珠仙子止步于十六強,華陽仙宗想要這個臉面,就只能繼續支持玄田生。玄田生已經對華陽老祖立了軍令狀,他至少會進前四,讓華陽仙宗重拾往日的榮光。 玄田生這些天展現出來的實力,也讓他重新得到了一些支持者,不能說徹底緩過來了吧,至少是看到了希望。 謝觀妙看著名單,第一次覺得自己活的像個反派,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盡玄田生的希望親自破滅在她手上了。 八強賽的對戰表,也很快就出來了,對戰規律非常直觀最厲害的對最弱的,交叉比賽,保證了真正厲害的弟子不會早早的內耗干凈,也給了排名在第四第五這樣水平差不多的弟子一個再戰一次的機會。相當注重平衡了。 按照這個對戰原則,第二名的謝觀妙,在八進四的對手,正好就是排在第七名的玄田生。 林臨第一時間傳音了自己的老對手:【你早就算到了!】 林西風不以為意:【我只是想幫小jiejie一把,有錯嗎?】 【不,你是在盡可能的消耗其他仙宗的人,除了謝觀妙和我對戰的佛修以外,另外一個非仙門的弟子本來排在第六,因為你的動作,和她水平差不多的對手方寸大亂最后輸給了她,使她再進一位成了第五,對手也就由你變成了第四名?!?/br> 以第五的身份對上第四,和以第六的身份對上第三的林西風,差別可是很大的。 說不定這一回的白玉京法會四強,會出現只有兩個仙門弟子進入的結果,這絕對要轟動整個北域十洲了。十大仙宗的地位超然,一直以強過普通宗門為傲,若仙門新生代的弟子證明不了這種優勢,那仙宗一直把持的壟斷地位 【你也是仙宗弟子!這樣做對你能有什么好處?!】 林西風笑了,好處啊,那可就太大了,嘴上他回的理由卻是:【你不覺得這樣才有趣嗎?多好玩啊?!?/br> 林西風的遠聲玉,正停留在又一個新奇的神識虛影上,自道修和魔修相愛相殺的虛影之后,問道上接二連三出現了不少新奇有趣的虛影。最新的這個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林西風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這幾個字,已經看了快一天。 當然,在問道上最轟動的話題,還是謝觀妙和玄田生的生死決戰。 不得不說,他倆真真是天道注定的冤家,十六強賽時就有人這么希望過,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愿望真的會實現。玄田生雖然后來奮起直追,但分數卻一直被卡在第八,本不應該對上謝觀妙的??闪治黠L的神來一筆,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這也是白玉京法會舉辦這么多屆以來,發生在八強賽上的第一場生死戰。 刺激?。?! 第18章 打工人的第十八份工作 謝觀妙這一回的比賽,是在白玉京東北角的玄武演武場,抽中的場景是海戰。 頃刻間,中間的擂臺就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初春正午的陽光炙熱又耀眼,照到水波之上,本應營造出一種波光粼粼的夢幻之感,可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風平浪靜的海面,還是深不見底的幽藍深海,只給人帶來了一種波譎云詭的戰栗。 大戰一觸即發,這一回,謝觀妙和玄田生都已沒了退路。 玄田生的臉色不算太好,因為海戰之于他毫無優勢。所以,這一回他再無半句廢話,在比賽開始的一聲令下后,就運起本命靈根,先聲奪人,對謝觀妙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擊。 謝觀妙一張清麗的面容上不見絲毫懼怕,舉劍從容應對的同時,不忘一劍又一劍的見縫插針,把攻擊還回去。謝觀妙修習的功法叫《兮萬劍法》,顧名思義,當這劍法修煉到最后一層時,持劍者可化萬物為萬劍,飛花摘葉皆能傷人。 謝觀妙如今是金丹中期,最多能化六十四劍,可凝聚成雨齊頭落下,亦可如鬼魅層出不窮,招招擊中一處。 一劍。 兩劍。 數劍。 在兩人這樣不留余地的斗法碰撞中,外泄的靈氣迎著東風,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滔天巨浪。 待謝觀妙蓄力已久的一道重劍而下,便如遠古的霜天巨人揮掌,帶著尾風就要將螻蟻碾碎。玄田生上回就已領教了這讓人寢食難安的一招,如今便想出了利用空間法寶躲避的辦法。