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
要不是看在蕭長平的份上,沈北說這樣的大話,早有人罵他了。 這會兒倒是沒有人罵。 沈老元帥皺了皺眉頭:沈北,我知道你傷心,可這是打仗,你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沈北道:我只問你一句,若是我能說出比你方才所說更好的法子攻破西疆城池,你是否就愿意將你這個調遣大軍的權力給我。 沈老元帥卻不吃沈北這激將法,他道:兵權是皇上給的,豈可兒戲!也不能作為賭約! 沈北緩了一緩,而后抬起手指,指著方才沈老元帥指著的那兩個城池緩緩道。 西疆人能征善戰,尤其這里是人家的主場,不說水土不服的問題,如今我們雖然人數眾多,但是真正一直在邊關的將士卻不多,這意味著,很多人從各地調遣過來,尚且不能適應邊關的氣候,更不用說,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對敵了,這一點,其實諸位將軍心里頭,應該是明白的。 周圍沒有人說什么,但是沈北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先前與西疆成為兩兩相對的僵局,本來也有這地理因素在里頭,為什么西疆這么多年了,一直sao擾華國,但是華國沒有一鼓作氣,就將西疆給滅了? 主要還是華國與西疆周圍的一片荒漠,行軍實在是太難了,若要跨過這片荒漠,還得有朝廷的糧草支持,若是沒有,只怕大軍入了荒漠,迷失的方向就要餓死了。 按照尋常路線進軍,自然是非常容易被發現,你們不可能指望著敵方松懈到這么大一支軍隊沒有發現,什么準備都沒有,等著你們攻過去,當然,華國將士人數優勢在那兒,可若是花十萬兵力,卻滅一個駐扎只有數千將士的城池,花數倍的代價做這種事情,豈能說是勝利? 沈北語氣不咸不淡,但是說的話,卻印在其他將軍的心頭。 這是,他們幾乎所有人的心病,因為實在是太難了。 這地形復雜的情況下,他們自然只能走固定的道路,若是走固定的道路,自然就容易暴露行蹤,一旦暴露,地方警惕這一點自然不必說,若說地方趁機設下什么陷阱,那便是損失慘重。 這時候,終于有人開口了:所以王君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能改變眼下這樣的困境嗎? 沈北道:不能讓從各地過來的將士能一下子適應這里的環境,可是,我有辦法,在荒漠中,讓人不迷失道路。 沈北這話一出,其他人眼睛一亮。 沈老元帥激動道:你當真有辦法? 沈北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這是指南針。 什么? 指南針,諸位請看這個圓盤,上頭有一根指針,這跟指針所指的方向,一定是往南的,無論你如何旋轉你的身體,這根針的朝向,也不會改變。沈北將手頭的指南針遞給沈老元帥。 十多天前 武徽住下的第一個晚上,在武徽睡著之后,沈北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下,起身,而后易容,在夜黑風高的時候,出了門。 這個時辰,街上的人已經很少,沈北一路前往紅樓,鳴音這會兒并沒有睡,突然看到沈北,他也是沒有想到。 沈北沒有廢話:按照這個圖紙,兩日之內,將我所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鳴音接過沈北的圖紙,沈北要設計一些東西,也不是頭一回了,他看了看上頭,卻有些疑惑:這磁石奴才從未聽說過。 沈北道:可惜吸附鐵器的。 鳴音倒是知道這個:是,奴才知道這個,這就下去準備。 他沒有多話,也沒有問沈北為什么需要這個,都知道平西王出事兒了,沒有一個人在這會兒敢多問半句的。 沈北緊接著又換了個模樣出了紅樓,一路直奔蘇王爺府。 蘇木青這個時辰也沒有睡,這個時辰過來的訪客,他居然不算太意外,看著沈北那又換了一副樣貌的樣子,他實在沒有忍?。何铱戳硕啻?,都感覺,樓主這能夠千變萬化的本事實在是厲害的很。 沈北直說來意:蘇小王爺,自然是知道平西王在邊關出事的事情了吧? 蘇木青表情凝重了一些:是。 那我便直接問了,蘇小王爺眼下掌控著明光教,直面接觸不到皇帝,殺不得皇帝,是在民間殺一些貪官污吏為民除害? 