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寵為婢 第5節
香菱聽兩個姐妹分析完,這才心中舒服了些。 香菱雖然驕縱,又喜歡偶爾頂撞婉晴幾句,但是也佩服婉晴打理院子的手段,也愿意承認自己的能力和美貌在婉晴之下,但如今莫名奇妙多了個女人,長的竟比婉晴還美,讓她在世安苑的美貌排名,一下從第二掉到第三,換做是誰,怕是都難以接受。 婉晴見香菱竟然拉著若煙和雪雁,跑到旁邊嘀咕去了,當下便生出惱意來,于是立刻說道:“香菱,你下午抽空帶新婢女去書房一趟,把書房里的規矩,和世子爺使用書房的習慣和喜好同新婢女好好說道一番,以后,書房伺候的工作,便是她來做了?!?/br> 之所以稱林菲新婢女,因為世子爺今日走的早,尚來不及給林菲取名字,賣身契上的名字一般來說,入了院子是不再用的,因為那樣不吉利,國公府的規定,但凡新婢女入院子,都是新主子給取過一個名字,從此以后,便用這個名字來稱呼。 香菱聽婉晴說完,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來,瞪大眼睛走至林菲跟前,指著林菲,怒氣沖沖地對婉晴道:“你剛才說!以后書房伺候的工作,要讓這個新入府的婢女來接替我?” 婉晴對于香菱的怒氣視若無睹,淡淡解釋道:“不是我說的,我還沒那個權力,是世子爺親口吩咐的?!?/br> 一旁的若煙和雪雁也是滿臉驚訝,誰不知道,伺候書房是府里最能接近世子爺,并且和世子爺獨處的好工作了,對于她們這些個有姿色,又有野心博一把命運的丫鬟們,書房伺候的工作,是擠破了腦袋也想要弄到手的工作了! 想當初,香菱能拿到這個好差事,還是因為她有個在太太身邊伺候的得力大丫鬟做娘親,是她娘親幾番周璇,在太太面前說盡了好話,又使了不少銀子,才給香菱求來的工作。 眼看著好工作要丟,香菱當然不干了! 香菱紅著鼻子,漂亮的杏仁眼里氳出淚來,含著哭腔地說:“婉晴jiejie,我對待書房的工作,一直是兢兢業業盡心盡責的,不敢有絲毫怠慢的,怎么世子爺說換掉我就換掉我了呢?” 第7章 007 壓迫 婉晴早就料到,依著香菱的性子,知道書房伺候的工作丟了,一準是要鬧上一番的。 她眸子波瀾不驚地看著香菱淚眼婆娑,搖頭嘆息道:“倒也不是你伺候的不好,只是書房換人的事情,是世子爺親口吩咐下來的,我們這些個為奴做婢的,不敢多問,也不該多問,按照主子的意思做就是了?!?/br>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香菱的抱怨堵死了。 香菱含著眼淚,抽抽搭搭,好不可憐。 一旁的若煙倒也好心,走過來安慰香菱幾句:“香菱你就別哭了,就像婉晴說的一樣,這畢竟是世子爺親口吩咐的,我們都是做奴婢的,誰還能忤逆世子爺的意思不成?” 香菱擰著帕子,卻還是哭。 若煙求助似的朝雪雁看去,雪雁走上前來,也安慰香菱幾句:“瞧給你哭的,把妝容都給哭花了,若是被外人瞧見,該要說你是花貓臉了?!?/br> 香菱最在乎容貌,可不能被外人說成花貓臉,當下就收了剛才仿佛斷了線珠子似的眼淚,只還是抽抽搭搭的,發出令人心疼的哭聲。 婉晴于是也安慰道:“你瞧,這值夜的工作不還是你的?且世子爺說了,你的月錢不變,這工作雖然少了,但是月錢沒有少呀!” 香菱聽得眾人安慰,這才終于哭聲漸小。 但很快,婉晴又說道:“不過,世子爺還說了,讓你把西廂房騰出來,給新婢女住,你嘛就搬到西耳房里同雪雁住一塊去?!?/br> 香菱掛著淚珠的睫毛顫了顫,下一秒,又嘩啦一聲,哭了出來! …… 夜里,戌時。 在公廨里處理完繁重的公務后,楊則善回到寧國公府來,看守西角門的婆子同楊則善的扈從說道:“麻煩給世子爺說一聲,今日午時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云香帶話,說讓世子爺回府后,先去靜心苑一趟?!?