他催動寶具,原地憑空消失,眨眼間就已瞬移跳躍到了謝觀妙的身后。 巨大的劍勢無法改道,被激蕩而起的海水失去了攻擊目標,就這么被推著,山呼海嘯的朝觀眾席拍了過去。 但觀眾席上卻沒有一個修士感到了害怕,他們反而因為謝觀妙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而歡呼吶喊了起來。 這就是身為道修人人都在向往的力量啊。 移山填海,通天徹地。 當海水真的就要打到觀眾席的那一刻,它們直接被拍到了空中,仿佛有一環無形的墻,攔住了它所有的去路。不管浪有多高,多么近在咫尺,觀眾席都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這就是迎年書院的力量,這就是青要道君的陣法,任你法力再怎么高強,對于道君來說,都只是一呼一吸間便能輕松化解的小把戲。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踏入白玉京的地界,在不作jian犯科的前提條件下,他們會永遠受到來自道君的庇護。 潮水褪去,觀眾席上的修士們鼻翼微動,仿佛連海水的潮腥味都還能聞到。 謝觀徼和赤炎子、明明子就坐在離中間擂臺最近的第一排,身邊基本都是各個仙門熱愛近距離看人斗法的有名之才。一個個都極力想要展現大門之風,可惜畢竟還是太過年輕,在氣氛的影響下,眼神里有著藏不住的激動。 為了緩解這份躁動,他們中的一些人就熟稔的和謝觀徼打起了招呼。 他們早已被這些天來謝觀妙戰斗的英姿所折服,一邊給觀妙仙子加油打氣,一邊不忘對仙子的弟弟說:你阿姊這回肯定贏了。 海面寬廣,視野開闊,除了海底幾乎沒有藏身之所。這是再有利于劍修不過的場景,更不用提謝觀妙的靈根還是出了名的水木雙靈根。她也正在驅水為劍,不斷的增加自己的武器和射程。 反觀玄田生就有點倒霉了,之前的廣木之森他不珍惜,如今的海戰對于他這個單系火靈根,隱隱是帶有屬性上的壓制的。哪怕他因為機緣,得了無懼風水的地心火為本命靈火,其在大海之上能夠發揮出的威力,也遠不如陸地。用寧執的現代思維來理解,就是空氣中的濕度過大,不宜助燃。 玄田生施法放出的火球,比平日小了一圈有余,還沒燒到謝觀妙的裙角,就沒了威力。反觀謝觀妙的水劍卻是招招致命,層層疊加,一次比一次的威力更強更猛。 兩人就這樣見招拆招,看上去斗了個旗鼓相當,但玄田生的心里清楚,他其實是不如謝觀妙的。 如果再不搞些歪門邪道,他真的會輸。 長老們坐在遠離觀眾席的高臺之上,和花想容等書院教習一起,對擂臺上的二人不住點頭,覺得不管是謝觀妙還是玄田生,今日的表現都可圈可點。 長老們的態度如此輕松,是因為他們覺得這二人雖在以死相拼,卻未必真的會有人死。 過往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生死戰只是生死不論,并不代表一定要死人。 一個是仙宗弟子,一個是可塑之才,失了哪個都會叫人遺憾。大部分人都愛和稀泥,且不覺得為了一點感情糾葛,就值得搭上一條人命。 花想容對于這種說法不置可否,沒急著發表意見,因為她已經看到玄田生快忍不下去了。 玄田生很快就會打破所有人的妄想,因為他就這么一個卑劣之人。他未必是謝觀妙的對手,但掄起殺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看上去一直在被謝觀妙的揮劍節奏帶著走的玄田生,便咬破了拇指,朝著空中的最后一環扣了下去。他以己身之血為引,連起了剛剛不斷瞬移跳躍時留下的靈力落點,這最后一下就如點燃了炮仗的燭芯,在空中迅速結網,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刻畫出了誅殺困陣! 血腥不祥的陣法,將謝觀妙牢牢的壓制在了其中,并不斷縮窄逼近,宛如打著旋的血滴子。這根本就不是正統的道修手法,換了其他選手來,也沒什么經驗應對。 斗法和殺人,從來都是兩回事。 這些天,已經足夠玄田生自以為是的琢磨明白,他想要力量,聲譽系統很重要,但他自己的道也很重要。別人都以為他走的是多情道,他也曾一度這么覺得,但后來在無數的唾棄與辱罵聲中,他頓悟了,多情就是無情。 他真正在修的,從來都不是什么多情道,而是無情大道。 無情大道的第一步舉世皆知。 殺妻證道! 玄田生以前沒有發現,是因為他從未把那些和他有過糾纏的女修,真的當做自己的妻,她們只是他的消遣,他的娛樂,他長生之路上的錦上添花。 