蘇木青道:那本是我當初想要輔佐的理想,如今人已經不在了,說什么都是虛的,我是打算殺皇帝,可時間推移,年歲越長,知道的越多,我越是明白,這天下,不是換一個皇帝,便能做什么的,尤其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皇帝自然不能出事。 沈北道:你果然是個心有大義之人。 蘇木青心中一動:你這是想說什么呢?我聽說你已經要隨軍出征,今日卻改裝易容出現在我這里,與我說這些,莫非你覺得,平西王的死,與皇帝有關,要慫恿我去殺皇帝嗎? 沈北道:不是,我想讓你,做個為國為民的英雄。 什么?蘇木青眉頭微微皺起,像是一瞬間沒有聽懂。 沈北道:對戰事無能為力,頂著個貪財王爺的名頭,連這種事情也幫不上忙,你心頭,不焦慮嗎? 不焦慮嗎?蘇木青焦慮。 他是想過殺皇帝報仇的,可眼下這皇帝卻不能死,尤其,蘇木青已然知道,這皇帝本就中了毒,便是活下來,也不是個長壽的,與其殺了他一了百了,不如讓他受病痛折磨,尤其,在這種皇帝看著行事還算妥善的時候。 他蘇木青不是一心只有仇恨的人。 沈北道:我就要去邊關了。 我知道。 我有辦法,滅了西疆,還華國一個邊關安寧。 蘇木青,眼睛驀地睜大了,若是這話從別人口里說出來,他只怕是不信,但是沈北這么一說,他下意識,竟然信了。 沈老元帥接過,而后雙手往左往右,只看見上頭的指針,果然是無論如何也朝向一致,他大喜:如此!我軍在荒漠中行軍便不是問題了! 行軍不成問題,也就減少了被敵軍發現的概率,這樣便能奇襲,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東西雖小,但是作用,大的讓人無法想象。 其他將軍都湊過來,一個一個的,眼睛都放光。 王君!這樣的,指南針,對指南針還有多少? 沈北道:至少軍用暫且不成問題。頓了頓:所以,眼下,我能說一說我對敵的計劃,諸位將軍,能聽我的了嗎? 其他人面面相覷。 沈老元帥沉吟一會兒,道:你既能拿出指南針,我也看出你準備充分,若是你真有對敵之策,老夫愿意冒這個欺君之罪,聽你調遣。 第282章 部署(一更) 沈北沒有說很多,他一般撿著緊要的說,也不管他們到底聽不聽得懂,只說完了之后,看著沈老元帥:不要你的虎符,但是諸位將軍必須聽我調遣,我要親自給蕭長平報仇,這個機會,希望諸位將軍給我。 若說沈北先前一番話說得其他將軍一個個聽得心頭震動。 萬萬沒有想到沈北一個哥兒居然能有這樣的心思,那最后一句,便是打感情牌了。 這里都是跟蕭長平共事過的將軍。 先前對蕭長平自然是多有敬仰的,蕭長平這死的太突然,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痛,沈北眼下用這打感情牌,有仗義的,當即便開口了。 那是沈老元帥左邊的一個將軍,這將軍一臉絡腮胡,說話聲音鏗鏘有力,他道:王君高義,且有勇有謀,只要這策略真的有用,能打的他西疆狗滿地找牙,這就是好計策,王君要給王爺報仇的情誼,我老莫敬佩。 其他人都知道這老莫是個直爽性子,聽著老莫這么說,也不算覺得太過違和。 只是有一點:按照王君剛才所說,雖然可行,但是這糧草卻是個大問題。 沈北道:我有安排。 其他人這就不敢置信了:應該沒有這么多糧草能夠支撐王君方才所說的計劃才是啊。 沈北道:先前王爺在邊境時,為防止華國內亂,我命人收攏糧草,控制糧價,眼下這批糧草還在我手中,若是沒有意外,哪怕是朝廷沒有撥下糧餉,這一批糧草,也足夠軍需所用。 他這話一說,便是沈老元帥也瞪大的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北。 沈北自然是他親孫子。 他看著沈北出生,但是畢竟隔了一輩,沈北又是哥兒,自然不能繼承將軍府,便也沒有這么親。 可眼下,沈北就在這兒站著,面對這么多將軍,加上夫君不多久前才喪命的事兒,他沒有半點兒垮掉。 他就站在這兒,有條不紊的說著他的計劃,以及,所有準備。 沈老元帥心頭五味雜陳,想想如今將軍府那些子子孫孫,眼下將軍府日子過得不易,二房三房為一些錢財,便爭的面紅耳赤的。 卻不曾想,這個嫁出去的,他從前不在意的孫兒,反倒是最有風骨啊。 沈老元帥心頭嘆了口氣:如此,我同意此事,幾位將軍怎么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北給眾人的驚喜已經太多,誰不想打勝仗? 一個個沖著沈北抱拳:我等聽憑王君差遣! 定了! 沈北頷首:因為各位將軍要兵分幾路,而且時間緊迫,我也不浪費時間了,但此事我需要單獨交代,還請諸位將軍不要介意,畢竟是軍情,方才不過簡略說明,私下還請不要相互透露,免得壞了大事。 