/br> 扈從把婆子的話轉述給楊則善聽。 楊則善聽完,點頭應下:“行,把轎子撤了,換成綢車?!?/br> 畢竟,老太太的靜心苑在西面,又要過湖心橋,又要過竹林小徑,轎子走上去不方便,而且四個小廝進后宅也不合規矩,倒是翠幄青綢車兩個粗使婆子拉著就行,方便快捷。 楊則善坐著翠幄青綢車來到靜心苑的大門前。 靜心苑的兩個守門婆子,一個笑嘻嘻的迎上來,一個屁顛顛跑去里頭給老太太報信。 不過,這回,老太太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鬟云香來院門口迎,而是讓報信的守門婆子喊人進暖閣來,甚至讓云香領著一眾丫鬟婆子去外頭等候,不要進房內打擾。 楊則善倒也不驚訝,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徑直來到暖閣,敲門道:“祖母?!?/br> “進來說話?!崩咸穆曇袈犞行┢v。 楊則善這才推門而入,暖閣里四季如春,他隨手關上暖閣的門,又脫去外頭的大氅,掛在手臂上,走到前頭的羅漢床旁,彎下腰來看著歪在引枕上的老太太,含笑問道:“祖母喊孫兒來,是想念孫兒了?” 老太太坐正身子,取過一旁的祥云手杖,指著楊則善嚴厲道:“跪下!” 楊則善倒也不慌不亂,往后退出幾步,把掛在手臂上的大氅放到一旁的交椅椅背上,這才掀起緋色袍子的下擺,雙膝著地,跪于老太君跟前。 他上身筆直挺拔,雙手垂在兩側,深邃眼眸坦蕩地對視著老太太嚴厲的眸子。 老太太雙手握著祥云手杖,在地上突突敲擊兩聲,滿臉嚴肅地詢問:“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帶了一個樂女回世安苑?” “是?!睏顒t善答的干脆。 “你倒是承認的快!你可知帶樂女回府為婢一事,若是讓你爹娘知道了,后果如何?”老太太問。 “輕則打罵一頓,重則送去祠堂跪個三天三夜?!睏顒t善說。 “你既然知道后果,為何還敢胡來?”老太太不解。 “孫子皮糙rou厚,打罵一頓不算什么,即便是在祠堂跪個三天三夜。也不過是熬一熬就過去了的事情?!?/br> “你!”老太太聽得來氣,舉起祥云手杖又捶地三下,滿眼心疼地說道:“你……你這樣做,真是要心疼死奶奶??!” 楊則善等的就是祖母這句心疼,立刻說道:“祖母既然心疼孫兒,孫兒這里倒有個好辦法,可以避過這場難?!?/br> 老太太握著手杖,瞇了瞇眼睛:“你說說看?!?/br> “孫兒想著,把此女掛到祖母名下,再給改個名字,想來就算后面爹娘知曉此事,但是顧及祖母威嚴,家族名聲,他們也不敢對孫兒責罰?!?/br> “你!”老太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口罵道:“好你個混小子!你這是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 你知道婉晴是我的人,讓婉晴先知道她樂女的身份,你知道婉晴第一時間肯定會來我這兒報信,又知道我心疼你,舍不得你吃半點苦頭,這才饒了這么大一圈子,就是為了把此女掛到我的名下來! 這樣即便你父母發現了,也不能把此女趕出府去!是與不是?” “是?!睏顒t善并不準備隱瞞,承認下來。 “我問你,此女叫什么名字?”老太太沉下氣來,問道。 “祖母不是已經從婉晴口中得知了嗎?為何明知故問?”楊則善反問。 “果然是她了!”老太太道:“你為了一個壓根不喜歡你的女人,連祖母我都算計進去了!當真是好得很吶!” “孫兒把她放進院子,就是為了一雪前恥,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睏顒t善說道。 “折磨?折磨誰?你能折磨的了她?我看你這是折磨你自己罷!”老太太舉起祥云手杖,指著楊則善的胸口位置:“你且問問自己的心,你當真舍得折磨她嗎?舍得嗎?” “舍得!” “我呸!”