他有些話沒有說謊,他真正當做過妻子,至少是未婚妻的,只有謝觀妙一人而已。 所以,謝觀妙的突然翻臉、再不來往,才會讓玄田生如此憤怒,又是如此不甘,他的求而不得,演變了不顧一切的摧毀。她是他整個少年期的美好,是一切的悸動,亦是他早就該舍棄的最后一絲人性! 她該死! 她為什么就不能老老實實,成為他成功之路上的養分呢? 她過去做的明明是那么恰如其分! 觀眾全場嘩然,他們都看到了玄田生的狠辣與陰毒,長老們也是沒想到玄田生這個之前自詡深情的,如今反而是最先痛下殺手的。 還是以這種略顯邪門的手法。 在眾人為謝觀妙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只有花想容等一些真正的高手全然不見擔心,因為她們覺得謝觀妙未必會輸。 謝觀妙也確實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只不過她沒有阻止,因為她想要的是與玄田生共歸于盡。 這個陣法正好可以共同葬送了他們兩個。 謝觀妙假作被困在陣中束手無策,直直的跌落入了無底之海。從一開始的劇烈掙扎,到一點點的絕望,直至完全不動。她最后緩緩的閉上了眼,只靜心等待著玄田生上前。 玄田生就是這么一個懦夫,在不確定謝觀妙真的毫無還手之力時,他是不會出現的。但一旦他確定了她對他再也造不成威脅,他反而會如聞到腐rou味的鬢狗般迫不及待的上來啃噬,他想在所有人眼前親手殺死謝觀妙,用以證明自己的強大。 謝觀妙本覺得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可是,莫名的,心中卻浮現出了一絲不甘。她為什么要和玄田生這種爛人死在一起呢?真的好惡心。 好惡心??! 她越是壓抑,越會在爆發時迸出前所未有的抵觸。 弟弟看到的上輩子里,她是以為你沒有選擇,才不得不采取極端措施與畜生同歸于盡;這輩子,真就毫無其他可能了嗎?如果兩輩子都是一個結局,那她過往的那些努力,又有什么意義呢?她又為什么要重生呢?重生?不對,重生的不是是弟弟嗎?! 謝觀妙在心中睜大了眼睛。 突兀的,她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世界,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她上輩子就遇到過,又或者是昨天。 謝觀妙之前一直在試圖加深弟弟和書院之間的感情聯系,自己卻沒怎么露面,因為她怕被道君看出端倪。但是,就在昨天,也就是比賽之前的最后一天,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他想見道君最后一面。因為她一直挺相信緣分因果的,從見到道君的第一眼其,就覺得他很是面善,仿佛從靈魂深處,兩人有著什么聯系。 昨天的天色很好,從沒有過的好。 謝觀妙進入道君的主院,最先看到的不是道君,而是書齋中的一幅畫。畫中有一個與她長相極其相似的男子,還有一個讓她下意識就想要去親近的女子。 道君說:這是我的師兄謝因和嫂子楚兮。 楚兮! 謝觀妙從小修煉到大的劍法叫《兮萬劍法》,楚兮正是發明這劍法的人。她也是第一個成為北域第一的女劍修,在過去那個魔門大興、道門勢微的年代,楚兮仙子以一己之力,撕開了一個全新的世道之口。 沒有人知道她師從何派,又是從何而來,大家只知道當她成名在這片大陸上時,她便已經是出神入化的劍修。 五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只有修煉了《萬劍》的人,或者說,只有修煉了《萬劍》的女修,才會看到楚兮仙子留下的前言。她從不是什么神話,也沒有離奇的身世,她只是個被渣男負了心,又被下一任愛人治愈的人。 過去的她籍籍無名,直至萬念俱灰、一無所有后,她才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人皆說殺妻證道,卻為何沒有殺夫證道? 如果過去沒有,那就由她今始! 但殺夫不是絕情絕愛,只是斬斷妄想,剜去傷疤。 畫中的仙子好像活了般,緩步從畫中走到謝觀妙眼前,她對她說:畜生傷害了你,從不是你的錯,亦無須自責。他要殺你,所以你反殺,這是天經地義。所有你愛的人都會支持你,連老天都在幫你。你已足夠厲害,只是若能再相信別人一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