保密這種事情,將軍們也是能理解的,這會兒聽著沈北說的,那先開口的老莫道:那咱們其他的先出去,一個一個來? 其他將軍陸陸續續先出去,倒好似搞得等候皇帝召見似得,出去了之后,幾個大老爺們兒面面相覷,也不見說啥,直到有個人感慨了一句。 要是老子沒了,老子夫郎能這樣掏心掏肺,老子這輩子也值了。 其他人也都是面露戚戚然。 可不是 蕭長平在邊關的時候,都聽說了王爺與王君感情頗好,那會兒倒還不覺得,一幫粗老爺們兒,這哥兒嘛,真要有個暖心的,放在身邊,也不過是個日常消遣的玩意兒。 他們這種打仗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哪兒有什么資格去談什么感情? 倒不如不談,免得死之前還心有牽掛。 可看著沈北那樣兒,哪兒有不動容的? 這得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將事情安排的這么妥當啊,就為了給夫君報仇? 可惜啊 可惜,王爺有這樣好的夫郎,居然就這么沒了。 幾乎所有人都嘆了口氣。 沈老元帥面上更是復雜。 白鷺與綠如二人是不能入議事廳的,二人雖說是明面上放在沈北身邊的探子,但是畢竟也是奴才,還得守著奴才的規矩。 但看其他將軍從里頭出來,一個個長吁短嘆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能詢問。 兩人都默了一下。 里頭,沈北看著那老莫,點著面前那堪輿圖,淡淡道:方才我不過籠統說了一番,如今你告訴我,你手下多少精兵,多少騎兵,詳細說出來,我好對你做精確安排。 老莫沖著沈北抱拳:是。 他上前一步,與沈北站在一處。 老莫是典型的糙漢,與沈北站在一處,更顯得沈北嬌小,老莫低頭看了一眼沈北,只能看到沈北的側臉。 沈北長得本就好看,皮膚更是白皙,荒漠養不出他這樣水潤的人,單一個側臉看著也是十分精致,只是連日舟車勞頓,他那嘴唇有些干燥,看上去也有些發白,有些憔悴的樣子。 老莫看著沈北的側臉,下意識想伸手,但是這手指剛剛一動,他便壓下了動作。 之后,沈北便將他的部署一一說了出來。 老莫聽罷之后便出去,換下一個人,如此之后,所有人都說完了,沈北當著所有人的面:今日都去做準備,兵貴神速,不能有誤,后方支援我會盯著,諸位在前線,放手去做就是了。 等其他將軍從里頭出去,沈北說的喉嚨都干了,可這會兒他一個人在里頭,這議事廳連個茶水都欠,沈北干的嗓子眼兒都痛,皺著眉頭便要出去,這時候,有個小兵端著一壺清水過來。 莫將軍說,這是王君要的清水。 沈北點點頭:放下吧。 那小兵放下便走,沈北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這荒漠之地,有水都算不錯了,這水喝著都覺得有股子泥味兒,可難喝畢竟也喝下去了,有水潤過,這嗓子便舒坦了許多。 之后便是軍中大幅度調動。 邊關調動的時候,蘇木青卻在外頭忙得腳不沾地,先前他便按著沈北所說,為控制糧價的事兒,收了不少糧食,現如今戰事再起,這批糧食,他還屯著沒有動,更不用說沈北眼下還要他將先前商會那些個糧草也一道收起來。 有蘇小王爺的身份壓著,又有沈北的話在前,這收商會糧食的事兒,倒不算難辦,只不過費時費力費人,倒是真的。 一群人在那兒忙活,從沈北沒離開京城就開始忙活,緊趕慢趕,終于在沈北到了邊關之后的兩天,將第一批糧草送到了邊關。 蘇木青這一趟人都給折騰瘦了。 但邊關見到沈北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蘇木青先前看到沈北一直都是易容過后的樣子,這沒易容的樣子,也就見過那么一回,如今正兒八經見到了,突然平平無奇的樓主,變成這樣,蘇木青甚至有些不適應, 沈北看著蘇木青親自過來挑了眉,雖說白鷺與綠如不進來,但是蘇木青這樣毫無遮掩的樣子,也實在大膽了一些:我身邊放了皇帝的探子,你這么明目張膽的,半點兒掩飾沒有,他只怕是不多時便要收到消息。 蘇木青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都知道我斂財,那我幫助邊關這種為國為民的好事,傳出去,皇帝自然也不能說什么。 沈北卻淡淡道:我與你不同。 蘇木青問:有什么不同? 沈北道:我答應了他,滅了西疆,報了仇,就給蕭長平殉葬的,有言在前,眼下我做什么,只要我到時候真死了,他自然也不會計較什么,但是你就不一樣了