老太太七十歲,頭一回忍不住噴臟話,轉而長出一口濁氣,說道:“你竟然連自己都騙起來了!都過去這般久了,你都放不下她。要不是她落了難,能被你擄回府來?” “隨便祖母怎么說,孫兒就問祖母一句,祖母肯不肯把她掛到名下?”楊則善抬起頭,黑曜石一般的幽深眸子看向老太君。 老太太收回祥云手杖,嘆氣兩回:“罷了罷了,你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我還能讓你白算計了不成,就依著你,掛在我的名下,再改個名兒,然后放你眼皮底下……” 老太太的口吻帶上些嘲笑:“折磨去罷!我倒是瞧瞧,你能使出些什么花樣手段,去折磨一個自己單相思愛慕著的女人。行了,下去罷,這段時間都不用來我這兒請安了,眼不見心不煩吶!” 楊則善得了老太太的承諾,心滿意足地掀起袍子下擺,站起身來。 他朝老太君感激地鞠了一躬,復又說道:“那孫兒過段時間,等祖母心不煩了,再來給您請安?!?/br> “趕緊滾!”老太君閉上眼睛。 楊則善再次鞠躬,這才轉身離去。 …… 等楊則善走遠了。 老太太拄著拐杖,進到上房內置的小祠堂。 小祠堂上擺放著老國公爺的牌位,下面擺放果盤,糕點盤,和滿是香灰的祭爐。 老太太給牌位上了三炷香,又愛惜地取過靈牌抱在手中,蒼老的眼睛里露出久違的思念和眷戀,她低聲細語,同那靈牌說道:“相公,咱們的寶貝孫子惦念那個林家嫡六小姐惦念了好久,我趁著還有一口氣在,不過是成全他罷了?!?/br> “哎!”老太太說著嘆息道:“自己的孫子嘛!偏生又是個大情種,對那林家嫡六小姐情根深種??!我哪里舍得他繼續蹉跎下去咯!” “我知道那個林菲不喜歡他,又進過教坊司那樣的地方,但有什么辦法呢?誰叫咱們寶貝孫子喜歡呢!孫子喜歡就行了!孫子高興我就高興,希望早日抱上曾孫才好??!” …… 且說,楊則善出了靜心苑,便是得了尚方寶劍一般,他原是擔心林菲的身份被父母發現,會被趕出府去,但是老太太愿意幫他,這便消了后顧之憂。 翠幄青綢車還在靜心苑外頭等候,見到世子爺出來,立刻拉車上前。 楊則善坐上翠幄青綢車,這便穿林過橋,往世安苑而去。 且說,世安苑這頭,清風是白玉蓮的婢女,手里提著吃食盒子,來到沁心園對門的世安苑門口,同兩個守門嬤嬤打招呼。 “這是廚房新做的揚州糕點,實在是做的有些多了,吃不完,放著過了夜味道就差了,這便順路帶過來給兩位嬤嬤嘗嘗?!?/br> 清風說著,把食盒遞過去給嬤嬤。 兩個嬤嬤互相看一眼,一個嬤嬤抬手去接,另一個嬤嬤寒暄著說道:“清風姑娘何必這么客氣?昨個兒的糕點還沒吃完哩!今個兒又送來些,到底叫我們不好意思收了?!?/br> 客套話是這樣說的,但是食盒還是已經收下了。 清風剛準備打聽事情,卻看見一輛翠幄青綢車從西面來,由兩個粗使婆子拉著,速度很快的駛來。 車子停在了世安苑的大門口。 兩個守門嬤嬤一個上前去打車簾子,一個借著打開的車簾子看見下來的是世子爺,立刻扭身進院子里去告知婉晴。 婉晴得知世子爺回來了,立刻領著香菱、若煙,雪雁和新入府的林菲,出門來迎。 婉晴走在最前面,香菱、若煙和雪雁跟在后頭,林菲走在最后面。 五個丫鬟出了院門,又下了四節臺階,這才紛紛半跪下行禮。 婉晴道:“世子爺,安?!?/br> 若煙和雪雁也道:“世子爺,安?!?/br> 香菱故意擋在林菲跟前,半跪著,滿是委屈又含著一汪眼淚,可憐巴巴地看向楊則善,柔聲喚道:“世子爺?!?/br> 楊則善筆直的站著,雙手負在身后,俊美無壽的臉上是淡淡的疏離和冷漠。 他沉穩睿智的目光越過眾丫鬟,最終落在被香菱擋住的林菲身上。 林菲此刻正半跪著身子,低垂著腦袋,只覺得香菱能夠擋在她跟前,竟讓她多了幾分安全感,也祈禱著楊則善能夠看不見她。 下一刻。 低沉悅耳的男音,帶著沉重的壓迫感,涼涼響起:“你是不懂規矩,還是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